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多日不见,你真是越发有趣了。”
这声音是!
沈亦舟眼睛一动,惊喜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不远处。
只见这个房间暗藏乾坤,帘画后面竟然是一扇小门。
门被推开了,一个满眼含笑的年轻人弯着眼睛出来了,他手中摇着扇子,语气十分熟稔地说:“别来无恙啊,阿言。”
€€轻尘。
沈亦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他一直是以为自己是感情单薄的人,他和€€轻尘其实也没有见过里面,但现在心里却升腾起一股高兴。
他缓了半晌,才同样露出一个微笑说:“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
€€轻尘道:“毕竟,上次阿言说请我吃酒还没有履行,我可不舍得这般死了。”
他左右瞧了片刻说:“这次你那跟屁虫小徒弟竟然没有跟过来。”
沈亦舟说:“陛下他公务繁忙,当然没时间跟着我跑。”
三人落座,€€轻尘摇着折扇说:“倒是维护的紧。”说完,又看向沈韫玉说,“大哥,你家弟弟胳膊肘如此向外拐,你也不管管?”
沈韫玉心说他哪敢,现在那可是陛下。
沈亦舟手扣着茶杯,半晌,才看着€€轻尘才试探性的问道:“顺治帝他……”
顺治帝因为€€轻尘的死因才病死,如今€€轻尘还活着。
€€轻尘笑了一下说:“现在可没有什么顺治帝了,有的只是寻常人而已,不用记挂,陛下他现在在别院很好。”
沈亦舟彻底送了一口气,这骚狐狸虽然骚,但是倒也重情重义。
皆大欢喜。
沈亦舟低头喝了一口茶,苦茶下肚,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眸子里阴沉下去,抽出腰间的软剑,对着€€轻尘挥了过去。
沈韫玉急声:“阿言!”
€€轻尘却是躲也不躲,由着沈亦舟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笑着问:“阿言这是做什么?”
沈亦舟冷眸道:“你们小两口是逍遥快活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坑苦了顾渊€€。”
“阿言,怎么能叫坑呢,”€€轻尘说,“这不是有你在吗,太后这次可是伤筋动骨,正是扳倒她的好时机。”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更何况,这对你家陛下可是最好的选择。”
沈亦舟皱眉,不可否认€€轻尘说的对。顾渊€€生母身份低贱,以后不管是谁掌权,他都不会有什么好去处。
但是若是权利落在自己手中……
沈亦舟缓慢放下手中长剑,瞥了他一眼说:“看着顺治帝的份上,饶你一次。”
沈韫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轻尘笑着坐下。
“所以,你当时是怎么骗过太后的?”沈亦舟问。
€€轻尘当时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剖开了肚子。
“这可多亏了一个人帮忙,”€€轻尘倒了一杯茶。
沈亦舟沉声:“锦衣卫指挥使谭西言?”
€€轻尘:“不愧是阿言,还是这么聪明。”
沈亦舟道:“在太后面前,有这般权利和胆识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说到这里,他眯了一下眼,很是疑惑地问道:“不过,他为什么要帮你?他不是效忠太后的吗?”
“他是效命太后,”€€轻尘说,“不过,他与……顾玄自小相识,我也没有想到他这次竟然背弃太后,来救顾玄。”
沈亦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顾玄是顺治帝,他说:“所以,你这次找我来,是为了谭西言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有这点好处,不用拐弯抹角。
€€轻尘说:“太后疑心本就重,不会相信任何人,谭西言手中握有太后大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次那个老妖婆起疑,将人收押进了诏狱。”
沈亦舟眸子闪了一下:“你想让……陛下去救他?”
“不仅如此,”€€轻尘直视沈亦舟的眸子说,“阿言,谭西言手中那些罪证,若是散落出来,可足够扳倒那个老巫婆。从此,你家那小徒弟,可就能高枕无忧了。”
沈亦舟心动了一下,虽然他们都知道在太后手中救出人,或者撬开谭西言的嘴,这两个都不会这么容易,但是€€轻尘刚才的话却让沈亦舟心动了。
从此,顾渊€€就可以稳坐高堂,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受人欺压了。
房间里沉默下去,沈韫玉不会干扰他弟弟任何决定,若是需要,让他豁出性命也是可以。
两个人的目光都聚在沈亦舟身上。
沈亦舟低垂着眸光,就在此时,旁边几案上的铃铛响了几下。
€€轻尘起身,打开窗户,拿出一张纸条。他打开看了看,笑了:“阿言,你家小徒弟找你来了,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呢。”
沈亦舟:“?!……”
自己随便乱跑,是胆子肥了,还是不要命了?
