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一大早就来敲顾熠的门，顾熠刚收拾好东西，门一开就瞧见一双青黑的大眼睛。
袁承表面上不动声色，顾熠和他说了一句话，就发现他比自己这个考生还紧张。
“袁哥，我真的没关系的。”顾熠还有空和他开了个玩笑，“你就当十年之后的预演。”
袁承嘴上念念叨叨「身份证准考证」，临出门时，他把顾熠的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确定身份证没有过期，还嘱咐顾熠上厕所的时候注意，别穿有金属扣的衣服，顾熠「嗯」了两声，一抬眼，就见袁承满头大汗。
顾熠：“……”
到底是谁去参加高考？
临到考场，袁承露出任务完成的表情，车门一开，他就……交货一样把顾熠交到了王阿姨手里。
顾熠瞪大眼睛，才发现广场舞队的叔叔阿姨都来了。
他敏锐地看向四周，幸好，没有拉横幅，阿姨们倒是穿出了压箱底的红旗袍，把顾熠围成一圈。
“小顾，放心去考，我替你问过文曲星了，你是这个。”王阿姨竖起大拇指，“一举夺魁！”
王阿姨她们身后，杨艇他们笑得要打跌。
“你们怎么都来了，不是有活动吗？”
“活动就是为顾老师高考加油打气。”杨艇一使眼色，季迟几人立刻意会，为顾熠展开一条€€€€€€巨巨巨长的横幅。
顾熠试图逃窜，却被其他队友一把揪住。
“先来合个影，顾老师。”
“当场抓获意图逃跑的顾老师一只。”
横幅上写着巨大的「预祝本团C位顾熠高考圆满成功」，顾熠被推到中间，一脸无语：“你们到底让不让我考了？”
“这是队友的爱，顾老师。”
顾熠被强迫拍了好几张照片，杨艇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加油啊顾老师！”
“加油！！”
顾熠微微一笑：“嗯……”
上午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顾熠进考场不算早，等他到考场的时候，一间教室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他的考位在靠窗的位置，略等了片刻，试卷就发下来了。
考卷下发之前，顾熠还能注意到四周时不时瞥向他的视线，考卷发下来之后，那些目光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专注于眼前的考卷，顾熠也是一样。
前几道题是现代文阅读，第一道是关于藜麦的题，顾熠觉得这道题有些像某个省份爱出的公考题€€€€€€一长段的阅读，再去判断选项对文意的理解是否正确。
顾熠没有犹豫太久，选出了自己认为合适的答案。
第二道既有选择题，也有对文意的理解，这是顾熠并不擅长的题型，文章本身也比较文艺，顾熠只能从作者的角度去剖析文章的情感，再把答案填上去。
语文属于看起来时间很充足，写着写着会发现时间其实不够的科目，顾熠在语文卷子上耗费的时间比数学卷更长，毕竟数学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也很难给人一种「只要我多编两句就能多得分」的错觉。
文言文题，有判断有翻译有问答，顾熠在考卷上圈出题目涉及的句子，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琢磨了许久才下笔。
这一部分答完之后，顾熠稍稍舒了一口气，换个姿势继续答接下来的题目。
名篇名句默写比顾熠自己参加高考的那个年代要难，当时名篇名句主要是给前半句答后半句，或者给后半句答前半句，今年的题则是以经历或者记载引出作者的作品，进而完成填空。
比如这道题里的《报任安书》，讲司马迁编写《史记》「草书未就」，就遭遇了李陵之祸。。
还考了李贺的《箜篌引》，顾熠读书的那会儿，李贺的诗最常考的还是《雁门太守行》。
不过这些段落都在他的复习范围内，答出来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度，他甚至可以很卑微地说，这一张语文试卷里，只有这类题型他比较有把握。
写到这里，顾熠感觉注意力不如刚开考时集中了，他就回过头来把考卷检查了一遍。
可能是研究生和博士期间实验做得比较多的缘故，顾熠练题的时候很细心，他基本能做到不该错的就不错。
到这时候时间还算充足，顾熠答了一道语言文字应用题，这种题型他当年高考的时候还没有，为了应对考试，他特意苦练了一番。
最后是€€€€€€作文。
顾熠正式进入抓耳挠腮模式。
问他有什么联想和思考，关于好的故事……
之前练题的时候也是，每次进入作文阶段，顾熠至少要发十分钟的呆，他又习惯性地去看钟，就觉得时间很紧迫。
其实这个作文题目中规中矩，并不是一眼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那类，理解起来是很容易的。
