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知道,这份功劳都应该算在闻涛头上。
“阿姨,你知道小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吗?”闻钰爬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手,开始拆口袋里的糖。
再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忍不住嘴馋。
穆晓晓很遗憾的摇头,自己一个小小的新人医生,是没资格打听院办的事。
“应该快了,”她揉揉闻钰的发,笑得和蔼可亲,“你要是想他可以打电话。”
闻钰嚼着软糖露,舌尖时甜的,眼神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说来也巧,就在穆晓晓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疲惫的身影推门而入。
闻钰的眼睛登时就亮了,大叫着:“小叔叔!”飞扑进闻舒怀中。
闻舒被他撞得一个趔趄,用力扶住门边才不至于跌倒。
他脸色很差,整个人虚弱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晕倒。
对于闻钰的热情丝毫不带回应,木讷的抬起头,看向病床旁的穆晓晓,眉头轻轻皱了下,“你来干什么?”
听语气穆晓晓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怯怯的回答,“换,换药?”
闻舒反应过来,挥挥手赶她走,“换完了就走。”
穆晓晓如获大赦,捏着空吊瓶刚要往门撤,冷不丁被闻舒从背后喊住,“等等。”
穆晓晓不情不愿转身,僵笑着问:“您还有什么事?”
闻舒揉着太阳穴,将闻钰从腰上扯开,站在病床前,翻了翻挂在床尾的记录,片刻后向穆晓晓质问:“加了新药为什么没提前通知我?”
倒霉蛋穆晓晓只敢在心中大呼“冤枉”,继而听闻舒又道:“其他记录怎么没有?这些天都是谁来做的康复?”
穆晓晓不敢抬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支支吾吾,“院长,我不知道啊。”
闻舒被她这一问三不知的态度惹火,将手里的铁夹朝地上重重一丢,怒气冲冲道:“你不知道就去找知道的人来!”
“小叔叔!”
闻钰跑来抱住了闻舒的大腿,一脸讨好的问:“你吃饭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闻舒的暴脾气一上来就是六亲不认,将他推到一旁,厉声指责,“吃吃吃!你除了让我吃饭还会干什么?帮不上忙能不能躲远点儿!”
闻钰被他吼懵了,憋着委屈,眼底很快就有泪在打转儿。
迫于他的淫威,一大一小都不敢动了,闻舒内心更加烦躁,来来回回踱步,最终一指角落的闻钰,向穆晓晓下令:“你把他带走。”
“带,带哪儿?”穆晓晓也懵了。
闻舒一手扶着床栏,一手按压额头,模样萎靡不振,“随便,带回家也行,明天司机会来接他上学。”
闻钰想说“不”,一方面是出于对陌生的恐惧,另一方面是放心不下闻舒。
但现实容不得他拒绝,眼下他那犹如狂躁症发作的小叔叔看起来似乎比他更无助。
所以他很听话的去收拾行李,向闻舒依依不舍的道别,被穆晓晓拉着手走出门时,目光仍停留在那道脆弱的身影上。
闻舒是连夜赶回来的。
他不想在林安待着,哪怕是一分一秒都会受不了。
如同一个受伤害的孩子,世界那么大,唯有这间小小的病房是能容纳他软弱的家。
坐在闻涛身旁,握着那双宽大的手,闻舒才感觉到安心。
“我今天,遇到了些不开心的事。”
手指抚摸过男人高高隆起的眉峰,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说完这话,他又在黑暗中停了很久,才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刚才那么吼你儿子,你生不生气?”
无人应答。
闻舒脸上闪过一丝难过的神情,可很快,他就翘起嘴角,像过去那样向男人耍小性子,“生气也没用,有本事你起来教训我。”
体征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床上的人睡得很安详。
闻舒默默听着,再抬头时目光变得有些幽怨,“有时候觉得你真自私,什么都不肯教我,什么都替我挡着,有本事你就给我挡一辈子啊,既然做不到,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
说到此,他再次抬手抹了抹眼角。
抱怨归抱怨,他没把经历的那些不愉快告诉闻涛。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慢地掀开被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到了哥哥身旁。
温暖的怀抱,坚实的臂膀,带着淡淡消毒水味,侧耳倾听能听到沉稳有力的心跳。
闻舒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拉过闻涛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摆出一个环抱的姿势。
“我想你了,闻涛,”他把脸贴在闻涛的胸口,哽咽着低声说:“我真想你们啊€€€€€€€€€€€€”
爸爸、妈妈、哥哥。
老天只是将那些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人一股脑都带走,却忘了问一句,他是否能够独当一面。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
闻舒靠在哥哥怀里,享受着自欺欺人的安宁。
对方胸口的衣服被他的泪打湿,潮乎乎的,不怎么舒服。
左右还是夏天,闻舒想着干脆就给人脱下来。
摸黑解扣子时,手指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的大脑“嗡”一声炸响,不可思议的盯着闻涛的脸看。
神奇的是,闻涛也张开了眼睑同他对视。
曾经温柔的目光此刻变得空洞,毫无神采的一张脸,如同具活死人。
这一刻,闻舒觉得即愤怒又好笑。
偏偏这两种情绪都出自于同一点€€€€都这样了,这人居然还会对自己产生欲望。
陡然间,他生出一股恶作剧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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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同一时刻,他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喟叹。
闻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胸口闷得厉害。
很快,身旁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哥,”闻舒的声音带上了层绝望的哭腔,“我给你好不好。”
说罢,他掀开被子,双手颤抖着捧住对方脸颊一寸寸吻过。
嘴唇是凉的,眼泪是热的,动作粗鲁又生疏。
他什么也不懂,没有人教他到底该如何做。
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仅有的生理知识居然都来源于自己兄长。
简直匪夷所思。
闻舒急得满脑门全是汗,忍不住细细抽泣起来。
但他没有放弃,他向来是倔强又不讲理的。
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即便没了华丽的羽毛,仍要高昂着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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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他咬着嘴唇撒娇,“你轻一些呀。”
回应他的只有对方无辜的呼吸声。
闻舒感觉头晕眩得厉害,黑暗中停顿片刻,才又鼓足了勇气。
重复了五六次,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闻涛的腹肌上。
到底哪里不对?
明明过去就是这么做的啊!
他像只走投无路的小兽,颤抖着低声哀求,“哥,不要这样,我真的疼。”
莫名的恐惧和不安,让闻舒在黑暗中无助的四处摸索,直到握住了闻涛的手掌。
十指交叠,闻舒反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决定豁出去。
体征仪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昭示着患者的心率已到达临界值。
闻舒顾不得了,铺天盖地的耳鸣伴随着强烈的心悸让他觉得自己才是快要死去的那个。
除此之外,在混乱中,他还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呻吟。
如同黑夜中的火光。
那是希望。
有欲望,想做爱,说明闻涛对外界的反应正在恢复。
不专心的惩罚,就是整个过程里闻舒都没从中得到半点儿快乐,他像是在拿自己做实验,仔细的留意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丝神情。
直到闻涛双眉紧蹙,手背青筋暴起,腰身微微向上拱,他顿时如同见到了新大陆,心内一阵狂喜。
€€€€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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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舒不敢动,整个人撑在闻涛肌肉绷紧的腹肌上,咬紧牙关。
就这么坚持了三四分钟,他再也正撑不住,身子一软,直直栽倒在闻涛的胸口。
头晕、恶心,加上无与伦比的疲惫,反倒使身体上的疼痛变得麻木。
他忍着腹部的抽疼,拉过闻涛的手,替自己轻轻揉着,昨夜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瞬变得柔软而轻盈。
微风吹拂,雪白的窗帘静静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