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焱蹲在宋斯宁的身前,望着他问:“宁宁,好点没?”
宋斯宁不理他。
祁方焱又掰了几片药,递到宋斯宁嘴边,说:“宁宁,吃点药好不好?”
宋斯宁还是不理他。
宋斯宁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
之前他好歹还能和祁方焱之间保持一些礼貌的客套,现在他连客套都不想和祁方焱保持了,心里的那些小性子滋滋啦啦的往外冒。
祁方焱拿着药的手悬在空中,无奈的看着宋斯宁。
宋斯宁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刚刚吐的太厉害了,现在宋斯宁的眼睛含泪,眼尾通红,鼻子尖也是红彤彤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也不知道是泪珠还是汗珠,随着喘息轻轻的颤抖。
这般娇气的样子,瞧着倒像是八年前了。
祁方焱将手中的药放下,他看着宋斯宁紧紧的按着肚子,抬手探到宋斯宁的肚子,低声哄着宋斯宁说:“宁宁,胃痛吗?我给你揉。”
祁方焱的手刚摸到宋斯宁的肚子,宋斯宁抬手将他的手推开了。
不让他揉。
祁方焱看了宋斯宁的几秒,瞧着他眼角的眼泪,不自觉的又抬手想要给宋斯宁擦擦眼泪。
拇指刚贴到宋斯宁的脸颊,宋斯宁别过头。
不让他碰。
这一系列下来,祁方焱没一点办法,他低声喊了一声:“宁宁.......”
宋斯宁连他说话都不想听,捂着肚子站起身走了。
卧室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力道不小。
祁方焱蹲在原地看着宋斯宁卧室的方向,怔了一下。
最后他低下头单手搓了搓脸,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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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斯宁躺在床上,还是很不舒服。
倒不是说疼的像是胃痉挛的那种撕心裂肺,就是胃里又凉又胀,像是喝了一肚子的冰水,肚子鼓鼓的,怎么都暖不热,再时不时的搅合一下。
折磨的宋斯宁浑身虚汗,一阵阵的恶心,没有一点睡意。
已经夜深,房间内外的灯都关上了,屋内漆黑一片,宋斯宁却手脚冰凉,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双手捂着肚子,翻转了几下,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他侧躺的蜷缩在床上,手指艰难探向床头柜,想要摸出来一片暖贴,贴在肚子上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
这时候宋斯宁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他的手又缓缓的收了回来放进被窝里。
房门在他的身后轻轻的打开了,而后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接着宋斯宁听见他的床发出一声轻响,床垫朝身后凹陷了一块,下一秒一阵熟悉的气息袭来,将宋斯宁包裹在其中。
祁方焱从后面抱住了他,温暖的大手捂住他的腹部,不轻不重的给他揉着肚子。
黑夜里,宋斯宁紧闭着的眼睛颤了一下,而后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向前方。
卧室的窗户没有拉上遮阳窗帘,只有一层单薄的轻纱盖在窗前,却盖不住今晚的月色。
轻纱窗帘轻轻的动,夜晚那层薄光照进屋子,将地面投下了一层窗户的倒影,清澈皎洁的似水波,很好看。
宋斯宁看了一会,又一言不发的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宋斯宁前一天晚上生病, 折腾到大半夜,第二天起来晚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 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睡这么一场好觉是什么时候。
一夜无梦,手脚温暖,醒来的时候不会感觉到头重脚轻, 胃里绞痛, 而是神清气爽。
这种对于寻常人而言很正常的事情, 对于宋斯宁来说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手撑着床坐起来, 看向床边。
祁方焱今天早上公司里有事, 很早就走了。
宋斯宁旁边的位置空空荡荡, 如果不是上面还留存着祁方焱躺过的褶皱, 宋斯宁还真的以为昨天只是一场梦。
祁方焱害怕外面的阳光扰了宋斯宁休息, 昨天晚上没有关上的遮阳窗帘现在也拉的严严实实。
宋斯宁点开手机,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半了。
今天宋斯宁公司没什么事情,只有小郑发了一条问候的短信。
她问宋斯宁。
€€€€宋总, 您今天中午还来集团用午餐吗?
