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禾有了种紧迫感与真实感。
真的快要到剧情结局,他要离开京城的时候了。
以前快乐畅想美好退休生活,说什么下江南找帅哥,现在真确定好要去的地方,临近要离开的时间,沈禾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快乐。
他在京城从几个月又一次长大到即将成年的岁数,这里有太多他舍不下的东西。
还有,他要给戚拙蕴准备的生日礼物。
沈禾想,他是这几个月抓紧时间,将未来几年所有的漫画画给戚拙蕴,还是离开京城后,生辰前托人给戚拙蕴送过去呢?
沈禾没想好。
宫宴散席,沈禾的新年礼物挨个送出去,戚厌病欢天喜地的高兴一阵,感受到他亲哥的死亡视线后,委委屈屈与沈禾告别,回去找他哥回恒亲王府。
沈禾也准备回去,柳峥远远站着,等他一道,由柳家的马车送他回去。
戚拙蕴抬起手,在少年头顶用力揉了一下。
沈禾一手捂着自己的头,抱怨:“干嘛干嘛!”
戚拙蕴好笑:“禾禾还怕会长不高?”
沈禾怒了:“我还能长!我还未及冠,只是眼下长得没那么快而已!”
戚拙蕴顺毛捋:“是是,禾大人能长得同我一样高。哥哥说错了成不成?”
他抚开少年毛领大氅上落下的雪花,轻轻捏住他冰凉柔软的腮肉:“禾禾,年关后京都事务繁多,哥哥恐怕还有许久要忙,没有空去看你,你乖乖的……”
他的语气压深了些,带着种祈愿般的错觉,“乖乖的,不要四处跑,也不要随便在外听信他人谗言,若是外出,一定要带足护卫,莫要耍小性子。你等一等,忍一忍,半年,至多一年,京城中便能安定,届时你想如何玩,哥哥都陪着你,由你来,好不好?”
沈禾仰头看着青年太子这副模样,缩着脖子埋进毛领中,小声乖巧无比的回答他:“好,哥哥你放心。”
他觉得戚拙蕴好像很累,很绷紧。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有的剧情点忽然蜂蛹堆叠而来,造成戚拙蕴这样的疲惫紧绷。他能做的很有限。
他只能往前小半步,伸手用力抱了抱戚拙蕴,语气一本正经的说:“哥哥你放心,我都长这么大了,懂的照顾好自己的。我不在东宫监督你,你才要乖乖的,注意身体。”
戚拙蕴回抱住他,低头时唇瓣擦到了沈禾的耳尖,好在少年似乎没有在意,他也放过这一点意外,拍拍少年单薄的后背,温柔无比的说:“好,哥哥回的,到时候给禾禾检查。”
安慰的拥抱结束,少年放心的松手,同他挥手告别:“哥哥再见!”
而后一头钻进了柳家的马车。
戚拙蕴目送马车远去,直到瞧不见的时候,才肯收回自己的目光。
马车内,沈禾心跳如擂鼓。
他抓着大氅,手缩在袖子里,抿紧唇瓣两眼发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柳峥打量他:“小禾,冷么?耳朵都冻红了。”
沈禾干笑:“哈哈哈哈也还好……”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争气啊!
*
沈禾陷入即将离别的焦虑中。
他原本是不注意朝堂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消息,也从来不打听皇帝在宫中如何如何。
但是现在他忽然格外在意。
沈禾梳理自己在离开前必须要做的事。
第一件,自然是为自己未来几年的生活做好准备!都跑路了,银子当然的准备充足,总不能在外面过两年,没钱了还写信回家,偷摸要生活费吧?
那多丢脸!万一到时候家里人携生活费令他回京娶老婆,那他回还是不回?
这件事说简单很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简单的是他有钱,只需要兑换银通,带走去两淮钱庄里兑成银子就行。
麻烦的是他的养老钱过了明路,戚拙蕴他们可是知道他有产业,他那些私产银子什么的,自然躲不过戚拙蕴他们的眼睛。
这事还得靠郑同学帮他解决。
沈禾在床上翻个身,面对墙壁,开始思索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当然是跑路的时候,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
等戚拙蕴登基,他就是皇帝,他万一铁了心要把自己翻出来,自己不就完蛋了吗?
沈禾都不敢想象,等他出柜后,告诉其他人自己喜欢男人,戚拙蕴会如何青着一张脸,震怒的让人将他抓回来报复。
不至于吧?好歹快小二十年的感情呢。这气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几年后他带着男朋友回京城,戚拙蕴应该不会再觉得冒犯吧?
沈禾烦躁的摊平,伸腿将被子里的大老虎踹到被子外。
戚拙蕴要是喜欢他就好了,沈禾忍不住想。
偏偏戚拙蕴是某家男主,铁血直男且大概率恐同,有掰弯的可能性吗?
