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体弱多病 第115章

良久,宿怀€€呼出一口气,低声呢喃:“盛承厉杀了棠棠啊……”

第101章

武康伯府,秦鹏煊下了马车心中仍惴惴不安。

宿怀€€走前那句话萦绕在脑海里挥散不去,渐渐跟记忆中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重合。

秋叶凝霜,落了满院,庭前是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戏的人们。

大理寺官员站在庭前,虞京最年轻俊秀的少卿大人手中捧着一本名册,站在门前一个个比对,直到武康伯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悉数被押上刑具带往大牢。

看他高楼宴饮,看他一朝坍塌,古往今来最死寂的最热闹、最荒唐的最美丽,百年显赫门庭一朝落寞,就足够吸引半个京城的人过来看这一场戏剧般的抄家。

秦鹏煊看着那一张张陌生或熟悉的脸,听他们窃窃私语、看他们喋喋不休,然后在人群里望见一张本该并无交集、却莫名熟稔的脸庞。

他眼睛圆瞪,心下大恸,愤怒毫无预兆吞噬理智,他指着人群想要大喊:“漏了一个!他也是我伯府的人!”

可话出口,全都是“啊啊”的盲音。

他失了声。

他说不出话。

他看着那人站在人群中,冷漠又快意地,看着武康伯府被悉数剿灭,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手腕,头颅微动,便将视线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随大理寺一起来抄家的两位皇子。

秦鹏煊抬起头,看见了他们的脸,三皇子盛承星,五皇子盛承厉。

京中秋意渐浓,萧瑟冷寒,他无法发声,眼睁睁看着那人将视线从伯府移到盛承星身上,心中倏然浮现一个几乎无需验证就已清晰的认知:

€€€€那是他下一个目标。

是这个人将武康伯府害到抄家问斩的地步,然后他又将自己的目标变成了两位皇子。

秦鹏煊面露惶恐,骇然又不解,不明白事情如何会发展到这一步,更不明白那人怎会对他们有如此浓烈的恨意。

分明……

分明自己还为了他遣散了府中妾室。

分明他们足够契合相爱。

秦鹏煊满目迷茫,眼前不断回忆起一朵鲜粉的海棠花绽放的模样。

然后那朵花变成了宿怀€€。

宁宣王府的世子妃,除夕宫宴上被仁寿帝点名,破格录入御史台的当朝新贵。

秦鹏煊不明白自己脑海中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幕画面,正如他不清楚为何武康伯府会被抄家问斩一般。

他急切地想要弄清楚,可是心内却有个声音一刻不停地提醒他:离宿怀€€远一点!

远一点、再远一点,那是一只食人的恶鬼,随时便会撕下伪善和煦的假面,既冷漠又善良,面无表情地将他人送入无间地狱。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远离,可内心中不断浮现的疑惑又促使秦鹏煊潜意识想找宿怀€€要一个答案。

他们是否曾经那般亲密?又到底是不是他害得武康伯府覆灭?为了什么,想要报复什么,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更重要的是,如何做到的?

哪怕如今这些疑问都随着那枚并不存在的海棠花胎记被否定,他仍旧会不自觉思索。

京中冬雪渐消,日破长空,他却被这个问题困得惶惑不已。

父亲是有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就算被人陷害,也断不至于落到被抄家问斩的地步。

是宿怀€€做了什么,还是……

父亲做了什么?

秦鹏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内一阵烦躁,往院子走的路上一个没注意,被一个捧着衣物的小厮撞个正着。

他想也没想,一抬脚直接踹了过去,怒斥:“没长眼睛吗!”

小厮被踹得趴倒在地一阵猛嗑,秦鹏煊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晦气!”

态度嚣张跋扈,哪有一点方才面对宿怀€€时那副犹豫惶恐,想上前又极力克制的姿态。

他走到自己的小院,姬妾成群。

秦鹏煊视线懒懒地往她们脸上一扫,失了兴趣。

以前不觉得多惊艳,可那些莫名的记忆往脑袋里一住,便扎了根,更遑论在御史台前,威严肃穆的狴犴在身后,宿怀€€那般容颜,一扬唇一蹙眉,样样都摄人心魄。

哪怕是冷着脸让人自重的样子,都称得上是清冷卓绝,令人垂涎。

秦鹏煊腹下微热,随便抓了个丫鬟问:“李氏呢?”

那丫鬟浑身一抖,绷着身子低下头道:“回世子爷的话,盼烟小姐被夫人叫去佛堂诵佛了。”

秦鹏煊皱起眉头。

伯夫人非他生母,一向看他不爽,去年更是因为李盼烟怀有身孕一事对她也迁怒,整天整天地佛堂念佛抄经,是最不见血的磋磨手段,府中尝过这苦楚的断不止李盼烟一个。

秦鹏煊不太想管,转身就欲出门寻欢作乐,跨脚出去想到宿怀€€笑着说的那句‘烦劳世子爷多多照顾’,身形一顿,换了目的地方向。

他们是表兄妹,总该有些相似。

秦鹏煊如是想着,早就将那些好容易捡起来的危机意识抛在了脑后。

-

大虞京官申初下值,城内为防伤人,车马行驶缓慢。

从御史台到永安巷,路上便花去了将近半个时辰。

金乌西沉,映出半天橘红的云彩。

宿怀€€压抑了一路,等马车停下来后却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挂上一贯从容的笑意,手里拎着路上替容棠买的零嘴,缓步向府中行去。

如今已是正月下旬,天气回暖,院中梨树顶端结了几颗雪白的花苞。

宿怀€€抬眼望了望,觉得这些花摘下来似乎可以给棠棠酿一些不醉人的酒。

酒鬼一个。

他弯了弯唇,下意识往书房走去,路上恰好看见双福拎着壶热茶出来,步伐匆忙地向花园的方向行去。

宿怀€€拦住他:“要去哪儿?”

