不得不感叹,A大的学生是真有福气啊。
对于谢正则来说,倒是托楚子瑜的福,自己遭受得骚扰少了很多。
他虽然享受受人瞩目得感觉,但不喜欢走到哪都被视奸。
不过开学报道这么久,除了楚子瑜某天突然敲开他们宿舍的门,说要搬东西进来,二人在之前都没打过照面。
当时谢正则还以为楚子瑜也不堪其扰,要搬到这边躲清净了。
没想到是在给别人干杂活儿。
宿舍开荒可是体力活,床板床架书桌柜子上面的灰得擦洗晾干,床垫被子生活用品得准备,别说是朋友,就连当父母的送孩子上学,都没这么细致。
但他们宿舍的小可爱似乎一点也没发现……
谢正则抱着吃瓜的态度,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二人,却看见陈玉脸色惨白,状态十分不好。
“玉崽,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因为突如其来的应激反应,陈玉进入了一种近乎自闭地状态。除了身体本能地跟着身旁的人行走,对于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没了反应。
他不想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不想看见那些指指点点的动作和轻蔑的眼神,不想再被无形的压力淹没。
于是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低着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拒绝着这个世界。
这是一种本能衍生出来的保护机制,虽然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他会大脑一片空白,会呼吸困难,浑身发冷。
但如果能避免面对那些恶意的话……
陈玉被人绊了一下,随后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只是他感受不到。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嗡嗡地响着。
只是他听不清。
“他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
谢正则发现了楚子瑜是故意把人绊倒的,但他脑子其实还转挺快,当即就反应过来。
这个行为其实是对陈玉的一种保护。
不过是学生会干部在上学途中把低血压晕倒的学生给背去了医务室而已,受瞩目的会是楚子瑜,而陈玉,能够在事件中完美隐形。
这个反应速度,确实很可以啊。
谢正则帮忙把陈玉给送到了楚子瑜的背上。
因为没有多少对外界的反应,陈玉看上去还真是有点儿像低血糖晕过去了似的。
谢正则甚至十分贴心地帮陈玉把脑袋往下埋了埋,这样其他人就不容易看清陈玉的脸了。
“怎么走着走着就晕倒了,是不是低血糖啊,要我和你一起送去医务室吗?”谢正则故意提高了点音量,但不夸张。
听到这个消息,其他的学生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几个热心肠的询问需不需要搭把手。
“不用,快打铃了,你们快去上课吧,这种情况开不了请假条的。”
一听开不了请假条,众人就不敢再多询问,连忙告别,继续朝教学楼赶路。
他们学校是重点大学,平时成绩和考勤还蛮严的,要是真的开不了假条,就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期末得多考好几分,不值当。
奔跑的人中,还能听见某些犯花痴的声音。
“楚子瑜也太温柔了吧,多乐于助人啊!还会提醒我们不要迟到。”
“对呀!轻轻松松就能把男生都背起来,男友力爆棚!”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那些扎人的视线不再刺向他,那道筑起的高墙才开始崩塌。
一寸灰、一匹砖,€€€€€€€€地往下掉,知觉徐徐回笼,陈玉这才慢慢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他终于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轻微的、冰冷的消毒水的味道,明亮的房间,掌心腻着冷汗,却被人温柔地包裹着。
那张褪去了稚嫩颜色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出现在面前,耐心地、直白地、安静地看着他。
陈玉被近在咫尺的人吓了一跳。
他吸了口气,但是还发不出声音,直起身子,微微往后躲了躲。
太近了。
而且这个位置,也很怪。
他坐在医务室检测用的床上,楚子瑜就坐在他面前的小圆凳上。
那凳子很矮,不到床的一半高,即便楚子瑜腰背挺拔地坐在上面,也依旧直到陈玉的胸口。
但他低头地时候,正好能看见那双仰头看向他的脸。
“缓过来了吗?”
