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绝对不能让他们对上话就是了。
“那个,是这样的。”
秦灿干脆拉着郝七月洛嘉嘉几个人到了角落里:“我看你们谢哥已经有点醉了,所以你们先去下一轮,我先把他送回家去,时间够的话我就回来找你们,时间不够的话,咱就直接下周见了。”
郝七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吧台前面的谢以津,遗憾道:“啊,这样啊,那我估计隔壁实验室的好几个妹妹都要失望死了。”
“你刚才不在,所以根本没看到有多夸张。”
她神神秘秘地对秦灿说:“就是艾米的那些小姐妹,好多跃跃欲试想要和谢哥聊天,结果都被谢哥神秘清冷的气场给震撼住了,最后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秦灿干笑了一下。他心说那可不是什么高冷,不过是被小兔子西瓜鸡尾酒迷了眼罢了。
洛嘉嘉:“不过你一会儿要是不回来的话,还是去和乔安娜说声再见吧,毕竟她下周就直接飞回利物浦的家了。”
秦灿一怔。
洛嘉嘉说的没错,今天的团建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自己和乔安娜最后一面,对方算是他科研路上很重要的一位良师。
秦灿说:“行,我马上就去。”
他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谢以津,总还是放心不下,便叫他旁边的服务员帮自己看着点人。
和乔安娜寒暄道别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后,看到谢以津人还在吧台前,秦灿松了口气。
但定睛一看,秦灿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因为离开时的谢以津还笔直地坐在吧台前,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趴倒在吧台的桌面上了。
他的脖颈修长白皙,发丝耷拉在额前,呼吸平稳,双眼恬静地合着,像是某种很乖的小动物。
站在他身旁的男服务员神色为难,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眼看着服务员的手就要在谢以津后背落下,秦灿及时一个箭步上前,阻止了他:“没事,我来吧。”
他先是喊了一声谢以津的名字,谢以津没反应。
秦灿又提高了音量,在谢以津的耳边喊了一声:“前辈?”
谢以津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发蔫。
秦灿感觉他的脸比刚才更红了,而且他始终没有说话,已经不再是方才那种冷静质问自己的状态了。
秦灿感觉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谢以津的另一只手在捂着胃,顿时心道不妙。
往他身后一看,才发现所有的小兔子西瓜鸡尾酒,包括刚刚新上来的那一杯,一共五杯,每一杯都已经被谢以津喝到一滴不剩了。
秦灿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怎么全给喝了€€€€”
他们实验室的人经常一起喝酒,每个人醉的方式都不一样,大发酒疯又或者倒头就睡,秦灿每种都见过不少。
但喝醉的谢以津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他醉的方式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一种,他……醉得很有层次感。
每一层的状态都不一样,层层递进,一共三层,每层都有新体验。
第一层,也就是方才冷静质问自己和艾米关系的谢以津,虽然已经有了些许胡言乱语的前兆,但是当时他的意识还算清醒,至少与现实世界还存在着联系。
目前是第二层,也就是沉默不语的发呆游离状态,像是暴风雨前的酝酿过程,为第三层爆发的大招做铺垫。
秦灿试探性地问:“前辈,咱们要不回去吧,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谢以津也不知道是听清楚了还是没听清,安静了片刻,缓慢地站了起来。
下一刻,秦灿看到他浑身无力地往前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往前面栽倒,秦灿赶紧眼疾手快地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身子软得简直像一摊泥了。
秦灿叹息:“你绝对不能再喝了,要回去吗?”
谢以津不说话。
秦灿:“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还是不回复。
秦灿提高了音量:“要是一直不说话的话,我可就直接送你回家了啊?”
依旧是沉默。
秦灿吐出一口气,确定这人已经是彻底的醉鬼,直接掏出手机打了车。
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秦灿确实记得谢以津家的住址,而且是精确到楼层和门牌号的那种。
主要是那个豪华地段的房子本来就很稀少,加上秦灿已经去过两次,虽然秦灿没想到第三次这么快就来了。
三次体验都很戏剧化,第一次是特大暴雨,第二次是秦灿胳膊受伤,第三次则是谢以津醉酒。
搀扶谢以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主要是谢以津本人走得实在是太慢。下了车后,秦灿都想干脆像上次那样直接把人公主抱着跑起来,但最后还是因为看到电梯里有人,才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好不容易走到了谢以津的家门口,秦灿伸出手,在怀里人的裤子口袋里摸索出了钥匙。
秦灿:“前辈,我先把你松开一会儿哈,我开下门,你站稳一点。”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力量突然压在了秦灿的身上,是旁边的谢以津站不稳,栽倒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踉踉跄跄一起往屋子里面摔。
屋内的灯还没开,只有楼道里昏暗的灯光隐隐约约地透了进来,他们在一瞬间抱在一起,气息交织。
空气静默了片刻,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黑暗中的谢以津突然抬起手,将掌心覆盖到了秦灿的胸上。
秦灿:“……?”
