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关系 第40章

“也不能说是玩儿……但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就算现在爱得死去活来,或许哪天就形同陌路了。所以享受当下就好,我是尼采的忠实粉丝。”

“我不是任何人的粉丝,我只听从自己的想法。”

“但你自己也没想好吧?”孟修的微笑中藏着一丝嘲讽,“如果你心意坚定,子延现在应该是很幸福的状态,可据我观察,他好像还是很孤单。动作快点哦,弟弟,不然我可就抢走他咯。”

骆恺南在指定地点放下了烤炉,面无表情道:“自信过头了,叔叔。”

“……”孟修跟着他进了卫生间,洗掉手上的灰,顺便放水,边拉裤链边说,“年轻人,光有气势没用,论经验、论技术、论情趣,你还差得……”

话音突然断了。

骆恺南无视他往自己下方猛瞅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放完水,塞回去,拉上裤链。在经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很同情你,天生的比不过,只能比这些后天的。”

孟修脸色涨红,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你小子……手还没洗呢,别往我衣服上擦啊!”

露营的天幕和椅子只租了一天,到中午就还回去了,一行人找了家海鲜店吃午饭,位子临窗,能看见海滩上的游客和不远处的灯塔。

吃完饭,本该驱车回去了,骆恺南却提出,要去灯塔上逛逛。

他年纪最小,又是校长的儿子,提的要求也不过分,众人便由着他去了。

谁知骆恺南把詹子延一块儿拉走了。

高旭剔着牙骂骂咧咧:“他离了小詹不能活还是怎么地?去哪儿都拉上小詹,昨天还要和小詹一起睡,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了。”

邱雯:“说明他俩关系好啊,你不是担心他欺负詹老师吗?我觉得他挺喜欢詹老师的啊。”

高旭:“当着我们的面儿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欺负,谁知道昨晚有没有欺负。”

“你得了吧,詹老师今早去还帐篷的时候我瞧见了,两人睡的还是一个睡袋呢,你和我都分睡袋,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们夫妻俩感情还没人家师生好是吧?”

高旭自身难保,没工夫去管詹子延了,连忙解释:“我去租的时候就看到单人的啊!哪儿能想到还有双人的……”

“那人家怎么租到的?说明你就是没人家用心。”

“这什么话,我太冤了吧!”

灯塔建在水域附近的高台上,圆筒形,六七十米高,内部的旋转楼梯是金属的,踩上去锵锵作响。

此时游客不多,来爬灯塔的人更少,只有他们两个。

詹子延爬到三分之二处就喘得不行了,不得不出声叫住健步如飞的骆恺南:“走慢点儿。”

骆恺南回头:“累了?”

“还、还行,放心,我能陪你走到顶上去。”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詹子延又努力连登了几节楼梯,缺乏锻炼的双腿软得微微发颤。

骆恺南走下来,扶住他:“我是陪你来的,我无所谓。”

“啊?诶,等等……”詹子延身体忽然一轻,仿佛逃离了地吸引力,几乎是脚点着地往上飞。

骆恺南的胳膊夹着他的腰,就像夹着一个人形包裹,不仅步伐稳健,居然毫无停顿:“看你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这个灯塔,就带你来了。”

詹子延愣了会儿神,就被带到了顶上。

其实建筑本身没什么值得看的,就一扇圆形的窗户,刚好够两个人探出头。

外边的风景很美。

白沙与浮云之间夹着蔚蓝的海,鸥鸣与船笛之间夹着沙沙的风,呼与吸之间夹着湿而咸的气味……

可他的全部感官中,只有骆恺南了。

很想化作此刻的海风,把自己严丝合缝地贴上骆恺南的身体轮廓,亲密无间地拥抱对方。

但实际上,他只能说一声:“谢谢你。”

骆恺南扶正了他歪斜的眼镜,问:“为什么想来这儿?”

“可能因为从来没见过吧。”詹子延的发丝在风中飞扬,神色恬静,“我时常觉得自己像一艘寻不到灯塔的船,漂泊在漆黑的海上,无处停靠。希望今日到此地一游,能给我带来好运。”

骆恺南低笑:“大哲学家,你还信这些?”

詹子延:“我只是一个教书的凡夫俗子,就算是真正的大哲学家,在生活中也未必多么高尚智慧。”

“举几个例子?”

“你想听?”

“嗯。”

骆恺南居然主动求教,詹教授自然求之不得,立刻侃侃而谈:“比如尼采,西方现代哲学的开创者,按理说思想境界应该很高吧,可他依然会相信江湖骗子的治病偏方……”

“等等。”骆恺南打断,“你也是尼采的粉丝?”

詹子延:“不算是,任何哲学家的理论都不是完美的,怎么了?难道你是?”

