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完,补充说:“哥哥你现在,晚上老是要抓着我一起睡觉,我也没说什么,要是嫌弃你早就抱着枕头跑掉了。再说了,我嫌弃谁都不会嫌弃你的。”
他嘿嘿笑两声,还搬着自己的小凳子,挪屁股到戚拙蕴身边,挨着他的胳膊,讨好撒娇的用肩膀头撞他两下。
戚拙蕴扯着唇角,嗓音拖长:“哦……是么?”
少年提着嗓门:“当然!”
……
沈禾现在还挺忙。
马上便是年关。
年关后再过两个月,便是戚拙蕴的生辰。
他要连着准备两份礼物。
沈禾出东宫后,去国公府。
国公府自然也是有他的院子的,偶尔回来一次,跟沈砚兄弟两个玩得太晚,会两个人一起睡。
他院子里现如今放着不少东西,便是准备给戚拙蕴的。
他不想让人提前发现,只能出宫来弄。
马车压着厚厚的雪,这样冷的天气,连出摊的小贩都比先前少了大半。
沈禾在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瞧见一个衣衫褴褛,缩成一团的灰影。
沈禾叫住护卫:“等等!等等!停车!”
他跳下车,朝着巷子里走去。
这人不知道在这里缩了多久,也不知道死活,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天亮前下过雪,这人应当是在雪停前不久到这里的。
沈禾拍拍人,叫他:“醒醒,醒醒!”
他拍了这么两下,人便软哒哒散开般,倒在了地上。
沈禾先是吓一跳,随后松口气:“快帮我!人还是活的,还能救。”
两个侍卫将人抬上马车,忠言忧虑:“小公子,此人不明身份……”
每年想要借口接近小公子的人可不在少数,谁知道这人什么身份?
沈禾好笑:“这就是个乞丐,他哪里知道我会从这条巷子前经过,若是故意的,应该瞧着我们马车过来的时候,正好倒在路边让我瞧见,而不是缩在巷子里。”
要不是他正好瞧这头,眼尖看清里面是个人,马车早便过去,让这人冻死在巷中。
他们将人拉去医馆,沈禾留下银子,还留一名侍卫在医馆瞧着,这才离开。
沈禾回到国公府,先是见过老国公与老夫人。
老国公自从上次沈从允来国公府一趟后,被气得旧病复发后,便断断续续一直在生病。
今日沈禾来,未进屋内就听见老国公咳嗽的动静。
老夫人为他顺气。
听闻沈禾来,老国公捂着嘴,边笑边咳:“哟,今日咳咳咳!今日咱们小禾又来了?这段日子怎地来的这样勤?打什么小算盘呢,咳咳咳说来祖父听听,没准还能给你帮帮忙……”
沈禾着急端水让他喝:“祖父您别说话了,喝点水。我就是画点东西,在宫内不大方便。”
老国公笑着应声:“好。哎哟,没什么大事,就是如今入冬,天气寒凉,容易咳嗽罢了,怎么摆着这小脸,笑一笑!”
他捏捏沈禾腮帮子那点软肉,沈禾配合扬起笑脸。
他陪了好一会儿老国公与老夫人。
这才去自己的院子。
屋内有花架,是他找木匠打的。
现今上面还挂着一张纸,纸上的画用水粉上色,是一个青年的模样。
眉骨高,长眉漆黑,眼窝深邃,这本是有些许凉薄不好靠近的长相,可青年的有一双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
这双眼睛让他面上每一寸锋利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无比,像是蒙上了一层热气水雾。
沈禾盯着这张画看了好一会儿,默默移开视线,尴尬搔搔下巴软肉。
沈砚送的水粉还有剩。
他盯着剩下的颜料看了会后,将画架上的画小心取下来,放在书案上盖住,重新卡了张纸上去,用颜料去勾几个小人。
这次画的是卡通二次元形象,还是Q版。
沈禾很快画完,颜料果然用的差不多。
他心想,还是得记住,下次找个机会问问,能不能去见见这个弄出水粉的人,看人家愿不愿意将剩下的几个色制作方法卖给他。
实在不行,买他的成品也可以。
不过沈砚这段时间都没人影,军营里很忙?