如果是个好心的女士送谢以津回来,第二天谢以津大概会直接在警察局里醒过来吧。
这个时候的秦灿没有意识到,谢以津已经进入三层醉酒模式中的第三层。
€€€€时空错乱胡言乱语阶段。
谢以津静静地感受了几秒手上的触感,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抬起头,语速有些缓慢,但同时又看起来很高兴地和秦灿说:“哦,我好像想起来你是谁了.”
“好久不见。”他说。
秦灿:“……”
凭胸识人是吧?
“认出来就好。”秦灿一边摸索着把屋子里的灯打开,一边说,“这样,我扶你去你的卧室吧,你先躺会€€€€”
然而此刻谢以津的思维完全处于自己的小世界中了。
他打断了秦灿的话,很固执地继续追问道:“你还记得我吗?我之前抱过你一次的,你忘了我吗?”
秦灿一时间有点想笑。
“当然记得。”他说,“而且你可抱过不止一次……好啦,你慢慢地跟着我走几步,站稳一些哈。”
清醒时的谢以津本来就很特立独行,喝醉后的更是一身反骨。
他简直是处处和秦灿作对,不管秦灿怎么拽,他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盯着秦灿的脸看。
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谢以津突然皱起眉,两只手扶住了秦灿的肩膀,一使劲,将秦灿一把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秦灿:“?”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瞬间缩短,谢以津仰起脸,像是在努力辨认秦灿的脸一样:“我感觉,你变了,好像长得和上次不太一样了。”
他一边说着,又毫不犹豫地把手落在秦灿的腹肌上,捏了一把。
手劲可是一点不小,秦灿“咝”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谢以津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的肚子,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圆了,现在要更好摸一些了。”
谢以津想了想,抬起头看向秦灿的脸,喃喃道:“好像也长高了一点,眼睛……好像变得更棕了,嘴巴的形状也变得不一样了。”
秦灿:“啊?”
云里雾里的一番话,秦灿只以为谢以津醉得太严重了,便哭笑不得地顺着他说:“好好好,我可能是有了点变化……咱们先进卧室好不好?”
然后秦灿的身子突然一僵。
€€€€因为谢以津突然抬起手,亲昵地摸了摸秦灿的头发。
他手上的动作很温柔,就像是在奖励一个大型动物一样,帮他顺着头顶毛发。
谢以津将脸凑到了秦灿的耳边,轻声开口道:“其实啊,不管你怎么变,我都还是很喜欢你的。”
秦灿的眼睛骤然睁大。
他一刹那怀疑自己幻听了,心跳漏了一拍,看向谢以津的脸,甚至震惊到有些结巴:“你说,你说什么?”
他听谢以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很喜欢你。”
“喜欢”这两字的分量明明应该是很重的,此刻从谢以津的口中轻柔地吐出来,像是一片飘着的小小雪花,落在秦灿的心头,陷入他的心口,搔得他心脏发痒。
秦灿的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心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起来:“你€€€€”
“当时我也像现在这样,抱着你,摸着你。”
谢以津回忆着,迟缓地停顿片刻,才继续嘀咕道:“但是出于一些重要的原因,当时的我没有办法选择你,让你一个人在那里留了下来。”
他喃喃地开口道:“对不起。”
秦灿茫然地盯着谢以津的脸,神色骤然一变。
他猛地意识到,从刚才的“好久不见”,到“你变了”,谢以津并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在回忆着他的过往。
他不是在对秦灿说话,而是彻彻底底地把秦灿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连他的那句“我很喜欢你”……也是冲着另外一个人说的。
将谢以津的描述零零散散拼凑起来,会得出一些信息:这是一个和谢以津曾经温存过的人,两人后来出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和对方分别,然而直到现在,谢以津也在因为他们当时的分别而感到惋惜。
是什么人?
难道是谢以津在美国认识的人?难道他在美国科研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个和自己的作用相似的,为他解决雨天烦恼的一个人?
一瞬间,秦灿的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前所未有的酸涩笼罩在心头,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思绪混乱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谢以津并不了解,对他的过往也一点都不了解。
“谢以津,你看着我的脸。”秦灿看向谢以津,声音沙哑,“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谢以津看着他,点头。
秦灿心口的那把无名火越烧越旺,他胸膛起伏了一下,转过身,把客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屋内一瞬间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