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马车里的忠洪,都欲言又止。
小太子显然想长篇大论,让沈禾知道这个世道多么的可怕,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他周边的人大多都对他不怀好心。
可沈禾不打算配合他。
够啦够啦,男主老师,这种黑暗心理学论可以停止教学了。
他一个蛄蛹,从小太子胳膊上翻过去。
小太子吓了一跳,好在沈禾没有摔下去,而是背对着戚拙蕴,趴在了他的腿上。
翘起来一个肉墩墩的小屁股,整个人头跟脚几乎贴着,对叠在一起,越发像是团子。
小太子的长篇大论被不到一岁的学生无情打断。
他只能将这个小团子学生提着,让他站起来,卡在自己两腿之间,趴着自己的腿。
戚拙蕴那张小少年面孔露出成年人的忧愁,长长叹了口气:“日后我总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若是被欺负了,要晓得同哥哥告状,记得吗?”
沈禾第一次听见男主用这样的称呼。
他新奇的眨巴眨巴眼睛。
小太子总是“孤”来“孤”去,是在张示自己的身份,也是在将自己与其他人隔开,让人知晓他与旁人不同。
男主从生下来就是太子,后来登位成功,便是帝王。
沈禾一直知道这一点,从没有将男主跟普通人相提并论过。
甚至说,哪怕是他,觉得男主牛逼哄哄,有些许小迷弟的心态,对男主算是亲近的。
但也没有完全亲近。
中间有一层隔膜,普通人无法突破。
直到现在,小太子用他那张少年面孔,严肃的教导他,不再自称“孤”,而是称“我”。
沈禾有种奇异的感觉。
小太子再度叹了口气,低声喃喃:“罢了,等到我来为你出气,你已然受了欺负,有什么用处。”
他再度正视沈禾,抓着沈禾肉乎乎的手,叮嘱:“日后你要霸道些,想要欺负你的,自己欺负回去。你可以欺负人,但不能受欺负。这京都中,我能帮你摆平一切。”
小太子说到这里,严肃的眉眼才多了点笑意,终于放松起来,捏了捏沈禾的包子脸,力道很轻:“孤的权柄,足够为你摆平一切。”
若是摆不平,他会挣到更多的权柄。
直到登上那至上的皇位。
沈禾大为感动!
他趴在小太子腿上,将下巴搁在小太子的掌心上,抬着眼睛直笑。
他果然没有抱错大腿。
不过吧,就是男主你这样养孩子也太溺爱了。
幸亏现在被你养的是个假孩子。
否则不得养成个混世魔王?要是杀人放火犯事儿怎么办?
他就说,原文沈禾哪儿来的胆子,敢跟着反叛军反一手养大自己的男主呢。
感情胆子是被男主你自己一口一口喂大的。
忠洪笑着道:“殿下,小公子如今的岁数,还听不懂您的话呢。这京都中,想必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小公子。您无需太过担忧。”
沈禾在心里认真点头。
是啊是啊,按照他现在这个超级加倍的身份地位,太子都自称是他哥了,估计太子的真弟弟来了,他也能一拳一个,揍完啥事儿没有。
沈禾喜滋滋,开始畅想未来。
等到男主登基成为皇帝,他岂不是更不得了?
不行,还是不能太废。
沈禾躺下吃哥饭的心升起来,又被按下去一丢丢。
他以后肯定不敢接触男主身边的权柄的,常言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他们还是做单纯的兄弟就好。
大哥负责牛,他这个挂件负责鼓掌。
顺便还得给自己想一想后路。
毕竟以防万一嘛。
沈禾并不着急,他现在一岁不到,真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还有很多年的时间够他慢慢琢磨呢。
他们回到东宫后,小太子再度忙碌起来,沈禾连着几天没有见到太子人影。
柳宣妃那边倒是派人过来,三天两头的,把沈禾抱过去玩一玩。
是的,玩一玩。
沈禾是被玩的那个。
他躺平,任由姨母在他的脸上亲了两口,生无可恋。
柳宣妃将孩子抱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喜欢的不行。
在宫中玩够了,柳宣妃便抱着他,去御花园玩。
这个沈禾还是挺有兴趣的。
他胆子大,还摘了一把花。
最后公平端水,送给姨母两朵,剩下的都努力攥着,等回东宫了给男主。
柳宣妃瞧着他小肉手费力攥着一大把花,几乎快要攥不住。
再瞧瞧自己手里可怜巴巴的两朵花,心里微酸:“我们小禾这些花是要送给谁呀?送给太子吗?怎么不送给姨母这么多呢?”
