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还想去宫中,最后想了想,还是不要给姨母添麻烦的好,已经在柳家告过状,去宫中白白让姨母担心一场。
戚厌病与郑学则也回家去动员关系,要整出点动静来。
不过他们回家动员一场,没有沈禾去哭两趟来的一半有用。
最先恼火的是老国公无疑。
太仆寺卿算是撞到他枪口上了。
老爷子连夜出门会旧友,一圈老友与从前的部下走完,原本还想着帮陈越斯一把的人熄了火。
柳家与武将那头交往浅淡,但柳家根深叶茂,思虑的比老国公更多更深,倒是没弄出多大的动静,只是转头写了信,递出京都去。
这些暗中的动作沈禾是不知道的,他最先知道的是陈越江被关在大牢中,两天后就有大理寺专门派人上门来,与沈禾说陈越江招了,认罪,并要将偷盗所得银两赔付给他,连带着损失一起,一大箱银子抬进了沈禾的小宅子里。
上门的时候,戚厌病几个都在,正在对放榜翘首以盼。
沈禾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这还差不多。”
柳峥瞧他那副终于出了口气的样,笑话道:“小禾四处哭了一通,这样便满意了?我还当你是要陈越斯陪着他弟弟一起下狱,才能觉得出口恶气呢。”
沈禾有点心虚,他也不敢明晃晃说他差不多是这么想的,但闹这一通最主要的除了出气,还有破罐子破摔,折腾戚乐咏。
想是这样想,戚乐咏高低是二皇子,他嘴上不能太明目张胆,尤其是他还单方面失恋着呢。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嘴硬,他不想暴露出他想帮戚拙蕴的目的。
沈禾想着想着,便想到,就算他说了又怎么样,反正没人知道他是喜欢戚拙蕴,只会当成他想报答太子的养护之恩。
沈禾这么一想,又有点萎了。
他瞥了戚厌病好几眼,心想,好几次念叨着问戚厌病哪个地方适合养老,帅哥多,念叨到现在也没问。
要不……就这几天,抓紧问一问?
早做打算为好!
戚厌病嘴里咬着糕点,含含糊糊的说:“嗯……小禾,皇叔这两天没来找你吗?按理说,咱们折腾这么一出,没想瞒着了,皇叔应当早就知道才对。你受了委屈,皇叔竟然不着急?”
沈禾低着头扣手背。
戚厌病算是一下子问到他最在意的点上了。
沈禾这两天忙着给自己出气,故意忽略这个问题,听见戚厌病问,心里蓦然拧了下,微微发酸。
嘴上小声说:“应当很忙罢,听说陛下近来身体不好,我现在住宫外,不像从前回东宫就能见着。”
桌子下,郑学则狠狠踩了戚厌病一脚。
戚厌病痛得面目扭曲,差点将嘴里的糕点喷出来!
不是!他知道他说错话了,但是能不能只一个人踩!
他微微扭头,看向端着茶杯,若无其事的柳峥,再看另一侧表情淡淡,黑眸看不出多少情绪的郑学则。
用力将自己两只脚抽回来!!
戚厌病委屈的要命,低声说:“我大哥要回来了,再过两日我可不一定还能好好坐在这跟你们说话。”
沈禾的注意力顿时被拉走了:“你大哥?世子殿下?”
沈禾眼睛瞪大,好奇:“世子殿下回来了?”
沈禾还从来没有见过戚厌病的大哥呢。
世子比戚厌病大十多岁,听说十几岁的时候便在南方军营驻扎,说起来跟沈砚一个路子的。
算算岁数,这位世子爷三十好几了。
戚厌病一脸苦相,让人觉得回来的不是他亲哥,而是要给他上刑的人。
“你们是不知道,我大哥他何等铁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我都怀疑哪日他瞧我不顺眼,要将我用刀剐了!”戚厌病说着打了个寒噤。
戚厌病一打开诉苦的闸门,便开始滔滔不绝,向自己的好兄弟们展示亲哥凶残的一面,势必要让他哥在外人跟前没有丁点好形象可言。
沈禾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后头,总觉得有些事迹带着莫名的耳熟。
这种既视感若隐若现,沈禾拿不准,干脆丢一边,先专心听戚厌病叭叭。
柳峥戏谑:“我看你是怕落榜之后,世子殿下正好回来同你算账。”
戚厌病立刻为自己声张:“说什么呢!本王怎么可能落榜!此名本王必中!胆敢瞧不起我!”
郑学则默默瞥了戚厌病一眼,发出无声的嘲讽。
戚厌病满宅子里无能狂怒!
