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拿不到头名,考个好看的名次也好嘛。
没准儿真跟他前两日胡咧咧一样,拿了个第二呢?
那不就是仅次于头名,也值得吹一下呀!
他数了一串,三个字的名字直接跳过,可瞧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
他去瞧第一张纸,发现前三都是两个字的名字。
正要看看前三里有没有自己时,有人大声叫着:“沈公子!可是沈公子!?”
叫唤的人声音非常陌生,里面充斥着喜意,仿佛沈禾是他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里遇到的老乡,激动得要命。
沈禾两眼迷茫,不得不收回眯着快看花的眼睛,去找叫自己的人。
后头马车上几个人,听见有人叫沈小公子,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想要瞧个究竟。
就见那几个方才张榜的官府衙役,兴高采烈,尤其是与沈禾对上视线,确认了这位的身份后,提高了嗓门:“恭喜沈公子!拔得头筹!沈公子是此次院试头名!今后不仅是秀才老爷,还是小三元呐!实在是可喜可贺,小人特来向沈公子道贺!”
沈禾:“?”
谁?
第几名?
小什么元?
领头的衙役以为他没听清,一路小跑,可算绕过那群挤挤挨挨的人,凑近说:“沈公子还未瞧见名榜罢?您无需瞧了,一早便派人去国公府与东宫报信,秀才老爷的吉服也送去东宫中,沈公子实在是少年英才,小人好些年都未能瞧见小三元,上回出一位小三元还是七八年前,如今可算亲眼见着了……”
他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沈禾还呆呆坐在马上,两眼发直。
等等,等等,让他捋捋。
县府院乡会殿,也就是说,他四舍五入,就算没考上省状元,也至少是个市状元!?
第70章 晦气东西
沈禾不确信的指指自己:“我?小三元?”
领头一拍大腿:“除了您还能是谁!”
柳峥三人先是愣怔, 随后惊喜大笑起来:“小禾,真不错,竟是小三元, 比哥哥们还要厉害!”
戚厌病去拽缰绳:“走走!这样大的好事,不得去好生庆祝一番?”
柳峥按住戚厌病:“庆祝的事稍后再说,小禾现下还得去趟国公府罢?亦或是回东宫?”
沈禾还在发懵。
柳峥好笑, 无奈说:“那先去国公府, 国公府近一些, 去完国公府, 你再回东宫, 明日出来咱们好生庆祝一番如何?”
沈禾觉得好像行。
不不,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这是他真拿了第一的问题。
沈禾两眼发懵,攥着缰绳, 戚厌病他们还跟在后头,将沈禾一路送去国公府,才笑着摇头说:“小禾自己都不信呢。”
郑学则说:“他拿头名, 理所应当。”
戚厌病摸着自己的下巴, 一副揣摩的神情:“郑学则,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会算?否则怎么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看出你有半分期待跟诧异?不觉得小禾是小三元很高兴么?”
那神情, 大有借题发挥,谴责他对他们的宝贝小禾弟弟不够关心。
郑学则翻个白眼。
他嗓音平静:“他只是不爱学, 虽不知为何他很抗拒学堂, 可在童舍时便极聪明了,我们说什么他都懂, 你觉得他那时像个普通三四岁的孩子么?”
戚厌病说:“他不是啊,怎么说了你们不信呢,他是异世亡魂,比咱们都大……”
郑学则与柳峥同时出脚,不约而同将胡咧咧的戚厌病一脚踹下马车。
戚厌病气得大叫:“不信便不信!做什么踹我!你们敢对本王不敬,实在是可恶!”
边说边往马车上爬。
马夫小心的将戚厌病拉回车上。
郑学则与柳峥多少是服气的,小时候能被骗就罢了,怎么一把年纪,都加冠成年的男子,还能被四岁小孩儿说的话骗到今日?
这三人闹成一团。
沈禾将马交给门房,自己大步冲了进去。
管家瞧见沈禾,便眉开眼笑:“哎哟!小公子!您来了!今日一早,便来人上国公府报喜,说小公子您考中了头名!连中三次头名,如今是小三元了!”
管家急匆匆的:“连大公子也回来了,与大人在候着呢,就等您过来。”
沈禾终于有了点真实感,他真成了小三元。
好像一个大馅饼猛地砸在他头上。
他想着他考试时,下笔流畅的感觉,有种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错觉。
沈禾小旋风似的冲进主厅,还未进去,便远远听见里头传来老国公与老夫人欢喜的声音。
几步蹿到门口,沈砚果然在,脸上同样挂着满满笑意,黑眸明亮,与祖父祖母低声说话。
两个老人嗓门控制不住的拔高:“真是想不到,一把年纪,还能做小三元的祖父,哈哈小禾可真是为咱们沈家长脸!生的好,生的好,真不愧是我孙子。”
老夫人轻轻啐道:“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也不想想你念书是何种模样。”
老国公顿时摸着自己的后颈,哈哈笑起来:“说的也是,还是小禾娘生得好……哟,小禾!快进来!”
