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从表面看,只要韩国公灭了程国公的口,那么将死无对证。
可是,只要韩国公灭了程国公的口,他才是真正的死到临头。
只有程国公活着€€,他为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亲人,绝对不会将韩国公供出去。
他怕世家报复他与他的族人。
现在没有了太子的依傍,世家想要碾死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为了保全族人,程国公不可能供出半点世家的信息。
所以程国公会将所有的罪揽到自己的身上,任凭李从心怎么审问€€他,他都不会€€供出世家半个字,更不会牵扯到韩国公,他会€€以个人的死,换家族的安危。
这件事会在他揽下所有的罪后彻底终结。
但倘若韩国公灭了程国公的口。
那么他不仅失去了顶罪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算是彻底落了马脚。
李从心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他。
真是好深的一条毒计!
宣瑛脊背生寒。
祁丹椹为何要置韩国公于死地?
他之前猜测祁丹椹要么是与安昌侯有仇,要么是与苏家有渊源。
现在看来,祁丹椹是与苏家有渊源。
安昌侯与韩国公,一个是当年苏泰的女婿,忘恩负义,落井下石。一个是揭发哥哥密谋造反,用哥哥的命换来自己的爵位与荣华富贵的人。
能把这两个人串联起来的,只有苏国公。
那他是苏家的谁呢?
长远侯刚走,右一冬就来到天工门前,道:“殿下,有重要的事€€情。”
宣瑛点头:“说。”
右一冬:“那日祁少卿在天工门€€外,遇到被宗正寺带出来的四殿下,他与四殿下说了些话€€,四殿下暴跳如雷。当日安昌侯也在场,他从始至终脸色铁青,当日回府就对昔日的侯夫人现今的宋姨娘动用了家法。”
宣瑛蹙眉:“哦?说下去。”
右一冬:“后来,宋姨娘就被发配到安昌侯府的庄子上去了,这本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属下越想越不对劲,安昌侯并不是无能只对女人发泄怒火的人,相反他非常儒雅随和,不会€€对女人动手€€,那天回家为何突然大发雷霆?”
“属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使用一些手€€段,撬开了安昌侯府一个护卫的嘴,他说当日安昌侯暴跳如雷,说是宋姨娘毁了安昌侯府,念叨着€€什么报应报应,以及他问€€宋姨娘要一封信……”
“信?什么信?”宣瑛疑惑。
当日那件事根本牵扯不到宋姨娘,安昌侯会€€要什么信?
她有什么信?
为什么是宋姨娘毁了安昌侯府?
不是他自己作死吗?
右一冬摇头:“属下不知€€,属下怕耽误了什么事€€儿,得知这桩事的第一时间就赶来告知€€殿下。”
宣瑛呢喃:“信?”
他耳畔突然€€响起那道清凉的声音:“之后他写了一封勒索信给富户,却不想信去如无物,别说回信,富户一家连个反应也没有。”
勒索信?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一个可能。
他立刻对黄橙子道:“你入宫将补品拿给母妃,告诉母妃,儿臣今日办点事€€,等办完再去看望她,让她好好养身体。”
右一冬连忙跟上:“殿下,怎么了?是什么大€€事€€吗?”
宣瑛点头:“是,非常大€€的事€€情,本王要去求证一件事。”
第52章
夜。
无风无月无星。
整个夜空浓黑得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
宋慧娘躺在木板床上睡觉,木板床上铺的€€是稻草,稻草上简单铺着席子算是垫被。
她盖着的破旧发黑的棉被上尽是大块霉斑,散发出一股难闻腐朽的€€味道。
屋里的€€陈设也极其简单,一个瘸了腿快要散架的桌子,一个充当板凳的€€烂木桩子,一个摇摇欲坠的€€立柜,柜子没有门,里面摆放着几件粗布麻桑衣衫,老鼠在上面兴高采烈的€€你€€追我赶。
宋慧娘被老鼠吵得睡不着,拿起摆放在床边用来发出声音震慑老鼠的木棍,敲了敲床边,希望老鼠听到声音能消停一会儿……
她最初来到这里,见到虫子老鼠会吓得惊恐尖叫,会抱头鼠窜躲避。
她的€€尖叫躲避不仅没有得到同情,还€€遭受庄子上的€€佃农老嬷们无情的嘲笑。
她们笑她有贵夫人的病,却没有贵夫人的€€命。
不仅如此,这些下贱的佃农老妇给她最重的€€活,干不完不让她吃饭,她们联合起来欺负她,找她的€€麻烦……
开€€始几天,她会摆出自己侯夫人的款儿吓她们,可得到的€€却是更重的€€欺凌。
她知道安昌侯根本不会管这些事。
他虽说让她滚到庄子上当老牛赎罪,但只要把她扔到这里就不会管她。
一定是侯府的€€二房夫人见她失势,就可这劲儿欺辱她。这些势利眼的佃农老妇为了巴结侯府新主人,就不遗余力的€€折腾她。
她想到当年的齐云桑。
也是这么被他们扔到庄子上,她吩咐人不要给他吃的€€,她纵容暗示庄子上的老妇欺辱他。
那时的齐云桑腿断了,根本€€走不了路。
这是齐云桑给她的报应吗?
