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殿前是两丈多高的金色佛像,周遭摆放了十八罗汉。
大师拿起佛像前的瓶中圣水点在宣瑛的€€眉心,抬笔沾上朱砂为他写下福字,折叠成菱形,串上红线,继而跪在佛前诵经……
一套流程下来€€,用了大半柱香时间。
诵完经,他将福字放在宣瑛的€€手心,道:“好了,你去写下你的€€愿望,在那菩提树前寻一个位置挂着吧。”
写下愿望的台子就在摆放圣水的€€那个台子之下,两人锁链的€€位置刚刚好,因此祁丹椹根本没挪地方。
宣瑛半坐在矮几前,开始写字。
那高僧看了祁丹椹一眼:“你呢?需要赐福吗?”
祁丹椹摆摆头:“我不信佛。”
高僧哈哈笑了:“很多人都不信佛,但他们有所求,便信了。罢了罢了,你若不要,贫僧也不能强逼……”
祁丹椹想来都来了,不能白袍一趟。
他恭敬道:“求大师赐福。”
高僧也不过问祁丹椹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便继续刚刚一套流程。
宣瑛在一旁写下自己的愿望。
他没有按照沈雁行要求的那样,写下自己不再喜欢祁丹椹,不再对祁丹椹有感觉……
他想,如果他不喜欢祁丹椹,那他能喜欢谁?
至少,他喜欢他的这段时日,大部分都是€€美€€好的€€。
他也没有按照自己心底的欲|望那般,写下要祁丹椹爱他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碧落黄泉生€€生€€世世他们永不分离。
他不想借由神佛的力量让祁丹椹爱上他。
他想让祁丹椹发自内心的爱上他。
所以,他写的€€是€€,他希望祁丹椹平安康健、万事胜意、顺遂一生€€。
他怕佛祖傻不愣登的€€找错人,于€€是€€备注了祁丹椹的€€资料,其中包括年龄、曾住址、现住址……
唯独没写的是原名齐云桑。
他怕节外生€€枝。
祁丹椹那边的赐福会也进入尾声。
他拿着福字走了过来,也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想复仇,他想让真相大白天下。
但他写下的却是€€€€愿宣瑛脑子恢复正常,找到他爱的€€以及爱他的€€人,与其携手白头!
第70章
清晨,沈雁行刚醒,打着哈欠出了院落,就看到宣瑛殷勤的提着一桶水。
让他奇怪的是,这次宣瑛没有非要与祁丹椹绑在一起€€。
他好奇追问道:“你提水干什么?怎么是你亲自提水?祁丹椹呢?跑了?”
宣瑛白了沈雁行一眼€€:“他在浇菜呢。”
沈雁行登时明白:“你从祁府挖来的几颗焉不拉几黄不溜秋的菜苗?那些辣椒豆苗还€€活着呢?”
宣瑛坚定维护祁丹椹的尊严,道:“活得好好的,包括你家€€那三棵树。”
沈雁行了然点点头:“我就说那寺庙灵验吧,你看你拜了佛之后,这才第二€€天,你就解开了锁链,再过一段时日,你会完全将祁丹椹忘得干干净净。”
宣瑛道:“本王现在非常确定本王就是喜欢祁丹椹。本王要努力让他爱上本王,所以本王就不能跟以前那样混账,拿着铁链锁住他!”
沈雁行震惊:“什么?你没疯吧?祁少卿说不定€€不喜欢男人呢。”
宣瑛雄赳赳气昂昂:“本王对断袖那般反感,丹椹都能让本王喜欢上他,那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呢?所以本王也要让他爱上本王。反正只€€要他留在王府,他肯定€€会对本王日久生情的。让让,本王得提水给他浇菜了,你看我们像不像老夫老妻双双把家还€€,我挑水来他浇园?本王已经规划好了,以后将王府所有的花都拔了,给他种菜,这样本王就能天天给他挑水了。”
沈雁行:“你王府那些价值千金的奇珍异草都不要了?换上祁丹椹种得焉不拉几半死不活的菜苗?”
宣瑛甜蜜点头:“是不是觉得这个创意很好!”
沈雁行:“好你个头啊,你知道种菜除了浇水还€€要浇啥吗?大粪!你是不是还要给他挑大粪?那个时候锦王府就臭气熏天了。”
宣瑛恍然大悟:“对哦,本王以后还可以给他挑大粪。你看,他还€€是需要本王的,离了本王他可怎么办啊?”