等年关的时候再问好了。
沈禾小心合上盖子,趴回桌案,去画他真正,用心想了好久准备的一份礼物。
只给戚拙蕴一个人的,不给其他人端水,不让其他人分羹的独一份礼物。
他埋着头,磨尖的细细碳条在纸张上涂抹,发出沙沙声响。
一个简约线条的铅笔人在纸张上出现。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少年,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外裳上绣着金线鹤纹。
少年下巴圆润,睁着一双眼睛,年纪小,眼神看起来却很冷静,小嘴紧紧抿着。
那是戚拙蕴,还是孩童的戚拙蕴。
想到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见到的下巴圆润,脸颊稚嫩的戚拙蕴,沈禾抿着嘴角,忍不住笑起来,手中画画的动作更加流畅利落。
神情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动作,会穿什么样的衣服,不用特意去想,脑海中全部浮现。
少年身边有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人,牵着他,眉目与少年有些相似,脸上带着温柔笑意。
沈禾没有见过先皇后,他唯一知道的,只有戚拙蕴的长相。
他知道戚拙蕴笑起来温柔的样子是什么模样,他的母亲如果笑起来,应当也是这种温柔样子。
他画的全神贯注。手里的纸张已经被裁定好,装成了本巴掌大的小册子。
还做了封皮,封皮上没有落字。
册子的前半本,在翻动的时候,隐约露出一些被画好的内容。
第76章 标题
年关, 宫中大宴。
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带重要家眷入宫赴宴。
沈禾历年对这样的场合都很是麻爪。
一大堆他不认识的人,还要守规矩。
每每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跟戚拙蕴岔开, 就有人上前套近乎。
沈禾哪里不知道他们跟自己套近乎是想做什么?
但他又不能掉头走人,只能干笑装傻。
来了这么几次后,沈禾决定还是紧紧跟在戚拙蕴背后, 做他的挂件跟屁虫为好。
一群人觥筹交错, 沈禾拘谨的坐在位置上, 摸着两个橘子在手里, 剥开皮€€一瓣进嘴中。
果粒里的汁水炸开, 当场酸得沈禾一个痛苦面具!
他囫囵咽下去,低着头去看自己桌案上的杯子, 忠言忙给他倒了杯茶,让他喝下, 沈禾这才长长松口气,撇嘴不高兴的将手里的酸橘子扔桌面。
扭过头去,才发现方才还站在身后, 与人说话的戚拙蕴, 不知道去哪儿了。
沈禾抬眼, 悄悄瞥了四周,拎着自己的披风蹑手蹑脚起身出去。
忠言跟着,往他手里塞汤婆子:“小公子, 外头刮冷风呢,您出来干什么?”
沈禾说:“太子哥哥去哪儿了?我出来找找。”
忠言真是哭笑不得:“太子殿下当是议事, 片刻后便会回到席上, 您跑出来一趟不一定能撞见殿下呢。”
沈禾无所谓,他说:“我就逛逛。”
撞不到就撞不到吧, 反正他主要是避个人。
在外头溜达一会儿,估算着戚拙蕴什么时候回去,他再往回走。
谁想到,沈禾的确是没有撞见戚拙蕴,却撞见了另一位。
算起来,沈禾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与这位二殿下碰过面。
他与戚拙蕴是明摆着的不对付,而他小的时候,有那次湖边的先例在,戚拙蕴总是在沈禾身边护着,不让戚乐咏离沈禾太近。
能碰见的,也就是在这些避不开的宴会上,往往是隔着一段距离,不算靠近的见上一眼。与不见没什么两样。
是以,忽然撞上戚乐咏,沈禾愣了小片刻。
大概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他才大脑运转,记起来他们身份有别,行了个臣子礼:“下官参见二殿下。”
唉嘿,现在哥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对着二皇子不用自称草民,也不用再行大礼。
沈禾喜滋滋。
他喜完,心中嘀咕,不知道这狗二皇子会打什么歪主意,他溜为上策!
当即笑着,对戚乐咏说:“外头寒风刮人,二殿下还是尽早回宴席的好。下官需得去寻太子殿下,先行告退,望殿下见谅。”
说完便要走,戚乐咏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等等。”
戚乐咏生的不错,是皇室血脉生出的长相,他母妃又是个美人。
可惜较之太子,差了许多。尤其是一身气度。
戚乐咏应当是被戚拙蕴打击太多,吃了过多的亏,心气不畅,整个人都透着股子阴翳的气息,连带着样貌都显露出三分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