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对儿龙凤胎宝宝虽然是早产,又体弱多病,但总归是活下来了,长成了粉雕玉砌的小团子,可爱又漂亮。
后来,点点慢慢长大了,也不再闹着找爸爸了,两个龙凤胎宝宝也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跟在点点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
阮曦然给江沉留下的后悔是绵长的,或者当时还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时间越长,这种思念和后悔仿佛如蛆蚀骨,让他不得安生,并且越来越难熬。
在阮曦然离世的第五年,点点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一对儿龙凤胎宝宝也上了幼儿园大班,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阮曦然离开了五年,却似乎从未离开过,衣柜里还留着他的衣服,洗手间里还有他的牙杯牙刷,厨房里还有他的碗筷,客厅里还有他喜欢靠着的抱枕……
偶然的一天,江沉遇到了一个男人,和阮曦然像又不像的人,他们长的并不相似,可给人的感觉却很像。
一样的热情,张扬,骄傲,只是阮曦然是性感艳丽的长相,而这个男人更倾向于阳光大男孩儿的那种类型。
男人对江沉很感兴趣,也不介意他有三个孩子,很主动的和他聊天,江沉并没有拒绝男人的靠近,但也没把事情戳破,模糊的态度让男人很受鼓舞。
大约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才算是确定了关系,但江沉的态度依旧冷淡,只有偶尔会望着那个男人发呆。
有一次,男人准备和江沉更进一步的时候,看到了江沉肩上的牙印,便好奇问了一句。
江沉摸着肩膀上的牙印,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脸色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爱人留下的。”
听到江沉对“前任”的称呼,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强忍着醋意道,“那你们怎么分开了?”
江沉换上了衬衫,遮盖住了痕迹,似乎并没有要和男人发生什么的想法,“他去世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想起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主动,像极了一厢情愿,赌气问道,“那你还爱他吗?”
江沉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了好久,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对男人来说,沉默已经是最直接的答案了,他冷嗤了一声,随即整理好心情,彻底离开了江沉的生活。
男人离开后,江沉又遇到过许多和阮曦然相似的人,可他再也没有靠近过,经过上一次,他已经认楚了现实,就算长的再像,气质再像,那也不是阮曦然了……
那个骄矜漂亮的小少爷,五年前,凄惨地死在了产床上。
他好像总是忘记这一点,生活中保留着阮曦然的存在,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时刻提醒着阮曦然已经死去的事实。
再后来,或许是生产时留下的后遗症,龙凤胎体弱多病,抵抗力也差,在七八岁的时候,两个孩子由于肺炎陆续夭折,这件事让江沉大受打击,头发都白了不少。
三十几岁的男人,明明该是最有魅力的时候,江沉却如同一个老和尚,每一天都在忏悔中度过。
坐在阮曦然墓前,江沉眼眶微红,用苦涩的语气道,“对不起……”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躺在阮曦然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说那两个孩子,说点点,说他的后悔,说他的喜欢……
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弟弟妹妹,对点点的打击,丝毫不亚于江沉,他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和曾经的江沉如出一辙。
再长大一点,点点十四五岁了,江沉也成为了一个中年男人,他严肃,不苟言笑,就像一个旧时的大家长,让人不由得紧张害怕。
点点和江沉不算亲近,在长大后知道许多事后,更是生了嫌隙,他怪江沉对他的爸爸太绝情,才会害死爸爸和一双弟妹……
一成年,点点就搬出了家里,成为了一个孤独又叛逆的小孩儿,就像个小刺猬,明明长满了尖锐的刺,却在肚皮那里藏着最为柔软的一面。
可是点点没有等来他的救赎,如同阮曦然一样,掉进了深渊。
后来,点点流产大出血,江沉将他抱走,带回家好好护着,笨拙的呵护着他和阮曦然这仅存的一个孩子……
他总在想,是不是他做的孽,都报应在了他的孩子身上,他想赎罪,却又觉得自己罪不可赦,连去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江沉守着阮曦然,看着墓碑上那像鲜活灵动的照片,浅浅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这几天晚上,我总是会梦到你,你咬着我的肩膀,问我后不后悔……”
阮曦然,我后悔了。
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不舍得再这么对你了,如果我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给我一个机会赎罪行吗??