好吧,没有。
沈禾蔫蔫的想。
他也没这本事,还是自己想想算了。
如果戚拙蕴觉得膈应,那就该视而不见,让他跑出京城,在外面待着比较好,对谁都好。
第三件事,他走之前要准备好的东西。
人走了感情不能淡,每个人的礼物都得提前备好,至少前两年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好安顿下来的礼物,要提前备好。
沈禾猛然精神了,从床上坐起身,踩着鞋子抓住大氅往外跑。
他裹着大氅,将自己围紧实,翻箱倒柜找他的纸张跟剪刀,准备裁纸。
忠言不明所以:“小公子,您怎么起来了,您要找什么,放着奴才来。”
沈禾剪裁出纸张大小,将纸跟剪刀都推给忠言:“你帮我剪,要一样大小,多剪一些。”
然后自己去削炭笔,抱着今年戚拙蕴的生日礼物,往后画后续。
他趴在桌案上,画的全神贯注。
忠言小声说:“小公子,这明日画也来得及,您要不还是先去睡吧?”
沈禾说:“睡不着。”
小公子睡不着,真是罕见。
忠言瞧了抿着嘴唇,垂着长长眼睫,盯着纸张心无旁骛的小公子,心中想,如若早些时候,小公子夜里也睡不着就好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若”。
*
几天后,沈禾给自己离京前的小本本上补上第四件事。
那就是一定要把沈从允这厮人形堆立垃圾扔进垃圾堆!
沈禾面无表情坐在桌前,碗筷被他敲得叮当作响,每次筷子碰到碗都在大声传达他的不满。
沈从允忍着没有斥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沈禾背后跟着好些宫中的护卫,就在门外守着,他一个不爽,那些护卫恐怕真敢将自己这个沈国公打一顿丢出去。
沈禾说:“你到底干什么?有屁快放。”
沈从允斥道:“你是国公府嫡子,说的什么话,有辱斯文!”
沈禾将筷子往桌面一丢,对着渣爹他是一点儿礼貌都不想讲,两只手抱着胳膊,用动作表达他对沈从允的不屑。
沈从允想到自己是有求于沈禾,深吸一口气,道:“罢了,你马上也是要及冠的人,想必你的祖父祖母也在为你相看合适的大家闺秀。我今日来寻你,是让你去同柳家说一声,柳家那位八小姐听说尚未定下婚事……”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沈禾已经猜到。
沈禾不想在听下去,一杯茶水泼沈从允脸上:“你也配算计小表姐的婚事,你在我这里摆当爹的谱就算了,柳家的事轮得到你盼着谋算?”
沈禾险些一怒之下,说出小表姐婚事已经定下。
好在他忍住了,走之前趁着沈从允没反应过来,在他的小腿迎面骨上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大步离开。
等着,等他找个由头,让沈从允不好过。
沈禾满肚子都是气,被沈从允气饱了!
他风风火火一路跑回国公府,想跟自家祖父说沈从允的混账事,改日收拾沈从允的时候好让他爷爷支持他。
可惜进门后,沈禾发现老国公正抱着药碗喝药,浓郁的药味儿在屋外都能够闻见。
见到沈禾,老国公哈哈笑起来,将喝空的药碗随手一搁:“谁惹我们家小禾生气了,瞧瞧这腮帮子鼓囊囊的样,跟个孩子似的,过来说给祖父听听,祖父给你撑腰。”
他对沈禾招招手。
沈禾满肚子的气顿时消散无踪,要说出口的话通通咽下去。
他怕说出来,惹得爷爷病的更重。
他快成年,长辈们年纪也很大了,受不得气。
沈禾有些懊恼。
他没表露出来,凑到自家爷爷跟前,随口编了些无足轻重的小矛盾,逗的老国公直乐。
好一会儿老夫人过来,瞧见沈禾笑眯眯的,问他要吃什么,厨房去做。
沈禾报出一串菜名,末了问:“哥哥今天也没回来?”
老夫人道:“进来军中有些事务,小砚不在京郊,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约莫开春的时候吧。”
按照从前,沈禾是肯定不会多想的,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但现在宫中动荡,很多剧情点都攒在一起,沈禾不知道是哪些被他遗忘的小剧情点。
他好奇问:“出了什么事?哥哥怎么会不在京郊?咱们太平盛世,又不用打仗,边关驻守也不用哥哥。”
沈砚的职位是皇帝给的,统领京畿守备军,外加些从前边关回来的散兵,说是实职,也算不上,因为沈砚没有兵权,守备军直属宫中,受皇帝命令,他在军中历练为主。
沈禾觉得历练很正常,毕竟进军营的时候才十五六岁,哪儿能上战场打仗,能受得了这苦都很厉害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需要护卫京都的守备军离开京城去做事?这不是莫名其妙吗?
老国公看出沈禾的疑问,笑着摆手:“你哥哥现今不在京畿守备军中做事,去年他自请去锦山剿匪,太子殿下应允,年关后便出发去蓟州了。”
锦山剿匪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