“嗯……”
楚子瑜的手拿开了,陈玉有些窘迫,偷偷把满是冷汗的手背到了身后。
“我担心你找不到教室,毕竟我们学校的教学楼挺多的。”楚子瑜语速缓慢地和他说话,让他一点一点适应,“抱歉,让你吓到了。”
陈玉背在身后的指尖抖了抖。
他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他看到楚子瑜的时候,真的很高兴。
和楚子瑜一起逗猫的时候也很高兴。
和室友一起,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上学的路上,吹着清晨夹杂着雾的冷风,很高兴。
是他太懦弱了……是他有病,这些不是楚子瑜的错。
陈玉说不出话,他又变得有些难受,可他动弹不得,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眼眶里涌。
他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
好丢脸。
楚子瑜站起身,走近他面前,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对他伸出手。
那双手臂轻轻地环绕着他,给陈玉带来了一些名为安全感的东西,它们一点点地下落,填进了心脏的缝隙。
当那里被填满地时候,摇摇欲坠的眼泪也被挤了出来,随之一起掉落的,还有那令人窒息的难受。
很温暖,让人有些离不开了。
“咳嗯,大白天的逃课别往医务室钻,还在那搂搂抱抱的。”吃完早饭的坐班校医回来,十分不客气地点名。
陈玉那张脸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连忙抽出背在身后的手,想把面前的人推开。
然而他按在面前的T恤上,没把人推开不说,还按到了硬邦邦的腹肌。
楚子瑜的手按在他肩头,不让他推开。
陈玉:“………………”
不行,CPU要干烧了!
这下别说是脸,连刚才冒冷汗的手指尖都烧得发红。
刚刚还在他肩头轻轻拍着哄他的手跟块烙铁似的,把他按在了近在咫尺的怀里。
掌心的触感还在,陈玉尴尬得手指都要抠紧了,却被另一只手捏住了指尖。
………………
他刚刚在干什么啊!
“老师,是我,楚子瑜,之前来给您递过病例的。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学生。”楚子瑜坦然自若地解释着,然后捏了捏刚才在的肚子上作乱的手指的指腹。
那手指生得不算修长,但指头圆圆的,十分可爱。修剪干净的指甲泛着健康的红润,像一颗颗饱满的淡粉色石榴。
“哦,嗯……陈玉,是吧。”校医翻了翻记录,倒没继续说什么,“开学了不适应?”
“对,第一天上课,有点应激。”楚子瑜把手放在他的头顶,像是在摸着猫儿似的,耐心地替他回答。
“行吧,躺着休息会儿,假条我给你开了,什么时候好点了就回去上课。”校医一边说着,一边往假条上填写。
“年轻人,勇敢一点,早点走出来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校医把假条递给楚子瑜签字,随后安慰道,“你的人生还很长,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现在所经历的这些挫折,都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
陈玉脸还被按在人腹肌上,闷闷地说了声谢谢,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也不知道校医能不能听清。
校医听没听清不知道,但十分“贴心”地把隔断帘给拉上了。
搞得好像是里面的人在做坏事一样。
陈玉持续性“高烧”不退。
等校医看不见了,楚子瑜才把他松开,随后食指落在了嘴唇前,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陈玉很想说自己已经缓过来了,在经历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之后,对他的病情调节掌控最好的医生已经教会了他怎么快速地从情绪中走出来。
只要没犯病的时候,他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去上课也没问题,毕竟他都复读过一年了,已经能够接受课堂环境。
但楚子瑜才给他请了假,现在又立刻出去,似乎有点装病的嫌疑。
要不……坐会儿再出去?
陈玉脸上的热度依旧没退。
隔断帘是安装在天花板上的,垂下来几乎到了地上,形成了一个近乎密闭的空间。
而本就狭窄的空间只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和楚子瑜一起塞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乱。
“先休息一会儿再离开吧,上午的课就别去了,中午我带你过去认认教室。”
楚子瑜拿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
陈玉的手机常年静音,还是楚子瑜对他晃了晃,他才知道看消息。
但拿起手机,人脸识别的时候,就能看到屏幕上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楚子瑜的消息在最上面,下面还有谢正则、李珉……
陈玉上划打开屏幕,进入微信,看到了三个室友都给他发了消息,谢正则不仅在群里吼了一声,还私聊了他的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