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抓向地面的手,如同缝合的肉块,丑陋无比,伤痕累累。
正要爬出来的人,突然停住了,因为上面有人,只能看见一双蓝色的眼睛,以及微笑的下巴。
“你回来,神的羔羊。”
声音中带着笑意,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我的东西呢?”
正准备上爬的人赶紧道:“旧日文献被落在了那里,估计被赵阔拾去,至于那个盒子……”
话还没说完,蓝眼睛的人皱眉地蹲下身体:“盒子不重要,那就是一个普通盒子。”
“重要的是,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并未办妥,还丢失了一张旧日文献。”
“即便是一只羔羊,神也无法原谅。”
“你再也无法回归神的怀抱。”
那正爬出来的人突然变得激动:“不,不,你说过,神会宽恕我,只要我成为神的羔羊,无论以前犯过什么样的错误,都能回归神的怀抱……”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最终归于寂灭。
蓝眼睛的人站了起来,叹息了一声:“还是操之过急,这等无用的羔羊,害我损失了一张旧日文献。”
“只得安静一段时间,等真正的羔羊前来。”
说完,转身离开。
在蓝眼睛离开不久,漆黑的洞穴中,那失去生机的人的右手突然动了一下,然后五指抓地,挣扎了起来,最后那右手挣脱了整个身体,留下血淋淋的伤口,单独一只手臂从黑暗的洞穴中逃脱了出来。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一只手臂,却似乎能听到阴森的桀桀桀的笑声:“终于从那该死的地方出来了。”
“桀桀桀,多亏这人知道甬道的出口。”
等沈宴他们来到现场的时候,整个现场已经被治安亭封锁。
有季卓的协助,他们倒是能进去看看。
沈宴看着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尸体,断口出血淋淋地,看上去应该才断没多久。
剩下的那只左手,上面的肉块缝合在一起,全是皱巴巴的伤痕。
沈宴对赵阔说道:“好像就是昨天袭击我的那人。”
“去了一趟地下甬道,真的就死了。”
心有余悸。
这地下甬道果然邪乎得很。
“不过,他怎么少了一只手臂?是在甬道里面遇到了什么?看上去像是硬生生被撕下来的一样。”
赵阔皱着眉,居然真找到了甬道的出口。
这不正常。
但人却死在了出口位置,就像……
就像有人专门等着他们来看这一幕,用以结束城内最近发生的污染物感染事件,让人无法查下去。
上一次是张耕作为顶替的凶手,出现了漏洞后,这一次换成了现在这人,更加的缜密,哪怕是他们,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
至于离奇消失的手臂,赵阔也猜不出是什么情况。
佣兵之城的地下之所以被成为凶地之一,就是它有太多的未知凶险,发生任何诡异的事情都合理。
这时季卓走了过来:“查清楚了,死者是碎尸人拂昂。”
“三年前,佛昂在晋升第七序章碎尸人的时候失败,变成了怪物。”
“梵帝城根据他们的规矩,对晋升失败者,需施加叛神者的亵渎之刑后,才能执行死刑,佛昂就是在执行死刑时,意外地被罪城的怪物组织救走。”
“原本以为拂昂成为了罪城的一员,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我们佣兵之城。”
沈宴听得一头雾水。
赵阔说道:“被精神感染者,若是无法成功度过,就会变成怪物。”
“他们虽然心理变得扭曲,黑暗,想法也不再是人类的正常想法,但并不表示他们没有了思想和理智。”
“这些人组织在了一起,据说生活在罪城。”
“没人知道罪城是一个地点,还是仅仅是一个组织的代号,它们常年活动在不同的地方,犯下难以想象的惨案。”
“各势力也称它们为怪物组织。”
沈宴心道,的确是偏离了人类范畴的怪物,可以没有缘由的造成血案。
沈宴小声问道:“那他用旧日文献感染人,也仅仅是因为扭曲的报复心理,没有其他目的和原因?”
赵阔不置可否。
沈宴:“碎尸人是哪个序章的职称?”
赵阔:“囚徒这一序列,第七序章。”
沈宴他们并不能在现场呆太久,治安亭的人来处理现场了。
回去的路上,沈宴看着这座佣兵之城,他来了也有些时间了。
能看见这座城市的破旧,古老,灰暗,肮脏。
亦能看见,市井长巷,烟火来聚,卧胆饮冰,佣兵热血。
现在,似乎又看见了暗藏在这些表面下的波涛。
等回去的时候,天色都晚了。
笋子还迷迷糊糊地:“沈宴,我睡醒的时候,你怎么不在了,我还哭了。”
沈宴一笑:“那今晚上多吃个包子压压惊?”
笋子:“哈,可是我刚才想了好久,才决定今晚上吃面条。”
夜晚来得很快。
四周只剩下一群人睡觉时的呼吸声。
沈宴抛开脑子中乱七八糟的不相关的事情。
他现在自身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呢。
第一,怎么搞到灵族的黎明花,先稳固住灵魂力量再说。
稳固灵魂之后,才能看到新的日记。
第二,怎么从灵族那里搞到成为第九序章的尸语者的天启仪式。
第三,搞清楚那个古旧盒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倒是那个死掉的凶手,根本排不上号,也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用路上赵阔说的一句话,说不定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即便没结束,别人未必就会来找沈宴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沈宴心道,可不是,他是谁啊?除了虎豹佣兵团的人,估计都没人认识,谁会那么无聊,花尽心思来对付他一个本来就一无所知的人。
这么一想,嘿,豁然开朗。
剩下的,黎明花和尸语者的天启仪式连个头绪都没有。
那么就剩下,那个破旧青铜盒子了。
说不紧张,不可能,因为连进入幻境的方法,都是沈宴自己的推测。
小心翼翼地从床尾拿出药箱中的那个青铜盒子。
金属的触感,铜绿成斑。
看上去就是一破盒子。
沈宴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出任何的奇异的地方。
然后用手按住盖子上“门”图案的眼睛上,推开。
眼前一晃。
沈宴:“……”
又是那座高山之上,还是出现在那反射星光的大门下。
沈宴张了张嘴,还真是神奇。
飞星在天空划过,如同流星一般漂亮,天空的星图完全看不出是哪一个星系,陌生是唯一的感觉。
星空之下的大门,仔细看,是被铁索拉着立起来的,当然这都是幻象,因为铁索也无法用手触碰到。
这一次,沈宴看得更加的仔细,这是一座矗立在海上的高山,山巅铺满了冰雪,山腰以下光秃秃的,再往下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融入了海水之中。
海还是那么的平静。
海上的小船似乎又多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只船上都有一个人像,之所以说是人像,是因为它们就像是虚拟的3d投影。
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沈宴心道,今天白天遇到了大胡子程铜斧,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些小船上的人像也像程铜斧一样,也能被“点活”,且在现实中生活在某一个地方。
但这些人,沈宴完全不知道是谁,也不敢乱点。
将目光放在程铜斧的那只小船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触碰了上去。
有很多疑惑需要弄清楚,那么就从程铜斧开始。
……
佣兵之城,上城区,无畏佣兵团。
大胡子程铜斧完全睡不着,因为他实在太愧疚了,特别是今天铁兄弟高尉,在那里完全找不到方向的琢磨他那件无法进行临渊仪式的圣器。
几十年的兄弟啊,但又什么都不能说不敢说。
愧疚了一整天。
这时,突然,脑内传来一阵拉扯灵魂的力量。
等大胡子适应那种失重的感觉之后,整个人都是一震。
天,他的眼前,又是那片海,无边无际,只是平静得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