*
沈亦舟出来之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他看着那花纹,像是宫内的标志,刚想走过去,突然傅时行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国师?忙完了?”
沈亦舟礼貌的点了点头。
哪知傅时行又问道:“那我送国师回去?”
沈亦舟刚想说话,突然马车内的车帘被撩开了,露出顾渊€€俊美漂亮的脸。
“不用了,”只听他冷着脸,声音像是压制什么,“先生跟朕回去。”
傅时行愣了一下,眼睛落在这少年皇帝身上,宫人都说九皇子懦弱胆小,是个只知道抱着国师哭的爱哭鬼,他可是从来没有看出来这年轻的帝王哪里胆小。
反而那双乌沉幽深的眸子里看人的时候,深不可测,心思多的很。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爱哭鬼。
傅时行眸光闪了一下,对着顾渊€€:“国师来的时候,是跟臣来的。”
顾渊€€看着他说:“先生和南平王不同路,他做朕的马车,跟朕回宫。”
沈亦舟不知道南平王为什么还没有,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他看向傅时行道:“就不劳烦南平王了。”
傅时行:“既然如此,那倒是我自做多情了,本来还想着国师怎么回去,所以专门在此候着国师。揄系正利。”
沈亦舟:“多谢南平王好意,改日再谢过。”
傅时行也丝毫不客气说:“那本王就等着国师谢礼了。”
顾渊€€换了一身常服坐在马车里,侧着头不理人。那雪白的侧脸显得又冷又委屈。
沈亦舟原本想要恐吓呵斥他几句,让他知道世道的凶险,但看到那双乌沉的眸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坐在顾渊€€身边,无奈地说:“外面这么乱,小祖宗,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顾渊€€一脸倔强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亦舟刚才下楼时走的太急,他掩唇咳嗽了几声。
如今的身子骨可真是后差劲的,这般都受不住。
顾渊€€看着沈亦舟因咳嗽而快速消了血色的唇,捏紧了手,半晌闷声说:“先生这样的身子还出宫乱跑,不也是嫌自己命长。”
“……”
这小崽子如今竟然会还口了。
“胆子肥了嗯?”沈亦舟好笑的看着他,“竟然敢编排起先生来了?”
今日出门出来的急,只穿了一件深红色的朝服,并不厚重,倒是感觉到有一丝冷意。
他拢了拢衣服,对着车外的小李子说:“走吧,回宫。”
顾渊€€看着沈亦舟抿了一下唇,片刻脱下自己身上的氅衣,起身披在沈亦舟身上。
车内空间本就狭小,顾渊€€离得又近,沈亦舟可以看到那狭长低垂的长睫,深邃漂亮的眼,还有高挺的仿佛被精心雕琢过的鼻梁。
此时,顾渊€€的手指灵活的穿过氅衣的围领,正认真的给他系着衣服上的带子。
如此距离,沈亦舟呼吸停了一下,半晌他慌乱的移开眼,对顾渊€€道:“我自己来。”
顾渊€€眼睛深了一下,和南平王一起出行可以,自己碰一下都不行。
好。
好一个南平王€€€€真是该死,竟然勾引自己的先生。
沈亦舟系着衣带,突然觉得车厢内的温度又冷了几度,他将氅衣拢了拢,突然摸到一个硬物。
这才想起来,那只骚狐狸给顾渊€€带了件礼物,还不许自己看。
沈亦舟伸手拿出,对着顾渊€€说:“陛下。”
顾渊€€收了眸中冷意,看了过去,只见沈亦舟手中拿了一下画轴,问道:“这是什么?”
沈亦舟说:“一个故人送给陛下的,他说你看到就会懂了。”
顾渊€€皱眉,伸手接过,刚想打开,沈亦舟开口道:“那人说,等陛下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
沈亦舟虽然也好奇过里面是什么,但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顾渊€€看着那张画轴,皱了眉。
两个人回宫之后,又有几个大臣来见,直到了晚上,才空闲下来。
沈亦舟在内殿看书,顾渊€€被拍到书房练字,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挂轴。
打开之时,一张纸条率先飘出,顾渊€€拿起,只见上字体极其风骚€€€€名师所创,世间极品,不用谢我,小皇帝。
署名是一个画了摇着扇子的狐狸。
……€€轻尘……
顾渊€€像是早有预料,眼中并无震惊,只是疑惑这只狐狸给自己送的什么,他拿起画轴看了看。
这画质地上乘,是极难寻的材料。他缓缓的打开,等看清楚画的全部内容之时,画轴差点掉在地上。
只见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出现在挂轴上,画师用传神的笔力将两人的动作,神态画的栩栩如生。
最重要的是……这上面竟然是两个男人。
顾渊€€上辈子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这辈子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