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潘祥大约是知道这段视频已经流传出去了,防不住,干脆自己配文辟谣:“我前几天根本没乘过地铁!清者自清!”
此视频一出,群里的学生基本都倾向于相信昔日和蔼可亲的恩师:
「果然是骆恺南,我就知道,像他会干的事儿。」
「他怎么还记恨潘老师啊,不就是罚站而已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心眼也忒小了。」
「还以为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呢,怎么还是老样子。」
「人品不好啥事都干不成,听说他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个,明明当年是保送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人家爸是校长,啃老能啃一辈子,用得着你替骆大少爷操心啊?」
「哈哈哈也是。」
……
兴许是顾忌着孙绮仍在群里,关于她的讨论不多,矛头全冲着骆恺南去。
詹子延看完了视频,也看完了聊天记录,沉默地握着手机,久久不放。
吴迪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詹老师,骆哥不是那种会劈腿的男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但这解释实在没有说服力,毕竟视频中,骆恺南与孙绮互称男女朋友,他们三个人六只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怀清冷声道:“詹老师,你就待在这儿,等他过来,我帮你好好审他。假使他真的背着你乱搞,我们会揍他。”
吴迪:“你想多了,我们仨加起来也打不过他的……”
这时,詹子延转头,看向了他们俩€€€€眼眶一圈微微泛红,像是熬夜后的倦容,也像是难受时的泪眼。
两人的心瞬间提起来。
“他们一直都这样看待恺南吗?恺南知道吗?”
吴迪一愣,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问这个,老实说:“从高中起就这样了,骆哥知道的……所以早就退群了。”
难怪。
难怪那天雨夜中,骆恺南会露出那样的神态。
难怪骆恺南的择偶标准那么简单,只要理解、相信就好。
因为对骆恺南来说,那是最稀缺珍贵的东西。
詹子延静默少许,在手机上打起了字。
吴迪诧异地凑过去,看见他发了一段文字:「不是谁先控诉谁就有理,在背后揣测别人是很不磊落的行为,你们都读了这么多年书,没有学会这点吗?」
特别严肃的语气。
吴迪接回手机,不敢说话,头一回见识了詹教授生气……还挺有威慑力的。
群里的同学不知道对面是谁,仍在说些诸如“吴迪你怎么像个老师似的”之类的废话。
詹子延没看见,吴迪也就没多事转达,忐忑地问:“詹老师……骆哥说孙绮是他女朋友……你不在意吗?”
怎么会不在意呢。
詹子延双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低垂,像具沉思的雕像,情绪内敛。
「我很怕,你不相信你看到的我,却相信别人口中的我。」
骆恺南在担心,在害怕。
虽然也有可能不是真话,但……万一是真的呢?
他的怀疑,或许会加深骆恺南心中的伤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是他最在乎的人。
吴迪和乔怀清都等着回答,良久后,听见他语气平缓地开口:“恺南年纪轻,做事总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他应该也没想到,这段视频会被我看见……”
詹子延说到这儿,稍稍顿了顿,似乎在消化某些情绪,然后接着说:“总之,先等他回来吧,我想听他亲口解释,如果他对我撒谎,我能看出来的。”
吴迪几乎要落泪了:“呜呜……詹老师你真的特别好……”
乔怀清犀利发问:“如果他出轨,你会原谅他吗?抱歉,詹老师,我只是觉得你太容易心软了,这样不好,我见过例子。”
詹子延毫不犹豫:“我的底线没这么低,怀清,你不用担心。而且,他也没有恳求我原谅的必要啊。”
乔怀清没听懂最后句:“什么意思?”
詹子延很淡地笑了下:“人都是想往上走的,以我的条件,没法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只能尽量不拖他后腿。离开我,对他的人生发展来说,不是件坏事啊。”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詹老师,我觉得€€€€”
乔怀清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吴迪家的门铃突然响了。
“谁啊?我没点外卖啊。”吴迪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看,瞬间大惊失色,朝他俩拼命比划,用口型说:是、是骆哥!
正在谈论的人突然出现,方才强装镇定的詹子延也乱了阵脚,想起骆恺南电话里不善的语气,慌忙站起:“我来开门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把,看见了站在外边的男人€€€€从天而降的骆恺南脸色铁青,一看就是在生气。
“对不起,恺南,我正打算回去……”
“你怎么答应我的,詹子延?”骆恺南把包往地上一扔,步步逼近,“我一走,就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不是的,我……”
“这次是擅自出来过夜,喝酒还不吃饭,下次是什么?”
