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步拽到了小洋房的门口,祁方焱一脸不耐,猛地一甩胳膊,挣扎开了祁军的控制。
“你想干什么?!”祁军压着声音斥他:“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赶紧给我滚进去!”
祁方焱说:“不想去。”
祁军指着祁方焱的鼻子:“祁方焱我告诉你,你现在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没到你跟老子横的那一天,今天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祁方焱眯着眼睛看了祁军一会,吊儿郎当的笑了,说:“行啊,只要你不怕我把他打死就成。”
说完他也不等祁军说话,转身一脚将大门给踹开。
小洋房内部装饰考究,拱形两层落地窗,欧式的风格,整体色系为实木的深棕色。
墙上挂着风景油画,画风细腻精湛,如江河跃然纸上,只需一眼便知这一家的主人品味不凡。
房内的保姆正在落地窗前浇花,被祁方焱踹门的这一声吓得水洒了一地。
瞧见来人后,她又盯着祁方焱的一头红毛愣神了很久,估摸是在寻思要不要叫保安。
直到祁军走进来,她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客气的说:“是祁先生吧,宋董事长嘱咐过我说你们今天要来,只是有些不巧,小少爷还在睡觉,你们方便稍等一会儿吗?”
“是我们来的唐突,不忙.......”
祁方焱没理他们之间的客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次点开了游戏界面。
等到祁方焱打完了第五局游戏,依旧不见那个千娇万贵的大少爷下楼。
保姆不去叫,祁军也不催,一个二个都跟恭候皇上一样,等的理所当然。
祁方焱没这个耐心,第六局游戏结束后他把手机揣到兜里,直起身子朝外走。
祁军眼疾手快,站起身一把拽住了祁方焱,压低了声音说:“.......你干什么!”
“回家。”
“别没规没矩,给我坐好.......”
“是我没规矩吗?”祁方焱甩开手,没有丝毫遮掩的声音在客厅里传荡。
要是在平时两个人一定少不了一顿争执,可是这是在别人家里,祁军气的脸色通红,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祁方焱转身欲走。
这时二楼忽然响起了房门开关的动静,接着是咯哒咯哒声。
这声音太奇怪,像是指节轻叩实木地板,祁方焱脚步一顿,不由得仰头望去。
晌午的光透过二楼的琉璃窗,打下波光粼粼的长方光影,恍若日出时落了光的海面。
保姆推着一盏银白的轮椅,缓缓停在二楼的台阶口,正在那束斑驳的光晕下。
轮椅上坐着一个少年,明明是夏日,他却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眼遮白纱,露出的半张脸庞精致漂亮,微仰着下巴,矜贵的像个小王子一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祁方焱。
祁方焱一愣,脚步定在原地,半步都挪不了。
四周的空气都沉在了这一刻。
“这位就是宋董事的公子,宋斯宁少爷吧。”祁军先反应过来,笑的得体,快步走到了祁方焱身旁,低声命令:“........祁方焱,喊人。”
祁方焱没动。
他不知道喊什么。
祁军却不由分说的按下了他的头。
祁方焱猝不及防被按弯了腰,按低了头,在那人面前似卑微鞠躬那般,耳边响着祁军压低的声音。
“祁方焱,喊小少爷。”
第2章
落地窗开了一半,穿堂风拂过纱帘,扰人的飘来飘去,空调发出沙沙声,刚浇过水的铃兰正滴滴答答的落水。
过了几秒,祁方焱回过神来,挣脱了祁军的手,望向了高阶上的人。
瞎子?
瘸子?
他正打量着,宋斯宁也开口说话了,只不过他的第一句话不是对祁方焱说,也不是对祁军说,而是微侧过头,对身旁的保姆说:“胡姨,给他说说规矩。”
他的说话声很好听,混杂着空调的冷气散在空中,像是山涧流过的清泉,淡的没有感情。
胡姨遥遥的站在二楼上,面无表情的冲着祁方焱点了一下头,说:“祁少爷,我们家少爷身体不好,您住进来有几个规矩希望可以遵守,一,我们少爷晚上九点半准时休息,家里九点熄灯门禁,所有人不得出入大门。二,我们少爷闻不得烟味酒味,如果祁少爷有这方面的习惯,还请克制。三,我们少爷不喜欢私生活混乱的人,请祁少爷洁身自好........”
这几条大长的规矩砸下来,祁方焱怀疑自己聋了,他皱紧眉,朝前冲了一步,问:“......什么?”