沈雁行:“……”
他突然觉得之前那个失心疯的宣瑛挺好的。
最起码没有什么奇葩构想。
这时,锦王府长史匆匆来报,道:“殿下,李公公与御林军指挥使来了。”
宣瑛蹙眉:“他们来干什么?”
他看向沈雁行。
沈雁行连忙摆手:“我最近可没犯事儿,是不是你绑架朝廷命官这件事被御史台弹劾了,那御林军来抓你了?早就让你别把祁丹椹当狗一样锁着,你不听,这下好了,闹到€€圣上面前去了。”
李从心与御林军都是嘉和帝的心腹。
这两人出马,必定有大案要案。
宣瑛沉思道:“那来的不该是御林军,而是宗正寺。”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深思€€片刻,他放下那桶水,前往正厅去。
步入正厅,他看到€€御林军指挥使与李从心,道:“两位大张旗鼓来本王府邸拜访,有何要事?”
李从心恭敬行礼道:“锦王殿下,敢问祁少卿在您的府上吗?”
宣瑛蹙眉,琥珀色眼€€眸里满是厉色,一股威压扑面而来:“怎么?”
李从心不卑不亢道:“魏将军入宫面圣,查到€€祁少卿乃安昌侯嫡子€€齐云桑,如此祁少卿便是欺君罔上,祸乱朝政。奴才奉皇上之命,负责查清此事。”
不得不说,宣瑛身上迫人气势让他心头一惊,他悚然似乎看到壮年时的嘉和€€帝。
但他伺候嘉和帝这么多年,帝王威压他早就屡见不鲜。
因此,他并没有被宣瑛震慑。
宣瑛心底微沉:“什么?”
魏将军是魏信的第二子魏成,官拜正一品辅国大将军,魏家€€下任家€€主。
魏家从何得知祁丹椹的身份?
宣瑜告知的?
不可能!
若宣瑜真想这么干,他早就这么干了。
很快,他将脑海中杂念刨除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本王要入宫面圣,李掌案监与指挥使大人不妨就在府邸喝杯茶。”
他要入宫求嘉和€€帝,为这件事寻求一丝转机。
否则以祁丹椹欺君罔上七年的大罪,他极有可能被处死。
他不能让祁丹椹死。
他还没有让祁丹椹喜欢上他,怎么就要死了呢?
李从心面若好女,本该极有亲和€€力。
但为权宦多年,身居高位,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导致他的面容看上去极其阴冷。
他不容拒绝道:“圣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奴才不得不办,殿下,莫要为难奴才。”
宣瑛干脆懒得虚与委蛇,“在本王回来之前,谁也不得离开。”
话€€音刚落,左夏横刀挡在正厅,数十个锦王府侍卫持刀对着正厅。
右一冬一刀一剑出鞘,他双手紧握,立在院门口,而在正厅外的院墙上,数十个蒙面侍卫手持弓弩,寒芒对着厅内。
此刻,锦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固若金汤般的守卫将李从心与御林军指挥使包围在正厅。
李从心知道宣瑛绝不是花架子€€。
这个皇子€€虽从小不被嘉和€€帝看重喜爱,却能凭借着一己之见在朝堂杀出一条血路。
他若动了真格的,今天谁也讨不了好。
御林军指挥使似乎也意识到这点。
但他们是圣上的人,圣上交代€€的差事必须第一时间办完。
事到€€如此,他只得摸向腰间佩刀:“殿下,末将等€€都是奉命行事,若殿下要阻拦,末将只€€好得罪了。”
“慢着。”一道清冷嗓音打断两方对峙的局面。
祁丹椹从容不迫走过游廊外,迈步走入院内。
就近的两个御林军欲要上前抓他,却被右一冬拦住。
祁丹椹从容走到近前,道:“殿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嘉和帝能派出他最信任的两个心腹,此事怕是难以转圜。
现在他不能将宣瑛与太子拖下水。
其实在入京之时,他早就算到了今日的局面。
他也早就做好了赴黄泉的准备。
幸好,他拒绝了宣瑛。
他想,若他现在出事,宣瑛只是难过一阵子,他还€€能继续生活。否则,若是宣瑛越陷越深,那对他多么的残忍!
宣瑛义正言辞道:“本王也不是不让他们奉命行事,只€€是想请他们喝杯热茶,他们却大动干戈。”
御林军指挥使无语凝噎。
有人把妨碍公务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倒显得他们不知好歹。
李从心倒是一派云淡风轻道:“殿下,圣上的差事,我们不敢耽搁,这杯热茶,奴才等€€怕是没工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