“没有下次了……”
乔怀清听不下去了:“你这么凶干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
骆恺南置之不理,冷着脸揪起詹子延的衣领,粗鲁地将他按到墙上,眼中一片沉郁:“不听话就别怪我收拾你。”
这表情这动作这语气,明显是要动粗了,吴迪仿佛看见了当年在课上揍潘祥的那个骆恺南,吓得破音:“别冲动啊骆哥!”
乔怀清的火气也蹿上来了,捋起袖子:“你敢动手我跟你拼了!”
骆恺南充耳不闻,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了手€€€€
詹子延看见他的动作,脸上褪去了些许血色,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乔怀清已经冲到他俩身旁了,奋不顾身地攥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你小子居然也是这种混€€€€”
骆恺南的手忽然在半空中折回来,捏住詹子延细巧的下颌,然后低头,换了样武器,恶狠狠地收拾面前人。
吴迪:“?”
乔怀清:“!”
詹子延唇上一痛,懵了半拍,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骆恺南就重重压了上来。
直到两三秒后,他对上吴迪和乔怀清直勾勾的视线,才意识到,骆恺南是在吻他。
所谓收拾,原来是这种“收拾”。
血色瞬间成倍地重回脸上,他用力推骆恺南的胸膛:“别……唔……”
骆恺南任他徒劳顽抗,如山般纹丝不动,亲得更粗狠用力,粘连不清,甚至故意勾出他的舌头,在空气中、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纠缠,亲出清晰的声音。
吴迪的脖子咔咔扭向窗户,尴尬地看蓝天、看白云、看玻璃窗上有几粒灰尘。
乔怀清肉眼可见的兴奋,掏出手机对着他俩狂拍,嘴里念念有词:“不错不错,再激烈点儿……诶对对,素材有了……”
詹子延无地自容,羞愧至极,每次想张嘴抗议都被骆恺南堵回去,眼镜歪在一边也顾不上扶,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也毫无作用,反而被亲得腰软腿软,贴着墙的身体不断下滑,然后被骆恺南搂起来继续亲,窘迫得不知如何自处,急得眼中蒙上了一层水光。
骆恺南达成目的了,他深深记住这次教训了。
五分钟后,惩罚结束。
骆恺南亲了他的额头,然后转身夺过乔怀清的手机,眼疾手快地删光了刚拍的照片视频,再抛回去,眼神警告:“没有下次了。”
乔怀清鬼哭狼嚎:“你这畜生!!”
骆恺南无动于衷,扯起詹子延的胳膊,弯腰弓背,一举将他扛起,走入房内,关门前对吴迪说:“房间借我一用。”
吴迪哭丧着脸:“骆哥!那是我的卧室!你别在我床上乱搞啊!我以后还怎么睡啊!”
乔怀清对着关上的房门骂天骂地:“你是不是不行啊!有本事出来做给我们看啊!”
吴迪:“你闭嘴吧!我不想看啊啊啊!!直男做错了什么!!!”
骆恺南锁上房门,把肩上的人扔到了床上。
詹子延衣衫凌乱地跌在床沿,撑起来坐正后,紧张得抠住了床单,呼吸不稳道:“恺南,我们回家再……好不好?”
“现在想回家了?”骆恺南大马金刀地往他脚边一坐,牵起他的手,嘴唇碰了碰他的手背,然后十指相扣,“昨晚为什么不回?眼睛怎么这么红?谁惹我的詹老师不高兴了?”
第68章 真相大白
詹子延这个人的心思,有时候其实很好猜。
比方说,他的生活中,几乎就没有“享乐”这两个字。
起码骆恺南看到的情况是这样。
每天早晨七点跟着闹钟起床,去学校工作,下了班没有其他社交活动,回家看书或休息,通常晚上十点上床睡觉。
日复一日,天天如此。
仿佛走在一条固定的轨道上,两边是深渊,脱轨就会掉下去,故而只求安稳。
上一回打破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节奏,是沈皓甩了他那晚,积压多年的苦水实在无处可倒,他破天荒地跑到酩酊喝得烂醉。
所以,与朋友喝酒玩乐甚至夜不归家这种事,对詹子延来说,是很反常的。
教训肯定得教训,骆恺南的解题思路一向清晰,要是把喝酒过夜这页轻描淡写地揭过去,詹子延下回心里有事了,或许还会这样逃避,任性不是这么个任性法儿。
但教训完,该哄也得哄。
“我刚回家了一趟,南南碗里没粮了,叫得特别生气,什么事让你连它都不管了?”
詹子延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发愣:“我没……我走之前给它添了一大碗猫粮呢。”
“它多大胃口你不知道吗?加满也就够它吃一天的,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