骆恺南:“不是就好,接着说吧。”

“嗯,还有卢梭,他被后世评为伟大的教育家,可实际上,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教育,全送去了孤儿院,大部分都死了……”

詹教授聊起这些,完全专业对口,一唠就刹不住。

骆恺南撑着下巴,安静地听着,难得没有失去耐心。

因为詹子延不是那种絮絮聒聒、旁若无人的类型,一旦注意到他的视线转移了,就会立刻停下,问:“我是不是太€€嗦了?就讲到这儿吧。”

好像很担心他会不耐烦。

反而让他心疼。

“没有,我想听,继续说。”

甚至隐隐觉得,就这样一直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不是不行。

第45章 X冷淡(双更)

从露营地回来,詹教授自我感觉找到了一种很新的教学方式,认真搜罗了不少哲学家的趣闻轶事,并运用到了返校后的第一堂课上。

每讲完一个故事,就朝骆恺南投去目光。

像是在观察他有没有认真听。

一下子成为全班焦点的骆恺南:“……”

倒也不是反感,可詹子延向他投来眼神的频率太高了,研究生的小班课一共就十几个人,很难不注意到。

朱宵悄声问:“詹老师今天的讲课风格很不一样啊,话说,他为什么总看你?”

骆恺南:“我帅。”

朱宵:“……行吧,没法儿反驳。”

直到下课,詹子延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其他学生,不含情绪的目光扫过教室内的所有人,淡淡道:“大家刚过完假期,一定遗忘了很多上个月学的内容,不用担心,明天我们当堂做一份测试卷,帮助大家复习巩固。”

“……………………”

全教室突然死一般寂静。

本来无人担心,现在人人自危了。

十几名学生互相瞪眼,没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哦对,测试成绩会计入平时成绩,别糊弄。”詹教授发布完又一个重磅噩耗,夹起课本,从容离开教室。

下午,骆恺南打开学校论坛,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学生的新帖,标题为:“有哲学系的研究生学长学姐吗?随堂测试会考啥??急!在线等!”

评论区没几条建议,全是无情嘲讽:

「你的老师是詹教授吧?好惨哦,全哲学系的老师只有他会随堂测试,把大学生当高中生似的。」

「放弃挣扎吧,詹老师考的,绝对不会是你复习到的,全靠你的悟性~」

「不会吧??那岂不是铁挂??测试的意义何在??」

「他可是“晋大康德”,没对象没家庭没孩子,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虐你们。」

……

骆恺南刷到这条评论,抬头瞄向对面工位的男人€€€€

詹子延正低着头,出明天的测验卷,从他的角度看,头发茸茸的,下巴很细巧,鼻梁也挺,稳稳地卡着眼镜。薄眼皮下的眼珠左右转动,连带着睫毛也轻轻颤动。

不苟言笑的时候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高冷感,但凡稍微了解他一些,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种易碎感。

好像一块摸起来冰凉的玻璃,捂一捂很快就热了,但人们总是通过第一触感来判定,便放弃了触摸这块玻璃。

所以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玻璃不是自愿冰冷的,它或许也想被捂热。

詹子延不是康德,他想拥有那些别人以为他不屑的东西。

骆恺南斟酌片刻,试探着问:“学生有给你起绰号吗?”

“有几个。”詹子延居然知道,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低着头回,“喊的比较多的应该是晋大康德,他们觉得我像康德一样,对情爱之事特别冷淡,将来会孤独终老。”

“你不生气?”

“不生气,康德有句话:发怒,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何况他们的比喻挺恰当的,说明学得不错。”

骆恺南奇怪:“哪里恰当了?”

詹子延这会儿才抬起头,认真回答:“康德早年也想结婚,未能如愿,后来才决定终生不娶,我想我再过几年或许也会这样吧……至于冷淡,康德认为体液的流失就是生命的流失,我虽然不赞同这个观点,但也认为身体的快感是最低级的愉悦,不追求这方面。”

骆恺南似懂非懂,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你性冷淡?”

詹子延没料到他问得如此直白,一时舌头打结,眼镜推了又推:“可能有点儿……也不完全是……总之,我的意思是,我不热衷于这方面……”

骆恺南自顾自地猜理由:“是因为你的前男友技术都很烂吗?”

“也不是……”压根没体验过技术。

但这说出来多丢人啊,交往了七年,男朋友都不愿碰他。

这话题没法儿再聊下去了,詹子延转而问:“明天考完试,你能帮我批改选择题和填空题吗?”

骆恺南坐在对面直勾勾地盯他,忽然唇角微翘:“行,很有挑战性。”

詹子延以为他说的是批考卷,安慰道:“没事,对着答案批就行,主观题我来批。”

“好。”

两人低头,继续各做各的。

骆恺南捏着手机,久久不放,思忖着:前男友技术不烂,詹子延却依然对性无感……这是有多冷淡?挑战难度真高啊。

难怪露营那夜,詹子延动都不动,第二天早上起来也没什么反应,原来压根对他的身体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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