沈禾琢磨了会,从手里再度抽了一朵,递给柳宣妃。
不能再多了姨母。
再多,就不能显示出男主的特殊性了。
好在柳宣妃得到又一朵花之后,惊讶的看着手里的花,然后一高兴,抱着沈禾再度亲了两口。
沈禾攥着手里的花,努力推拒。
谢谢姨姨,知道你喜欢我,但是真的不用了。
柳宣妃不舍得放沈禾回去,最终还是小太子派了人来,才将沈禾抱回去。
沈禾陪了大半天的姨母,浑身都累软了,只想睡觉。
为了把花送到男主手里,才强撑着没在被抱回去的路上睡着。
等到将一把花塞给男主,沈禾手都握酸了。
小太子惊讶的看着手中一把花。
他摸摸孩子毛绒绒的脑袋,笑着道:“禾禾今日与宣妃娘娘玩的高兴吗?”
孩子趴在他的腿上,没有回应。
戚拙蕴挪开花,低下头去打量,发现孩子脸蛋垫在他的腿上,已经呼呼睡着。
肉嘟嘟的脸颊被挤的鼓起来一块,更加可爱,让人想要咬一口,尝尝是不是什么软绵绵的糕糖。
第9章 抓周
今日是周岁宴,沈禾起的很早。
连翘她们将他从被窝里抱出来,给他换了好几身衣服,最终穿了小太子临时送来的新衣服。
这样不算,沈禾还被套上了长命锁,各种小金镯。
沈禾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布偶娃娃,等到连翘她们给他装扮完毕后,沈禾对周岁宴的兴奋退的差不多,两眼麻木只想睡觉。
果不其然,在出东宫前往国公府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沈禾在小太子怀里被晃睡着了。
戚拙蕴瞧着睡得脸颊红扑扑,压出一块红印子的孩子,下车的时候也没有叫醒他。
他动作轻轻的将孩子从怀里搂起来,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单手扶着靠在自己颈窝里,才缓慢下车。
忠洪小心翼翼在车边扶着小太子。
他原本是想要将小公子抱过来的,奈何殿下要亲自抱着。
沈家门庭若市。
宾客们随着沈府下人,被引入客席,各自低声交谈。
直到太子驾到,私语声停下,所有人向着小少年行礼。
今日许多人都是特意来瞧瞧沈家那位小公子,也是为了瞧瞧太子。
沈家的嫡子一出生便被抱去了东宫,由年纪尚小的太子抚养。甚至于沈家人自己见自家嫡子,都需要太子肯首,这样的事,纵使放在京都,也是前所未见。
宾客们小心打量着。
一身玄色金纹锦服的小少年怀中抱着个孩子。
穿着与他同色的玄色锦衣,歪着脑袋,趴在小太子肩头,似乎睡着了,只露出小半个白嫩圆润的脸蛋。
小太子气度沉稳,免礼后却并未落座,而是抱着孩子去了国公府后院。
宾客们面面相觑。
戚拙蕴到了院中,老国公笑眯眯道:“殿下,孩子便交给老臣吧,让人将他抱去房中睡着,眼下外头喧闹,等到抓周的时候再将他抱出来也不迟。”
戚拙蕴低低应了声:“嗯,我抱他过去。换手会将他惊醒。”
养了一年的孩子,戚拙蕴已然有些心得。
老国公抱不到孩子,只能跟在小太子身边搓手。
罢了罢了,等孩子醒了再抱也是一样的。
等到他们将熟睡的孩子放下,出了房间,老国公又道:“殿下,前些日子那郑氏多有冲撞。老臣已经好生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