双福脚步一滞,先是问了声安,然后道:“少爷在亭中会客,小的去给他换茶。”

宿怀€€:“什么客人,为何不在客厅见面?”

虽说气温回暖,那也不过是相较最冷的那些时日来说,京中春寒,容棠的身子在外面待久了必然会着凉。

宿怀€€想也没想,转了身便朝花园步去,却听双福在他身后说:“少爷说屋内燃着火,烘久了头昏,外面虽有风,但人至少能清醒些。”

他顿了顿,又道:“来的是五皇子殿下。”

宿怀€€身形一滞,脚步停了下来,罕见地在得到答案之后再确认了一遍:“你说谁来了?”

双福一个不查,险些撞上他背影,扶着茶壶往后退了半步,堪堪稳住身形,莫名道:“是五殿下。”

宿怀€€沉默片刻,将自己手中的零嘴和双福拎着的茶壶换了一下,道:“让厨房去准备晚餐,多加一道暖身的虫草汤,酉时二刻开饭。”

双福应了下来,转而稍显犹豫,指了指茶壶:“那这……”

“我去送就好。”宿怀€€道,“让厨房多烧点热水,再拿一把陈艾出来备着,吃过饭让棠棠熏一下。”

双福瞬间紧张:“少爷身上又疼了吗?”

宿怀€€神色微冷:“不是。”

双福:“?”

“去去晦气。”宿怀€€道。

他屏退了下人,以一种自己都没注意的快步朝八角亭行去。

每走一步,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杀意就丝丝缕缕地往外冒出一点,近乎要将他吞没。

八角亭内,容棠裹着大氅捧着手炉,抬眸静悄悄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盛承厉作为全书最重要的主角,作者不止一次提过他的样貌清妍俊秀。

少时纤弱漂亮,后来俊秀清爽。

眼角一颗朱砂痣仿似摄人的活物,原著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哪怕初始厌恶、轻视于他。天长日久地下去,不是甘愿被他利用,便是被狠狠打脸,失去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切资本,痛哭流涕跪俯在他脚边求他的原谅与放过。

他从样貌到心智,无一不是超绝。

而上一世的死亡与这一世重生经历的一切,容棠更认识到,面前这个人,心狠手辣的程度才是真的谁也比不上。

他与盛承厉对视,率先开口打破寂静:“不知殿下来此,是有何要事?”

他语气沉静自然,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却又有将人隔绝千里之外的疏离,平平淡淡地出声问,不见半分卑亢,也没有丝毫多余情绪。

盛承厉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又平静下来,轻声道:“早就听说表哥身子大好,原想去探望一番,但当时承厉还在冷宫,不便外出;折花会上又不巧染疾,好容易见上一面,却害得表哥晕厥。承厉心下自责不已,屡次想与表哥你见上一面,却又不得出宫,宫宴上匆匆一见又未来得及说话。”

他顿了顿,浅瞳里映出容棠的身影,专注的好像天下之大,只能看见他一人似的,柔声问:“再过几日我便要离京,此番出京,不知多久才能再回来,也不知再回来表哥是否还记得我,所以才求了父皇,赶在出宫前来见你一面,不知表哥这一年过得可好?身子可有不爽?”

晚霞映在天边,风吹过湖边柳树,云层缓缓流动,湖上破了冰的水面倒影重重。

容棠表情疑惑,似是不解他为何与自己这般熟稔,稍蹙了蹙眉,又很快松开,得体道:“劳殿下记挂,我身子一向虚弱,早就习惯了。”

盛承厉忙上前一步,表情含着隐忍的沉痛:“表哥切记不要忧思操劳过度,好好将养才是正事。”

容棠点头,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倒出来就被冷得皱了下眉,心情不太愉悦,敷衍道:“府内有大夫定期照料,家中大小事宜有怀€€处理,我并不需要操什么心,一直都有好好将养,多谢殿下关怀。”

他顿了顿,又说:“陛下敬重祖母,看重父亲,才特许我们延续了皇家亲缘,殿下唤我一声表哥是高看,实则不合礼节,还是叫我名字的好。”

很恶心啊。

容棠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头,想看双福拿壶热茶怎么这许久也没回来,一抬眼看见一袭碧青色衣袍出现在拐角,身子稍稍一滞,眼睛旋即就亮了起来,刚想起身去迎,却听盛承厉在他身后开了口,声音既委屈又可怜,透着几分泫然欲泣的味道。

“表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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