可齐云桑死了,她没有。
她咬牙忍耐。
等将来云星成了安昌侯府的€€掌权人,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离开€€侯府这段时间,她很少发疯病,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这不就证明她的好日子将要来了吗?
等将€€来云星掌权,她要将整个二房都发配到庄子上来,让她们往死里干活,不给他们吃喝。
她无论最开始来这里多么不适应,现在都€€习惯了。
她开始觉得那些下贱的€€佃农老妇又丑又脏,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现在的她成了那些人中一份子。
她能看到虫鼠在脚边爬过而€€面不改色,也能在浇完大€€粪的€€田庄里面不改色吃完发黑的馒头……
她敲了半晌,老鼠声音没了。
庄子静悄悄的€€。
但她的€€屋顶咯吱一声,有人从屋顶上翻下来,继而€€她的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
接着,就哐当一声。
整个门板砸下来,屋子里灰尘四溅。
她那门板非常不牢,只是用一块小木头契合在一处,稍一用力,就会整个脱落。
她吓得惊坐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她模糊见几个人影踩着门板走进来,惊慌道:“谁,你€€们是谁?”
有人打开€€火折子。
左夏拿着火折子一瘸一拐走到墙边,将€€那劣质灯油点燃,屋子里顿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油味。
他一瘸一拐走到宣瑛身后。
他这辈子就没翻过这种凹凸不平都是碎瓦的€€屋顶。
想他锦王府数一数二的高手,暗杀过无数人,竟然翻个屋顶崴了脚。
屋里亮起烛火,宋慧娘才看清。
屋子里站了三个人,都€€穿着黑衣,头戴幂蓠遮住脸,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另外两个人的€€头儿,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气度,隔着幂蓠看向她时,让她不寒而€€栗,不敢直视。
在他们的脚底下,捆绑着个人。
是齐云星,他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嘴巴被布帛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发出细小€€的€€呜咽声。
她惊恐慌张道:“云星。”
她看向几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竟敢绑他?他是安昌侯府的€€嫡子,你€€们竟敢……”
这时,右一冬一脚踹在齐云星的肚子上,疼得他呜呜咽咽,额头上满是疼出来的€€冷汗。
因过度疼痛,他上半身不自觉弯曲颤抖着。
右一冬先是从骠骑军出来,后又在军中历练。
他一脚能踢死一只狼,齐云星这种世家出来的公子,没受过苦,他饶是收着力,也能踢得他肺腑受创,脾脏破裂。
见儿子被打,宋慧娘心疼惊恐叫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要钱吗?我……我没有,但他爹,他爹是安昌侯,现今就他一个儿子,他爹有……”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慌乱哭道:“不要钱?那你们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们……你€€们放过他……”
她噗通一声跪下:“求你们,你€€们放过他,你€€们要什么,我,我一定办到……”
宣瑛冷声道:“你还记得侯府嫡子齐云桑吗?”
他没想到才几天不见,昔日风韵独存的美艳妇人就成了这副干枯如柴的€€模样,皮肤干裂黝黑,丰满有致的身材也的变得干瘪,如同一夜之间枯萎的€€花草。
宋慧娘一愣,眼€€泪滑落:“你们……你们什么意思?”
宣瑛道:“我们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事,若你€€敢说半句假话……”
他话未落,右一冬就抽出刀架在齐云星的€€脖子上。
宣瑛:“他脑袋立刻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