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欲 第74章

这抹疼痛在无限紧张时被放大到极限,像是已经被割喉,男生立马挣扎大叫起来:

“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

空荡楼层中回荡着杀猪般凄厉的喊叫声,但这儿是郁光特意挑的教学楼,少有人来,更别提是大家都忙碌的期末周。不出所料,男生的哀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郁光也没说话,蹙着眉,他觉得耳膜一阵疼。

手上用了些力气,锐利的玻璃碎片刺得深几分,凹陷进皮肉,血珠滚落,男子声音骤然放大又猛地停下。

许是他压低的眉眼太过阴沉,亦或是脖颈不容忽视的疼随时刺激着神经,男生认命似的眼睛一闭紧贴着身后白墙喊到:

“我说我说!”

闻言,郁光几不可察地勾动嘴角,稍松开手,“说。”

“就是……一个人在南大微博超话找到我,他给我了你的照片和信息,说、说是在学校里跟踪你一天一百,而且只用跟你到出校门……我正好手头紧缺点零花,就鬼迷心窍……我们加了微信,我发他照片,讲一下你在学校里具体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就会给我转钱。有一次你和你那个朋友翘课出校门,他也让我跟了,给我加了钱。”

“嘶€€€€”他捂了捂脖子,看着手上的血打了个抖。

“哪个朋友?哪次?”郁光眯了眯眼,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朋友,“我劝你最好不要说谎。”

“就那个挺高一个的男的,喜欢打篮球,之前在篮球场见过。”

郁光:“……”

这人大抵说的是高磊林,那出去那次应该就是……高磊林跟他去见学姐的那次。

当时他们约见在一个甜品店小隔断间里聊的事情,郁光不太担心被听到什么,他没再追问下去,而是问起男生知不知道雇他的人是谁。

此时的郁光并不知道当时他们的聊天全被这个男生转达给了周逸€€€€关于陈朝然的话题。也不知道小小的蝴蝶翅膀会掀起怎样巨大的风暴……

可惜男生只跟那人微信交流,没见过面。

郁光蹙着眉有些无语,面无表情地要了那人的微博号和微信号,他扔了碎玻璃甩甩手。

“你可以走了。”

男生飞快跑远,还被绊了一下,踉跄爬起来消失在走廊尽头。

郁光垂眸,握住碎玻璃片的右手手掌上赫然是一些擦痕和伤口,碎玻璃在划伤别人时更深刻地刺入自己。

想起刚才那男生要死不活的样子,郁光低语喃喃:“有这么疼吗?”

翻出烟盒抽出根叼上点燃,郁光慢悠悠往这一层的厕所走。

生锈的水龙头涌出浑浊的水,他等了一会儿,水流逐渐清澈后他把右手手心朝上放到水流中。

伤口中夹杂的碎玻璃和血水被水流带走,疼痛和涔凉糅合。

郁光吸了口烟,轻轻吐出。

今天他要处理的事情有些多,郁光出校时那女人已经到了。

血缘真的是种奇妙的东西,是个两年,仅仅是背影,他还是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她。

脚步猛然停顿,郁光晃神一瞬,深吸了口气走到女人身旁。

“你来找我什么事?”郁光语气冷淡,但细听却还是能察觉到其中尾音颤抖。

他远没有看上去表现得镇定。

气氛比郁光想象中更尴尬,比起两年前脑海中的那张脸,女人瘦了,脸上皱纹加深,头发也有了变白的迹象。

再次见到这个从前打骂他又从外公手里救过他的女人,郁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左心口闷堵得厉害。

而女人口中所说的不远万里要见他一面的理由也让郁光觉得荒谬€€€€

上次他手机上收到的医院发来的短信,女人也收到了。

稀有血型,尽量到附近医院存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就是希望她也到医院检测一下血型,方便院方开展研究之类的。

但郁光没有留过女人的电话,他猜测大抵是医院研究他这种稀有血型开设了‘绿色通道’以此联系到他的家人。

自嘲笑笑,那他所谓的父亲有没有收到这条短信呢?