第一百二十章 关于He结局~
距离be结局完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关于He结局一直没更,不是一点没写,大概写了四五千多字吧,本来想一口气更完的,但是越写越犹豫还要不要写下去……
因为时间一长,对于be这个结局,感觉已经能够渐渐释怀了,可能是一直狗血的思想突然开始贴近现实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释怀,还是一定需要一个He结局才能圆满呢?
关于一直没有回复,的确有点逃避的原因,所以be完结以后,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软件了,看到很多在催的评论,所以简单回复一下。
今年的前半年,生活里的事的确要多一些,而且可能思想被现实磋磨了,就拿不出那么多的热情在小说上,思想投入不进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写的好矫情,然后就不想动笔,就一直拖着dT-Tb
主要原因大概就这些了,He的结局我也会抽空尽快写的,谢谢喜欢他们,但也很抱歉,拖着最后的He结局到现在(€€_€€)?
第一百二十一章 He结局(一)“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阮曦然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躺在病床上,瘦削的只剩一副干瘪的骨架,脸色苍白又憔悴,看着没有一丝生气。
距离那场极其惨烈的生产,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那一对儿早产的龙凤胎已经出了保温箱,可阮曦然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一日比一日消瘦。
这些天,江沉想了很多很多,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还没能从那天巨大的恐惧和惊慌中走出来,他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每每想到那惊险的一刻,江沉的手就不自觉颤抖起来,看向阮曦然的眼里也满是庆幸和不舍的留恋。
当真的走到这一步,将他和阮曦然的关系置于无法挽回的地步,江沉才终于彻底悔悟。
他也无比清醒的明白,他和阮曦然不可能再有结果了,他不愿、也不敢再强迫阮曦然,而那样的话,阮曦然一定会远远的逃离他……
但看着病床上身子孱弱的人,江沉倒情愿阮曦然离他远远的,只要他能醒过来,能好好的活着。
又过了半个月,阮曦然像是终于睡够了,又或者是还心有留恋,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眼前的天花板从模糊到一点点变清晰,阮曦然眼神里满是恍惚,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茫茫然不知道是今夕何夕。
一旁的江沉激动的手指微颤,可又迟迟不敢出声,生怕会惊到阮曦然,因为他知道,阮曦然是怕他的。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恨他,厌恶他,再也不想看到他。
当江沉的脸映入眼帘,阮曦然直直看着他,直到视线变得越加越清晰,感知到的一切越来越真实,他才恍然发觉。
哦,原来他还活着。
没有死在那场疼的撕心裂肺的生产中,也没有死在后面的剖腹产手术中,他还活着,拖着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活着……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惋惜,细细想来,大概还是庆幸多一点吧,毕竟他还有一点舍不下孩子。
虽然他对孩子的爱,不如大多的母亲那样深沉炽烈,可爱就是爱,没有好坏之分。
“你…醒了?”江沉用极轻的语气问,像是生怕惊到了他。
阮曦然眼珠转动了一下,眼帘轻颤,看着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声音沙哑又虚弱,低低的说,“江沉……”
面对江沉,他只觉得从心底里生出一股疲倦,除了喊他的名字,居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江沉缓缓松了口气,眼里的情绪忽明忽暗,颤抖着去握住阮曦然的手,难掩庆幸道,“你醒了就好。”
感受着手掌另一个人的温度,阮曦然有些不解,难道江沉是吃错药了吗?不是恨不得折磨死他吗,怎么又不舍得他死了?