他的声音在宅子外都能隐约听见。
戚拙蕴走进大门,忠洪跟在他身后小声笑:“殿下,小郡王他们在呢。”
戚拙蕴并不答话,一味往里走,漆黑的眸子瞧起来意味难明,视线所过之处,无人敢出声。
忠洪于是也不再出声,轻手轻脚紧跟在太子身后。
也不晓得太子殿下到底是喜还是怒。
他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些年,都不能摸清楚太子的心思。
这两日尤甚。
话又说回来,不仅太子殿下,小公子也让他震惊。
那唐鑫铺子在京城中颇有盛名,卖出的东西稀奇古怪,价格昂贵,风靡京都,赚取的银钱恐难以估量。
几年前下面的人曾查过一些,摸了许久,发现与郑小公子的外家有些许牵扯,便放下没再查。
谁能想到,这样大的产业,竟然是小公子与他的表兄几人一手做大。
算算年岁,小公子十二三岁便开始经营。
这事不算大,可着实也不算小,小公子却从未在太子殿下跟前提过,而是一直瞒着。
忠洪心中为小公子感到忧虑。
帝王难度,太子殿下能对小公子亲密无间至今,恐怕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小公子在太子殿下跟前没有秘密可言,且性子单纯。
如今叫太子殿下发现,小公子原来瞒着他背后做了这样大的买卖,还能不能如先前那样信任,便是两说。
可忠洪又觉得有些高兴。
若太子殿下对小公子生出些许不喜,会不会放下小公子……?
戚拙蕴大步踏入庭院内,一眼瞧见亭子中的石桌边,坐着的笑眼弯弯的少年。
算起来,他不过几天的时间没有见到人而已,却有种恍惚隔了许久的错觉。
戚拙蕴心绪翻搅,想的太多,情绪太杂,反而像是什么都没想,什么情绪都没有一般,漆黑的眸望着他们,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戚厌病正叫嚷:“你们说的叫什么话……”尾音未落,硬生生拐了个弯,“皇、皇叔!”
戚厌病唰地起身,心想这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先前还念叨着皇叔不曾来见小禾,现在不就来了么!
几人纷纷起身,冲着戚厌病行礼。
沈禾慢了半拍,站起身,不知道自己该像搬出宫以前那样,冲上去便没大没小的叫哥哥,还是规规矩矩行个礼。
行礼很怪,像过去那样,也有种说不出的怪。
最终沈禾压下这份怪异,小声喊:“哥哥……”
看起来表情不太好哦。
是来教训他的嘛?
因为他瞒着家长这么大的事?
一般来说,家长都是会教训一下的吧?
沈禾扣着手指,心里无可遏制的升起浓郁的委屈,拼了命的压,都压不住,只好叫完哥哥,就抿着自己的嘴唇。
充什么家长,这回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没见你这个家长来护短,安慰一下。
两天过去了才来,黄花菜都凉了。
跟委屈一起爬上来的,还有浓郁的心虚。
好吧,他确实瞒了,不仅瞒了,还想带着这些钱偷偷跑路来着。
教训就教训吧,他早就准备好了,戚拙蕴也不可能打他吧!
戚拙蕴对另外三人说:“你们先退下。”
第98章 探寻
戚厌病三个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离开, 后面有鬼追一样。
临走前只来得及给沈禾留下一个“你自求多福”的可怜眼神。
沈禾:“……”可恶!兄弟义气呢!
大家一起干的事业,怎么这时候就留他一个人来面对风暴!
他难道不怕的嘛!
好吧。
沈禾不得不承认,他多少有些恃宠而骄在身上, 对戚拙蕴确实不觉得害怕。
那么点零星的害怕,主要源自于他本身的心虚。
沈禾慌张又尴尬,在原地站着, 手缩在袖子里反复抠挠, 好像这么做能够缓解他的慌张。
可惜他这点小小的权利也被生气的监护人禁止。
戚拙蕴说:“禾禾, 手拿出来。”
沈禾乖乖停止自己的动作, 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试图狡辩:“哥哥你听我解释!”
戚拙蕴没有搭沈禾的话,而是坐下后, 对院子里的其他人说:“你们也退下。”
于是忠洪与连翘他们全部都离开,空荡荡的小庭院里只剩下沈禾跟戚拙蕴两个人。
沈禾一下子觉得这小院子还怪大的, 这会儿空荡荡,风刮得他背后直发凉。
随后终于听见戚拙蕴到这里后对他说的第二句话:“好,哥哥听你解释。”
沈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