但题目出得越大众化，越通俗易懂，写起来往往越容易泯然众人。
在绝大多数考生都能写出一篇不错的文章的情况下，如何让自己的作文有区分度，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难。
「故事」这个词在考题上本身就有升华，顾熠在草稿纸上画了许久，终于把自己的思路理顺了一些。
第83章 083 进行时
铃声响起，顾熠收好东西往外走，楼梯间有些堵，他在后面稍等了片刻。
顾熠这下更能注意到那些落在他身上打量的视线。
顾熠决定全程低头。
下楼梯的时候，他一不注意，视线就和其中一个考生对上。
对方却伸出拳头，冲顾熠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顾老师，高考加油！”
“高考加油！”
窄窄的楼梯间忽然爆发出一阵喊声，不止为顾熠，也为他们自己。
顾熠混在高考生里，笑容同样灿烂：“加油加油！”
校门外同样一片拥挤，顾熠搜寻着王阿姨她们的身影，一眼就看到半蹲在树荫下乘凉的杨艇，他正要跑过去，忽然感觉衣服被抓住，在顾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话筒就伸到了他面前。
顾熠和记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记者占得先机发问：“同学你好，今天语文考完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
“这么说同学你的发挥还算不错，对下午的数学有信心吗？”
“应该……还行吧。”
“同学，你高考完有什么目标吗？想考哪一所大学，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
顾熠下意识挠挠头：“目前在从事和想报考专业无关的职业，将来应该会发展自己报考的专业相关的职业。”
记者：“……”
感觉自己什么都问了，又好像什么都没问。
……
“在考场遇到顾老师是什么体验？恨自己没有手机。”
“考完大家一起对顾老师说加油了！”
这一天中午，家长们一如既往边吃饭边打开C省新闻，今天是高考第一天，C省新闻里高考也占据了很大篇幅。
然后，记者采访的环节，C省新闻的Logo下方，一张不少考生熟悉的脸忽然出现。
C省新闻还贴心地为被采访人加了备注€€€€€€顾同学。
“神特么顾同学！”
“差点笑死！”
“这是顾老师？明明是个只会说还行吧的机器。”
“顾老师最后一句明明是实话好吗？实诚人。”
“短短三分钟，实现从顾老师到顾同学的华丽转身。”
就为这个采访，顾熠从考完语文足足被嘲到下午数学考完。
他亲爱的队友们目睹了全程，却完全没有拯救他的意思€€€€€€甚至还晒出了「顾同学」站在横幅中间痴呆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我和我的坑爹队友！悔没分到三中考场，在三中的话，我应该有幸欣赏到顾老师笑不出来的表情。”
“刘钧源和何钊昨天还在外地，不要告诉我们你俩就是为了这事回来的！”
粉丝们表示，在不知不觉中，Crown全员都成了乐子人。
下午的数学难度适中，在顾熠印象中，应该没有他当年高考的数学卷难。
顾熠在最后两道大题上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找到了思路，不过思考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写完最后一道题搁下笔，考场里的铃声恰好响了起来，顾熠甚至没时间检查前面已经做完的题。
晚上刷微博，顾熠发现，数学果然是一门不会就是不会的学科，语文的吐槽可以从早到晚，连AI都来凑个热闹，而数学，总结起来只有一个字€€€€€€难。
文字很贫瘠，就像在考卷上写的「解」字。
当杨艇这么说的时候，顾熠默默瞅他一眼：“知道吗？现在光写解字不算分。”
杨艇也回望着他：“对我来说没区别，反正我数学没有及格过。”
顾熠：“好吧。”
杨艇犀利的眼神凑了过来，顾熠伸手，拦住了他试图继续前进的脑袋。
“还要考两门，对吧？”季迟问。
顾熠点了点头。
“明天继续加油。”何钊和刘钧源伸出手，在顾熠后背重重一拍，“你没问题的。”
“顾老师加油。”谢行嘉把可rua抱给他，“来，蹭好运。”
顾熠撸了会可rua的毛，又看了会电视，等第二天起床，季迟他们倒是还在，不过等顾熠去了考场，他们也要去完成各自的工作。
袁承今天的精神状态要明显好于昨天。
他在网上搜了一堆黑猫代表好运的论据，硬是把可rua带上了车。
顾熠摸摸可rua圆乎乎的脑袋：“带它出来它会热的。”
可rua没有喵喵叫，被顾熠摸着只是哼唧了一声。
“小顾，今天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