祁军一把按住了祁方焱的肩膀,生怕祁方焱两步就上去干架,打着圆场说:“宋家的这些规矩都是好规矩,应该的,应该的。”
祁方焱被按停了脚步,仰头目光凌厉的望着宋斯宁说:“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祁方焱从小就没有服过管,更没有人敢这样居高临下的命令指挥他。
宋斯宁却置若罔闻,说:“胡姨,回屋。”
“是。”
祁方焱和宋斯宁首次见面十分糟糕,剑拔弩张,毫无好感。
祁军和祁方焱等了宋斯宁一个小时,交谈不过两分钟,宋斯宁高高在上,甚至没有和祁方焱说一句话,傲然睥睨着台阶下的每一个人。
等到胡姨将宋斯宁又推回屋子,祁方焱望着二楼那一块太阳地愣神了几秒,忽然他笑了起来,抬起双手啪啪拍了两下。
“牛.......”
等他笑够了脸色一变,转过身夺过保姆手中的行李箱朝外走。
保姆被他这个架势吓得不敢动,忙向后面退了几步。
“你干什么?”祁军抓住他肩膀。
祁方焱一脸不耐烦,推开祁军的手,说:“我爱干什么干什么。”
祁军好心提醒他:“祁方焱,你现在身无分文。”
“那就饿死街头,不劳您费心。”祁方焱一步未停,眼看着就要走出大门,祁军不急不缓说了一句:“就一个月,明年你想去的那什么摩托大赛,我准你出国参加。”
祁方焱的瞳孔一缩,脚步猛地停住。
祁军不动声色走到祁方焱身前,看了祁方焱几秒,声音低沉的又补上了一句:“祁方焱,你看看你自己,你再看看他,你和一个病人斤斤计较,你多大的本事。”
祁方焱说:“那些规矩,我做不到。”
祁军深知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要是能做到就出鬼了,他四周看了一圈,手指了指眼睛的位置,低声对祁方焱说:“不要太过分。”
“.........”
祁方焱的手握紧了拉杆,沉默了一会,说:“明年六月份,king of road 全球摩托车竞速赛,美国举行,两个月。”
祁军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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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别墅一共六层楼,二十四间房,装饰风格和一楼大厅的一致,唯一违和的是二三层楼墙壁上多了一溜的挂壁鱼缸,里面飘动着稀奇古怪的海水鱼,其中不乏凶狠的鱼类。
祁方焱对这个屋子没什么兴趣,倒是难得多看了鱼缸几眼。
“宋先生喜欢养鱼,这些都是他养的,那些鲨鱼你不要害怕,鱼缸很牢固,它们伤不到人。”保姆小刘笑着说。
这句安慰是多此一举,祁方焱什么都不怕。
小刘带着祁方焱参观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二楼。
祁方焱的卧室在二楼,倒霉的是宋斯宁的房间也在二楼,就在他的对面。
祁方焱得知这事时没说什么,只不过小刘又多了一嘴:“小少爷的房间就在您的对面,方便你们以后互相陪伴,互相照顾。”
祁方焱一路没有说话,听到这里噗嗤一声乐了,低声道:“互相陪伴,互相照顾?”
他倚在墙上,笑的带着少年的痞气。
小保姆看了一眼,只顾着脸红了,没留心祁方焱话中的嘲讽。
房间里的环境很好,甚至比祁方焱在祁家的卧室都要好得多。
深灰色的简约设计,落地的大阳台,两米的丝绒大床,就连睡衣拖鞋都是按照祁方焱的尺码精心准备,甚至还有一台最新款的电脑。
祁方焱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什么都没动,也没当回事。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祁方焱数着日子想走,只把这里当个酒店,行李都没有好好收拾,摊开放在地上,合上就随时可走。
刚在房间里清静没有二十分钟,房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保姆小刘。
小刘手里抱着一叠册子,垂着微红的脸,说:“祁少爷,这是胡姨让我给你看的。”
祁方焱莫名其妙,倚着门翻了两页,更莫名其妙了。
那本册子里面全部都是一些医学术语,仔细一看上面的名字,明白了€€€€这是宋斯宁的病历本。
他啪的一声合起册子,问小刘:“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小刘支支吾吾的说:“这是小少爷的病历本,他前一段时间才出了车祸,最近总是生病,我们老爷说你和他差不多大,可以互相.......”
祁方焱打断她的话:“我不是医生,没义务照顾病人。”
病历本拍回小刘怀里,祁方焱转身合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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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的规矩森严,晚上七点准时吃晚饭。
宋董事长夫妇前两天已经到国外,祁军今晚的飞机,这意味着未来的一个月里宋家只有祁方焱,宋斯宁,还有几个保姆。
祁方焱到餐厅时,宋斯宁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
祁方焱随便抽出个凳子坐下了,在宋斯宁对面。
饭菜简单清淡,一看就是病号餐,祁方焱不挑剔,拿起一碗粥呼噜呼噜开始喝。
比起祁方焱的不拘小节,对面的宋斯宁显得冷淡又优雅。
他看不见,不知道眼前都放了些什么菜,胡姨一改方才对祁方焱的趾高气扬,躬着身子,筷子夹起一道菜,在宋斯宁身边轻声说这是什么菜。
宋斯宁端坐在餐桌前,有的时候点一下头,有的时候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