可能是因为小郑知道宋斯宁昨天喝的有点多, 早上需要休息, 宋斯宁没有回复她, 小郑也不再发信息了。
于是今天早上难得的安静。
宋斯宁洗漱完之后,从卧室里走出去,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准备好的餐点。
祁方焱很细心,他害怕宋斯宁起来的晚, 早餐凉了, 还将一部分的餐食放进了保温盒里面。
打开保温盒, 里面的餐点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和才做好没什么区别。
茶几上的热水也烧好了。
祁方焱甚至将宋斯宁今天要吃的药都放在了茶杯的旁边,在药盒上还贴着一个便签纸。
宋斯宁弯腰将便签纸拿了起来。
淡黄色的纸张上面落着祁方焱潇洒有力的笔迹。
€€€€黄色一次两粒,一天两次。蓝色一次一粒,一天三次。红色一次一粒,一天一次。
祁方焱甚至没有将药名写上去,而是像是在嘱咐小孩一样,用最简单的方式标注的颜色,生怕宋斯宁会吃错了。
宋斯宁拿着那个便签纸看了很久,又垂下头看着茶几上摆着的药。
他的手指纤长,轻轻的拨动了两下桌子上的几个药板。
最后宋斯宁直起身子,没有吃药,而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嘟声响了好几下都没人接,在宋斯宁以为电话打不通的时候,那边才出现了一个女声。
“喂,小宁。”
是方丽的声音。
因为长期做心理治疗的原因,宋斯宁听见方丽的声音便感觉到自己紧绷的情绪缓缓松懈了下来。
他弯腰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对方丽说:“方医生,最近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方丽问。
宋斯宁的身子软陷在沙发里,手肘撑在扶手上,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我想和你约个时间。”
方丽那边沉默了一下,说:“我周末都有时间,你随时可以约我。”
宋斯宁和方丽约的时间是这周六的上午。
这一天正好祁方焱有一个项目规划会,一大早就出门了,没有时间看着宋斯宁。
祁方焱前脚刚出门,方丽后脚就来到了宋斯宁的家里。
方丽来到宋斯宁的家里倒是不客气。
她穿着一身运动装,不像是来给患者做咨询的,倒像是刚刚爬完山,顺便来宋斯宁的家里坐坐。
宋斯宁看着她这一身装扮愣了一下。
方丽解释道:“我最近在减肥,正好从我家一路跑到你家锻炼身体,今天的运动小目标就完成了。”
宋斯宁点了点头,给她倒了一杯水。
方丽拿着水杯喝了两口,继续说:“南谷小区真不愧是富人小区,这一路走来不光空气清醒,路边的园景也修的好看,早上在这里跑步简直是享受。”
方丽说着,又喝了两口水,而后她笑着对宋斯宁说:“小宁,闲的时候你可以走出门去感受一下。”
宋斯宁没有说话,而是说:“今天外面有些冷,我们就在客厅吧。”
“好。”方丽说。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方丽坐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宁,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
宋斯宁坐在她的对面,恩了一声。
方丽说:“前一段时间,你在医院里昏迷,祁方焱找到了我,询问关于你的信息,我看见他很着急,就将你的一些资料给他看了。”
宋斯宁握着茶杯的手缓缓的收紧,又恩了一声。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让他查询你的资料,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合规矩。”
方丽说到这里沉默了几秒,随后她放低了声音继续说:“但是我觉得,你和他之间陷入了僵局,他.......有义务知道你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宋斯宁垂下眼睛,沉默了几秒,又恩了一声。
过了一会,他问方丽:“祁方焱看了多少?”
方丽说:“他看的时候我回避了,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已经了解的差不多。”
宋斯宁的手指一下下的扣着杯子,他又沉默了很久,声音有些艰难的说:“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那个样子,太不堪.......”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斯宁的声音颤了一下,他垂下眼睛抿紧了嘴唇,继续说:“但是他还是看见了.......”
那天在邮轮上他失去理智,没有克制住。
抑郁症的人大多都是这样,在绝大多数时他看起来和寻常人一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冷静理智。
但是又会在某一个瞬间,他心里关着的恶魔突然就撕碎枷锁放了出来,在他耳边催促着他去死,曾经受过的那些伤痛犹如潮水一般将他瞬间淹没,令他痛苦不堪。
那一刻宋斯宁的脑子里,只想逃离这个世界,一了百了,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