沈禾大步走进来,被老国公一把攮住,老国公兴奋的满脸红光,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他不住的用蒲扇大的巴掌拍沈禾的肩头:“好小子,真不错!”
沈禾被拍的一个趔趄,既高兴,还想着要谦虚一下:“一般一般,祖父您别夸了,再夸我就要高兴飘了。”
他嘿嘿笑几声。
老夫人欢喜的摸摸沈禾的脸颊:“怎么夸不得,小三元呢,咱们沈家可是头回出。小禾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来,祖母一早便为你备好了。”
沈禾手里被塞了一方小帕子,里面是老夫人准备的贺礼。
老国公想起来,自怀中一掏,也塞了个玩意儿进沈禾手中,沈禾定睛一看,又是不知道花多大功夫搜集到的宝贝。
十之八九是早年征战,好不容易弄到的宝贝,留在私库中,如今又进了沈禾的手。
沈禾收红包收的分外高兴,沈砚自然不会少了沈禾的。
他微笑着,唇边两个小小梨涡:“哥哥可给不了祖父祖母那样的好宝贝,这个给你,之后再瞧吧。是不是方出来瞧榜,现下要回东宫?”
沈禾宝贝的搂着小木盒,一股脑塞进衣襟,挤的鼓鼓囊囊,脸颊上满是笑容,露出两排灿烂的小白牙:“嘿嘿,是呢,我先来国公府,张榜的人同我说,吉服都送去东宫了,太子哥哥现下没准也回了东宫,我马上就得回去!”
老夫人拉着沈禾的手,高兴道:“好好,不过太子殿下忙碌,不急于这一时罢?不如在府中用了午膳再回东宫?祖母先前便命人备着,小禾若是留下来,稍后厨房便去准备。咱们不大宴,就在府中自己家里人小聚一番。”
沈禾是有一些急切的,他心里像是装着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催促他马上飞回东宫,与男主分享这个好消息。
鸡娃家长殷殷切切,一心望弟成龙,知道他考了头名,成小三元,肯定比他自己还要高兴。
可瞧着自家爷爷奶奶,沈禾心想,男主八成还在忙,在国公府吃完午饭,再回去时间应当正合适。
也免得爷爷奶奶难过。
他很快答应:“好!”
老夫人与老国公喜笑颜开:“好好,马上让厨房准备!”
管家高声应:“好勒!这便吩咐下去!”
老国公抓着沈禾,问:“小禾呀,你们这回,考的都是些什么,你如何答的,你与祖父说说。”
一脸喜滋滋的样。
沈禾兴冲冲的,坐在沈砚身边,祖孙俩开始一唱一和,你说一句我捧一句,正厅里就坐着四人,热闹的活像是有一大群人。
沈砚不时插嘴一句。
他弯着唇角,偶尔说话,很有见地,比老国公能更快明白沈禾的思路,沈禾叽里呱啦,越说越顺,简直重回考试现场。
末了,沈砚夸:“小禾真厉害。”
沈禾说:“哥哥你也厉害!”
沈禾长吁短叹:“我提枪都嫌累,你能把我提起来抡。”
沈砚被沈禾那副模样逗的眉眼都弯了起来,看起来是鲜少有的开心模样。
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
国公府大门外不久后停下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个人,穿着一身富贵锦衣,蓄着一把小胡子,瞧起来是精心修剪过的。
他面上满是喜色,大步走上台阶,门房瞧见他,吃惊的结巴:“国、国公爷!您怎么回来了……”
他问完,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
沈国公果然面色一变,冷冷睨了他一眼:“这里是国公府,何时轮得到你这个奴才当家做主?”
他很快重新露出喜色:“今日是好日子,不宜发火。”
他大步走进国公府,门房在后面脸皱成一团,拦住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飞快去找人,绕路到正厅与老国公说一声。
沈国公往日是个很注重仪态的人,他自诩是读书人,要摆出读书人的架子。
今日却高兴的连这份架子也忘了摆,一路朝着里走,到正厅,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面上喜色更甚。
还未进门便说:“小禾!为父已然听闻你中了头名,乃是小三元!为父甚是高兴!”
他进门,看也不看从前寄予厚望的沈砚,而是盯着沈禾,眼里亮着热切的光:“你做的很好,从前为父未能瞧出,原来你在读书上还有这样的天赋,实是为为父争光!”
沈国公走到沈禾跟前,有一点不满沈禾竟然瞧见他后,还坐在椅子上,不起身对他这个父亲以示尊敬,也不主动唤他“父亲”。
不过这点小不快,在沈禾“小三元”的名头下,通通不值一提。
沈国公先前也晓得沈禾在县试与府试中拿到了头名。
彼时不以为意,一个小小童生,便是拿了头名,事后考个秀才而已。
可现在沈禾连拿三次头名,中了秀才,小三元的名头虽比不得大三元,却也很是难得,日后成举人,再考取贡士不过是时日问题,说不准,还能考中状元!
那可是状元!
他儿子若是成了状元,他这个当爹的,不也跟着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