可他并没有精力想那么多,孱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精力,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慢慢的,阮曦然的身体逐渐恢复,可精神却依旧萎靡,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纳这样的自己,还有这一副破败又生产过孩子的身子……
那次违背自然规律的生产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很严重的损伤,更何况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哪怕是现在好好养着,也脆弱的像是个玻璃娃娃,稍不注意,就要小病一场。
病态的苍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黯淡无光的眼神,自己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呆就是大半天,沉默又了无生气。
阮曦然没有再闹着离开,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他对于眼前的一切都看淡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貌似是妥协了。
再说,他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他第一次见到那一对儿龙凤胎宝宝,是在苏醒后的第三天,两个孩子白白嫩嫩的,眼睛又亮又大,一看到他就咧嘴笑了起来,真的很讨人喜欢。
那一刻的阮曦然并没有多么爱这两个孩子,毕竟从怀上他们到生产,掺杂了太多他和江沉的较劲,甚至临近生产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借肚子里的孩子去报复江沉……
可即便如此,见到两个孩子对着他笑的模样,阮曦然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心里充斥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正如江沉所想,母亲和父亲到底是不一样的。
两个孩子在阮曦然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他感受着肚皮慢慢变得鼓胀,清晰的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哪怕他真的是铁石心肠,也至少会有那么一刻会忍不住心软。
可现在他的情绪已经耗尽了,不仅没有力气恨,也没有力气爱了,所以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平静的反应甚至有些无情。
看着如同枯萎的花一样的阮曦然,江沉哪怕再不舍,也知道他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但在此之前,江沉还是想弥补一些自己的过错,不为阮曦然能原谅他,只为自己的心里能得到一点宽慰,让他以后后悔时能好过那么一点点。
于是他带阮曦然去了国外的一个城市,在一个极具风情的小镇定居,在这里,江沉极具耐心的一点点修复被他破坏的伤痕累累的“娃娃”。
江沉表现的平静却又坚定,无论阮曦然有多么抗拒,他依旧强势的带阮曦然去做了产后修复、去疤、治疗行动不便的腿、心理疏导……
二楼主卧。
在治疗这件事上,阮曦然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已经这么糟糕如烂泥一般的身体,何必还要多一个人嘲笑呢?或许还会成为那些人嘴里可供吹嘘的谈资。
阮曦然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半靠在躺椅上,一只手随意搭在躺椅的把手上,一只手放在重新变得平坦的腹部,神色幽幽,视线没什么焦点,对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发呆。
休养一个多月了,但他依旧很瘦弱,纤细的手腕像是用力大一点就能折断,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苍白,似乎比琉璃还要易碎。
江沉走到阮曦然的身后,微微抿着唇,而后俯身将躺椅里的人抱在怀里,怀抱很温暖,也很让人安心,可阮曦然只想逃避。
阮曦然吃力的推搡了他一下,声音微哑,有些焦急道,“你放开我,我不…不想去……”
江沉保持沉默,只是脚下的步伐不停。
阮曦然紧紧拧着眉,见他不停下来,一着急,张嘴就咬在了江沉的肩膀上,使的劲儿不算小,却也没敢用尽全部力气。
江沉的眉头紧皱,终于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沉默了良久,才极轻的吐出几个字,“阮曦然,你听话一点。”
“我不想。”他僵硬的吐出几个字。
现在的他,只想自己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慢慢萎靡消逝,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注意,只需要一点点阳光能照到他就行了。
“可我想让你好起来……”
极长的沉默后,是江沉沉重的叹息声,而没有说完的话里包含着江沉无尽的后悔和自责,但在这一刻,只会让阮曦然更加难受。
“可我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阮曦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眼眶微热,抬头看着他的脸,又嘲讽般道,“江沉,你后悔了?”
明明他身上的每一处烙印,都是江沉故意留下的,现在又费尽心思的帮他去掉,阮曦然只觉得万分可笑,而后心底晕开一圈圈浓重的悲哀。
江沉没有回避,低头直直看着阮曦然,认真道,“是,我后悔了。”
其实,从阮曦然第一次流产他就后悔了,可他没有选择停止,而是一意孤行的又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到现在,他终于敢直视内心的后悔了。
阮曦然眼帘颤动了一下,透露出几分内心的波动,他撇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尾悄悄微微泛起了红。
归根结底,他还是觉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