女人絮絮叨叨开始询问有关他的血液的事情,郁光听得心烦。

“这身原本要换给郁阳的血,到现在你还是很关心呢?”这句话很伤人,他知道的。

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提起郁阳,像一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刺猬,全然抵御的状态。

郁光不希望她的出现打破现如今的平静。

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郁光拦了辆出租,望着窗外逐渐后退的女人,他用力闭了闭眼。

“师傅,去西郊精神病院。”他又想起陈朝然的脸,不自觉抚摸上左耳的鸽子血耳钉。

趁今天把烦心事解决完吧……

第80章 80.求救

西郊精神病院在西面郊区的山上。

郁光有所耳闻:建在人烟稀少的山上据说是为了防止病人逃跑,上山下山的唯一道路是一条环山公路。

出租车司机有些不大乐意,毕竟这种单子晦气又不挣钱,上山之后自己下来的油钱都要搭进去。

郁光从后视镜里跟大爷对上视线,恹恹道:“加一百,到地方了你等我半小时,我坐你的车下来。”

小时候他一直以为精神病院像监狱像囚笼,但一路颠簸上山,西郊精神病院比他想象中的亮堂宁静。

“请问您是探望病人吗?”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有礼貌地问。

郁光环视一周,勾起纯良的微笑,随即又落下来,神情显得低落:“我有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听领居说他被送来这里治疗了,我想问问他的情况,我真的很担心他……”

少年生得精致,蹙眉低语时也漂亮,护士怔愣一瞬,根本没有怀疑。

“您朋友叫什么名字呢?我帮您看看。”

“陈朝然。耳东陈,朝阳的朝,然后的然。”

护士输入姓名查询的手顿住,良久的沉寂。

郁光察觉到什么,试探询问:“怎、怎么了吗?”

“您是陈朝然的朋友吗……”护士眼眶红了一圈,“您来晚了。”

郁光眉头一皱。

“陈先生给然然订了单独的VIP看护房间。然然离开之后还没住过人,我带您去看看吧?”

那是走廊尽头的房间,一路过来郁光透过其他铁门上狭窄的玻璃窗口看到各种各样的病人,有贴到窗口五官都变形还执拗盯着他的男人、有四肢脖子都被套上束缚布两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的女人、独自坐在病床哈哈笑的小孩儿……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孤山岭上一座医院内的情况,再看这些雪白墙壁也不觉得圣洁了……

说来也是巧,这位女护士就是当时一对一看护陈朝然的护士。

她熟门熟路拉开病床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棋盘两盒棋子。

“然然其实没病,我们护士医生都能看出来的,他喜欢下围棋,他说他曾经是南大的围棋社社长。”

郁光沉默着,眼神沉在长睫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晰。

良久,他还是问出口:“他真的去世了吗……?”郁光不觉得陈朝然已经去世,叶斯会救他的。或许陈朝然只是消失在人类眼中,永生地存活在某个阴影处。

“他不是自杀走的,然然只在西郊住了两个月,后面……他查出来骨癌,在南城第一人民医院走的。”

护士的话不亚于平地一惊雷。

郁光脱口而出,“不可能!”

陈朝然怎么会死?叶斯会救他的吧?只要被给予初拥的人就能获得永生……

郁光失魂落魄地走出大门。

出租车两声急躁的喇叭吓他一跳,心脏像是被抛起又砸下,阴沉沉地瞥了眼司机,他钻进后排,‘砰’地一声关门。

“走,回南大正门门口。”

环山公路修得并不算精致,路面颠簸,周遭郁郁葱葱的树干枝叶将日光割裂成斑驳阴影。

当时陈朝然上山下山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陈朝然真的死了吗?叶斯没有初拥他而是放任他化为灰烬?

郁光以为自己会为此庆幸,但没有。

以死相逼和骨癌都没有打动叶斯的心吗?

那他自己……

郁光提前下了出租车,背包走去南大正门口。

李管家的车已经停在那儿等他了。

“李管家,你跟了叶斯学长多少年了?”

李伦从后视镜里看他,“我是新来的,叶先生到南城这边后才买了我当管家,没多少年,大概三四十年吧?”

“那你一定知道陈朝然吧?”这不是他第一次问李伦有关陈朝然的事情,郁光从后视镜中与之对视。

李管家视线躲闪开,装作认真开车看路的模样没有说话。

“陈朝然还活着吗?”

……

李伦还是一言不发,车内气氛达到冰点。

郁光泄气似的收敛了眉眼,闭目养神。

猛地,车辆急刹€€€€

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透过车窗都显得有些恐怖。

郁光因惯性撞到了前排副驾的座椅后背,这一下很疼,眼前发黑。

一辆黑色吉普拦住他们去路,由于这里已经是郊区,前面不远处就是废弃收费站的边界,人迹罕至,他们的对峙并未被别人注意到。

车辆上下来五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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