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眉毛和绿祖母去,我们也想去。”
他们给石人族的白塔取了一个名,粗眉毛,别说,还真且贴。
沈宴心道,他是去办正事,餐风饮露,辛苦着呢。
好不容易劝服几个小孩:“等回来的时候,你们就都有新衣服穿了。”
沈宴他们出发得很快,临走前,让老巫师乌瑟尔帮忙看着这些孩子。
赵阔曾经说过,乌瑟尔现在的实力看上去不强,但他若真的拼命,即便是第三序章的传奇佣兵,估计都不好受。
卡车向城外开去,除了荒城三兄弟开来的卡车,虎豹佣兵团的两辆卡车也跟在后面,自然去荒城拉苎麻回来,这两辆车,开车的是姜宇和董大。
沈宴在车上对赵阔问道:“我们这里离荒城远吗?”
他记得,赵阔和灵族的白王谈妥黄金石的交易后,隔了不少时间荒城三兄弟才拉着黄金石运送过来。
赵阔答了一句:“不算太远。”
沈宴不由得一愣,即便除去通知荒城运黄金石来的时间,应该也不近吧。
野震说了一句:“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远的,因为一路上我们需要避开太多危险的区域了。”
“但有赵阔在,很多这样的区域,我们可以直接穿过。”
沈宴心道,原来如此。
手上的盾牌:“沈宴,将我举高点,我要看看风景。”
“我们这是出去冒险了是不是?整个大地都要传遍我白塔的名字。”
沈宴:“……”
说是不远,其实也不是几天就能到达。
但一路上,并不无聊,甚至可以说有些刺激。
比如几天后,从一条测路走出沙漠时,一只几十米高的三脚巨兽就那么看着他们的车辆。
脚很细,如同手臂粗的树杆,但太高了,脑袋是一个圆球。
冰冷地看着从它脚步路过的三辆卡车。
赵阔的目光和这怪兽对视着,这才让这怪兽没敢过来。
沈宴都不敢大喘气一声。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物种。
沈宴这次算是第一次出远门,而对这个世界,沈宴所知道的,其实也仅仅是很片面的一点而已。
这个世界的复杂,远远超出了沈宴的想象。
才离开这只物种没多远,一只包裹着整个小山丘的肉皮,不断蠕动着。
真的就是一张肉皮,眼睛在皮上,巨大的一张皮。
赵阔:“这些怪兽的地域意识很强,每一片区域都会有这么一只怪兽活动,它们之间也互相吞并,驱逐。”
沈宴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些怪兽是哪来的?”
怎么也不可能是亚人种吧,这得是人和什么生下来的啊。
赵阔:“半神和其他物种的后代,有些血脉已经十分稀薄了,但也不能小瞧它们,很多佣兵团在出任务的时候,就是折在它们手上。”
这个世界上的乱七八糟的怪物种类有多少,没有人说得清楚,因为无生殖隔离生态体系下,每一天都有难以想象的新物种在诞生。
即便是最博学的博学者,也不可能将它们全部记录下来。
沈宴见只要和赵阔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危险,提心吊胆的心也变成了好奇。
白塔瞟了一眼趴在车窗上看稀奇的沈宴。
嘿,说他对什么都好奇,看看,看看,还不是一样,眼睛看一天都没闭一下。
不过,外面的世界是真的好看啊,他们石人族一生,看到的仅仅是对面的山壁。
沈宴觉得,要是有生物学家来到这个世界,要么高兴得激动得疯癫,要么累死,太多值得研究一生的东西了。
几天后,沈宴这才收了一些心。
他们现在正在停车休息,他们现在的位置在靠近梵帝城不远处的一片沼泽旁,这一路上沈宴没少询问赵阔地理问题,也算是对各势力分布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沈宴靠在副驾驶上休息,想了想,好久没有进幻境了,路上的确有些不方便。
伸手从旁边的圣器箱拿出老旧青铜盒子,进入幻境。
只是朝大海上面一看,就愣住了,那个叫卡帕的贵族,一向衣着得体,就像诗篇一样井井有序,彬彬有礼,但此时衣服凌乱得如同在泥浆面滚过一样。
沈宴心道,这才多久,这是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将所有人拉进幻境。
……
梵帝城外,沼泽。
卡帕充满了绝望,在他身边,剩下的莫基家族的族人也差不多,脸上都看不到希望。
就几天的时间,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秉持光明的莫基家族居然遭受了这样难以想象的厄运。
“为什么?”
