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驰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说:“这个不用担心,我的作息比较规律,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调整。”
方辞:“?”
贺驰思索片刻,又说:“住一起也有好处,我们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下班回来,可以一起加班,如果项目进度调整,也方便沟通。”
方辞:“……”
天堂地狱仿佛在眼前一秒切换,天使般俊美的新婚对象,下一刻就变成了冷酷无情的上司。
他确实不排斥加班,但绝不可能日以继夜工作,尤其是从上司嘴里说出来,压力山大!
第6章 摩擦
晚上,方辞洗完澡先钻进被窝,今天他在浴室呆的时间比较久,热气熏得头昏脑胀,想到要和贺驰一起睡觉,各种想法如野马在大脑里四蹄撒欢,又被一根名为“加班”的绳索套在脖子上,感到一阵窒息,这事必须要怪到贺驰头上。
他难道不知道睡前说工作两字很阴间吗?他肯定不知道,毕竟是每分钟都计算好的总裁大人,估计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想工作的事情吧?
方辞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不知该哭该笑,只能默念:自己选的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对方的习惯,现在两人在磨合期,难免有差异,没关系。
他深呼吸两遭,给自己重新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穿上睡衣坦然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日的缘故,贺驰嘴上说着工作,实际并没有行动,桌上的小台灯亮起又暗灭,方辞窝在被子里天人交战、提心吊胆,一颗心被贺驰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到最后竟然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迷蒙间他似乎听到一声很轻的“晚安”,像羽毛一样落在他鬓角。
难得早早入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方辞被闹钟吵醒了,他平常喜欢把时间往前调十五分钟,这样还能眯会,闹钟果然响了几声就停下了,他蹭了蹭枕头,初冬被子里很暖和,让人不想起床,尤其今天温度格外舒服,像怀抱个暖炉,喟叹出声,他手脚并用地缠上去,脸贴在抱枕上。
过了会闹钟又响了,“抱枕”动了动,还摸了摸他的头发,方辞大脑停滞瞬间,而后呈现空白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不对,哪来的“抱枕”?
他眨了眨眼睛,彻底清醒过来,僵直后退了足有半米。
贺驰怀里一空。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凉风顺着缝隙透进来,贺驰睁开眼,两人的视线陡然撞上。
方辞尴尬地笑了笑,死命憋出一句“早安”。
贺驰哼了声,带着刚起床的沙哑,从方辞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细微滚动的喉结,喉结上还有个很小的红痣,荷尔蒙爆表。方辞咽了口唾沫,察觉某处精神焕发,多看几眼就能流鼻血。
他暗骂自己:瞧你出息!默默挪动,躲得更远了。
贺驰先翻身起来,绕过床去卫生间,方辞蒙着半张脸,瞥见了贺驰消失在门边才松了口气,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一天天的让他怎么过?
家里很安静,只有球球在喵呜喵呜地叫着,听到声响,蹲在卫生间门口看他,方辞握着牙刷跟它打招呼,回过头对着镜子刷牙,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觉得贺驰的喉结比自己的要更明显更突出。
刷完牙,贺驰在房间里换衣服,方辞去厨房找吃的,别看他平时懒,在吃饭这件事上却很认真,尤其工作日早上,冰箱常备包子豆浆和小馄饨,不然工作到中午不累死也要饿死。
贺驰家里的冰箱超大,还是双开门,但方辞不抱希望,果然里面只有面包鸡蛋各类沙拉和……N排纯净水,方辞看着那几排纯净水,作为产品经理,非常想给它改个名字:露水。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
他任命地把仅有的食材拿出来,做了两个三明治,流心鸡蛋撒上黑胡椒,加了奶酪和生菜,颜色很好看就是味道偏淡,凑合能吃。
贺驰换好衣服出来,正看见方辞背对着灶台,三明治放在两个盘子上,还有热牛奶,他手指顿在袖扣上,走过去。
方辞听到声音转过脸:“我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贺驰敛起眼里的讶然,说:“多谢。”
三明治还热着,两个人隔着桌子坐下。
“您平时吃早饭吗?”
“很少。”
方辞点头,原以为对话到此结束,贺驰却说:“我上学的时候会吃,上班以后就很少了。”
方辞:“创业很累吧?”
