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锐鸣微顿。
是杨帆。
听他的声音应该刚醒,也没马上开口说话,可能是在看到底谁打来的。片刻后他才略显不快地说:“是你啊,找章寻?有什么急事,我们这边目前是半夜。”
闻锐鸣一只手握紧了手机,平静地说:“没什么,拨错了。”
“只是这样?”
电话里微妙的停顿。
“那挂了吧,下回别再拨错了。”杨帆意味深长。
这边手机一放下,章寻就在床上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问:“谁啊。”
“打错了不用管。”
晚餐红酒喝多了,回来路上章寻差点吐出租车里,到酒店连脸都没洗直接躺倒。
此时此刻他在床上衣衫不整,目之所及每寸皮肤通通泛起红色,半眯着眼,难受的模样可是相当勾人。
杨帆暗暗长叹一声。
要不是趁酒后下手太小人,事后章寻又肯定要跟自己翻脸,今晚自己恐怕要把持不住。
“你这人有时候挺可恨的你知道吗……”
被迫做了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杨帆的滋味也不太好受。他说完伸手搓了搓章寻的脸,隔老半天才做完心理建设:“算了,睡就睡吧,就当你终于肯欣赏我推荐的酒了。”
过了一会儿,章寻蹙紧眉,声音沙哑地开口:“闻锐鸣,给我拿杯水。”
杨帆被迫气得笑场了:“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行吗,真服了你!”过后还是给他端了杯水来,扶他起来喝下去,还得顾着他别呛到,简直跟老妈子一样。
照顾人确实累,杨帆也困了,后半夜挪到沙发上眯觉。章寻起来上卫生间,回来看到沙发上的人,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不是闻锐鸣?
喔,想起来了,不是。
自己怎么回事,连这都能记混。他揉揉太阳穴,回床上躺着,期间摆弄了几下手机。
于是看到了通话记录。
章寻眉头微微一蹙,头脑立马清明了大半。
闻锐鸣给自己打过电话。
通话时长才二十秒,但确实是通了,应该是杨帆接的。
……
需不需要拨回去?
思考问题的时候章寻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眼神也没什么大的波澜,看上去十分冷静,但那只握手机的右手却轻微收紧。
算了,解释什么解释,我跟他有必要解释?
章寻放下手机平复呼吸,但酒精作祟下没那么容易平复,甚至有点儿压不住心跳和抽紧的神经。
他敢确信。这完全是喝多了导致的,如果是平时自己绝不至于如此。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远在临江的闻锐鸣手机震动。
“锐鸣你电话!”
听到姐姐喊自己,闻锐鸣过来看了眼屏幕,擦擦湿手接起:“喂。”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
“做饭。”
“你自己做给自己吃?”
闻锐鸣不声不响。等了几秒,章寻有点不耐烦了:“喂?”
“老板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有件小事,你吃完饭去我家关一下窗户。”
电流声兹兹作响,闻锐鸣嗯了下,漠声问:“嗓子怎么了。”
“喝多了。”章寻嗓子沙哑声音干涩,“头还疼得要命。”
“头疼还喝这么多。”
这什么口气。
章寻被醉意憋得缺氧,难受地敲了几下胸口:“打电话找我有事吗,我是说两个小时前。”
“打错了。”
“……”
“那你呢。”
“我什么?”
“打电话有什么事,除了关窗。”
“…………”章寻缄住片刻,淡淡回答,“没了。”
他听到电话那头闻敏的声音:“你老板?”
“嗯。”
“有事让你去办?”
“他说没有。”闻锐鸣平声,“他在跟人约会。”
章寻无声地骂了句。
闻敏走开以后,闻锐鸣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赵晓波给我打了个电话。”
“谁?”
“赵晓波。”
“他想干什么?”
“让我给他卖命。”
这个傻x。章寻冷腔:“他妄想,你怎么回他的?”