“甚至连袭击我们莫基家族的敌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这太蹊跷了,这里可是梵帝城,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们逼迫到这种地步,甚至连求救都做不到。”
卡帕脸上哀伤,若不是他去过那个未知的大海,此时的他,应该也像自己的这些族人一样茫然吧。
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什么都不知道的消失。
一个久远的贵族家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自从他确定杀死族人的凶手来自教廷的异端裁决团后,他正震惊得不知所措,结果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应对的时间和机会。
一连串不可思议的,有针对的行动对他们莫基家族发动了。
打得他们束手无策,他们光明序章,更多的是辅助他人,强化他人,自身的战斗力是有限的。
无法想象的毁灭打击,在前几天的夜晚突然来临。
奇怪的是,在梵帝城内,他们无论怎样的呼救,无论如何的想办法得到帮助,整座梵帝城就像死去了一样,没有给他们半点回应。
这里是梵帝城啊,无法想象是什么势力能做到这一点。
估计也就卡帕心中明白一些,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教廷,还能是谁,只是其他族人恐怕想都不敢往这方面想吧。
在族中长辈的不断牺牲下,将他们这些年轻的人送到了城外的沼泽。
这也太荒谬了,这意味着,族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明显感觉到,城里比城外更加的危险。
自己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居然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但逃出来又有什么用,那群看不见的敌人跟来了,追杀着他们。
他们是走不出这片沼泽的。
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的表情,心中的愤怒,化作了唯一的质问,为什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哪怕死亡也给他们一个理由。
卡帕用手无意识地整理着被沼泽弄脏得不像话的衣袍,他这时才觉得他以前的日子是多么的可笑,那每一天在教堂虔诚的祈祷,每一次盛典上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朗读着赞美神的诗歌。
被神父赞美被众人夸奖……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想起,以前在神学院的时候,赵澜有时候会用十分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他以前只觉得那眼神很让人无法理解,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些理解了。
那目光是在看智障啊。
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灵魂突然传来一阵拉扯。
卡帕一愣,然后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平稳的小船正载着衣袍脏乱的他向大海的中央驶去。
第56章 织布产业
幻境中。
最惊讶的莫过于赵澜,在他的印象中,卡帕是一个注重体面的,一丝不苟的标准的贵族,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贵族的气派和风度。
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卡帕,看看,干净的脸上全是泥,跟个小花猫一样,衣袍上就更别提了,那是沾满泥水的沼泽苔藓?
这是跑去泥坑里面打滚了?画面实在无法想象,难到卡帕私底下也是不一样的样子?
首先开口的是那个丑陋的老者:“站在光明之中的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狼狈?”
这一句话,竟然让卡帕眼睛有些酸。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整日的逃命,都让他忘记了思考。
卡帕艰难的开口:“我用你的追踪仪式找到了凶手,凶手是从小给我开蒙和赐福的神父,原本我心中慈爱的神父,突然变成了难以想象的侩子手……”
卡帕都没心思隐藏,受害者是他的族人的事实。
这几日内心的煎熬和认知的颠覆,已经让他接近崩溃,这时候是最需要发泄情绪的时候。
这个老者的询问,正好给了他一个释放内心的契机。
“这几天,我们都在逃亡,死了很多人,家族中的长者在追捕中不断被残忍杀害,他们……他们到现在甚至都死得不明不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生来就秉持光明的我们?”
对于一直对教廷十分有好感的卡帕来说,这是对他精神世界的摧毁,异端,他们莫基家族哪怕被残忍杀害,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可能往这方面上想。
所有人都在听着卡帕讲述一个不可能的故事,卡帕的声音都略微带着点哭声,这是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
赵澜张了张嘴,或许只有他明白,这样的打击对卡帕有多严重,他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卡帕站在神的雕塑下朗诵赞美诗的样子。
那是一个完美到极点的信徒呢,却……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东西背叛。
果然还是他们佣兵之城的佣兵看得透彻,神是个什么玩意,连侍奉神的仆人都满是肮脏的,还谈什么神爱世人。
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