贺驰:“初期每天时间不够用,现在好多了。”
简单的早饭,简单的交谈,贺驰心情却肉眼可见地晴朗起来,他不记得上次吃早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也许是和某些人商务对话时吃过一个精致的早茶,也许是急匆匆走在开会的路上,反正一定不是像这样平常,说着无关工作的事情,一起把早餐吃完。
两人收拾好出门,方辞顺便提出下班去买点菜。
贺驰说:“可以。”
又补充:“如果不加班的话。”
方辞:“……好的。”完了,又想起昨天的对话了。
路上,贺驰和合伙人打电话打了很长时间,方辞不方便出声,甚至感觉自己不大方便在车里呆着,等挂了电话,方辞就说:“如果您有事的话,我可以自己打车去公司。”
贺驰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方辞解释道:“公司内部运营和管理的事情,我作为员工在场听着不合适。”
贺驰沉吟片刻,说:“没关系。”
方辞听他强调:“我们已经结婚了。”
方辞不知道该回什么,确实领了结婚证,但日常相处起来,又没有那么简单。
贺驰见他不说话,抬头望向后视镜,看到镜子里的人似乎有些走神。
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将方辞一半脸照得模糊,两人离得很近,胳臂肘时不时靠在一起,贺驰能看到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方辞平日打扮偏休闲运动风,在阳光下瞧着更显年轻,跟大学生似的,贺驰仿佛这才真切意识到他比自己年龄小几岁。
他接触年纪大的人比较多,投资方能掌控项目的都四五十岁,本来闲聊在生活中就屈指可数,更别提猜别人的心思。他想起亲戚家的表弟,年纪小有自己的想法,要想和他交流,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凡事得多引导,多说两句才能有来有回。
方辞明显气压很低,贺驰能察觉到,准确来讲,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明明刚搬进来还一脸笑意,临睡前却变了样子,怎么形容呢,就是“小心翼翼”的,也许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我刚才的意思是,于公于私,你都可以听,毕竟你也是产品部门的经理,再往上一级要开始接触公司运营,我和合伙人之间聊管理问题,你也可以参与。”
方辞一愣,嘴角颤了颤。贺驰发现自己非但没达到“有来有回”的目标,反而离目标更远了,方辞肉眼可见气压更低了。
贺驰脑海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第7章 加班
方辞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程闻听见声探头,说:“陈予在群里找你呢。”
陈予的方案更新了一版,话里依旧没什么好词,方辞并不在意,倒是程闻隔着屏幕怼了两句,感慨:“你真是海量,这都能忍。”
方辞笑笑没接话,扫完一遍,把反馈给过去:“系数不对,不能牺牲部分效果来提升参数。”
那边果然炸了,陈予飚过来电话:“现在这版参数不可能再改了。”
方辞懒得和他掰扯,抛出去一句:“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直接找贺总。”
这句话纯粹拿着鸡毛当令箭,他赌陈予不敢去找贺驰理论,贺驰要求只会更严格。
程闻在旁边说:“堵得好,免得浪费口舌。”
每次产品研发事项最繁琐,项目经理需要和五六个部门对接,尤其关于产品各类参数问题,一直到上市前改个不停,最夸张的一回,几个部门就宣传点讨论了四十多遍,程闻经历过一次,就断了自己转行当项目经理的念头。
这个行业竞争激烈又事多,必须得有热情有耐心,程闻对方辞每天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长叹为观止,更别提90%的时间花费在沟通上。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程闻作为运营,最怕的就是修改方案被打回来,卡的最严的还是贺驰:
“陈予这才到哪儿啊,我记得上一个产品,本来温控传感器已经有5个了,贺总非要加到7个,导致其它硬件重新调整,折腾了半年。”
“这次产品到了贺总手里,不会还要大改吧?”
方辞能说什么:“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程闻:“别说陈予,我也怕贺总。”
小祝刚坐下,听到这句话,椅子滑过来瞬间加入话题:“我同意。”
两个大老爷们看过去,小祝耸肩作颤抖状:“因为铺货量问题,渠道商前天被贺总瞪哭了你们知道吗,我的天呢,那个压力大的,在场没一个人敢吱声。”
方辞那两天一直跟贺驰在一起,全然不知还有这么件事,他愣住了:“那么夸张?”
这回是小祝和程闻转过头看他了,小祝:“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没觉得在贺总身边压力挺大吗,你看袁助理头都快秃了。”
方辞偶尔会看论坛里的吐槽,但他进公司工作了四年,也没这种感觉,贺驰面无表情的时候顶多会让他猜不透,有点紧张,到不了崩溃的程度。
程闻咬着笔:“咱们方总是个神人,你别怪他。”
小祝抱拳:“佩服!小的佩服!”
三人一言不合,各自散去。
方辞调出今天要审核的材料,材料上写满了贺驰的批注,共享文档显示两人在读,他和贺驰的头像并列在右上角。
备注文字和贺驰这个人一样干净利落,准确圈出了要点和问题,有个地方似乎非常不满意,只打了个问号。
方辞重新把标红的几行字读了几遍,鼠标在文字间穿梭,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搞明白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顿住,把序号记下来,打算等反馈的时候再问。
正要继续往后顺,他忽然看见贺驰的头像闪了闪,页面上出现一个新光标,飞快地添加文字,旁边显示:贺驰正在修改文档。
他直愣愣看着上面文字删掉又重来,有种看老师在线批改试卷的感觉。
耗时两分钟,贺驰的光标停住了,顺手把旁边批注里的问号也给删了。
方辞屏住呼吸,看备注上多了几个字:还有哪里有问题?
方辞回:暂时没有了,谢谢贺总。
贺驰的光标又闪了闪,把这两行信息一起删掉了。
方辞心脏咚咚跳,他们这是把共享文档当成私人微信在用啊,幸好时间早,没人打开文件。
他靠在椅子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果然,贺总才不会那么吓人。
*
贺驰眼睛离开屏幕,助理袁城把合同放到他桌子上:“贺总,这是几个供应商的合同等您签字。”
贺驰接过来签完,跟袁城说:“今天把会议纪要和资料整理出来。”
袁城一愣:“今晚吗?”
贺驰:“对。”
他见袁城似乎面有难色,就问:“你有其它安排?”
袁城赶快回:“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