闻锐鸣适时沉默。
章寻心脏一紧,嘴唇僵住片刻才恢复:“你哑巴了?”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半点不冷静。
“我说我不配。”闻锐鸣气息很沉着,嗓音很平实:“老板,你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这是在说他讲话很急,章寻却以为他说自己反应迟钝,于是皱了皱眉强打精神,语气恢复冷淡:“一瓶红的而已。”
“杨帆在你房间?”
“开的又不是一间房,被我请走了。”
“……”
章寻不耐地叩了叩手机背面:“到家门口给我€€个语音,发临时密码给你。”
“好,老板早点休息。”闻锐鸣不疾不徐。
挂断电话不出两分钟,手机收到一条消息,闻锐鸣传来的。当时在巴黎去过的那家药店,他把详细地址和店名发给了章寻,“以防万一。”
望着屏幕上那一长串法文,章寻眉轻蹙,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种名叫安全感的东西给淹没了。
第28章 对味
没过几天,章寻跟杨帆又同一班机回国。
闻锐鸣开车来接他,远远地看到他们俩一起出来,还有说有笑的。闻锐鸣走过去替章寻拿行李,章寻脸上的笑意没收起来,停下脚步看了看他:“等很久了?飞机晚点一小时。”
“刚到。”
杨帆有点吃味,毕竟章寻很少对其他人这么和颜悦色,就说:“我没开车来,坐你的车吧。”
“好啊。”章寻大方地同意了。
他们俩坐在后排,闻锐鸣充当他们的司机。今天天气特别热,所以只能关上窗户开空调,这样就间接导致车里的一举一动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帆问章寻有没有空:“过两天xx电影的庆功宴,我想邀你一起去,赏不赏脸?那电影配乐是我做的,也算是得意作品,主办方拜托我带几个文艺圈的人撑撑场子,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去吗。”
“那不好说,以前我邀请你三回,你最多也就答应一回,还得我车接车送才能把你从练功房里拽出来。”
章寻无奈地笑了笑,被杨帆请上车。
章寻的用功确实非常人能比,不过他最近也有意在为自己积攒人脉,将来编舞、立项、拉投资或许用得上。
一路上两人聊得火热,杨帆听说他未来有单干的想法后更是来了精神,不仅帮他设计了几条可能的路径,还把剧团里带得走的幕后一一做了梳理,基本上句句话都在点子上。
“台前的班底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硬功夫我不懂,但幕后这方面将来你只管来找我,我来替你张罗。”
到底是九年的老朋友,撇开私人感情不谈,事业上也很投契。章寻微微有些感慨:“估计也只有你会不计报酬帮我想这些。说真的很谢谢你,Alex。”
“哪儿的话。”杨帆摆手,“咱俩的关系还用说个谢字。”
他们谈的这些闻锐鸣不在行,所以沉默开车。每个人有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很遗憾他闻锐鸣擅长的东西现实生活中基本用不到。
回到家,章寻发现窗户都关过了,客厅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卧室的被子被叠成了豆腐块。
“闻锐鸣你强迫症?”他皱眉。
除了跳舞,章寻可以说是十级生活残废,日子过得相当潦草。要不是有个阿姨定期来打扫,家里很难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顺手。”闻锐鸣把行李拎进去,面不改色地说。其实是因为习惯了整理内务,来的时候看章寻这里那么乱才忍不住出手。
“那也不用把被子叠成方形。”
章寻进屋伸手抻抻被角,掖得太紧了,差点儿抻不开。这是用了多大力气在叠被子上,他无奈抚额,“真不知道以后你老婆怎么受得了你。”
客厅地板上放着他托运回来的包裹,两口大纸箱,里面是一些收到的礼和买到的纪念品。听见他说话闻锐鸣也没回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拆箱。
章寻见没人搭理自己,回到客厅站在他背后,双手抱于胸前,居高临下地挑了挑眉。
“姓闻的,我给你带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