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焱这样一个对自己都不上心的人,却什么事情都为宋斯宁考虑到了。
祁方焱走的那一天是早上,宋斯宁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祁方焱拉着行李箱,站在玄关处对宋斯宁说:“宁宁,我会尽快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宋斯宁表情淡淡,搅合着碗里的粥,说:“恩,好。”
祁方焱看着宋斯宁,好像是还有话要和宋斯宁说。
但这个时候司机又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祁方焱给宋斯宁做完了早餐才走,时间赶得急,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电话里司机小心翼翼的问祁方焱什么时候出门。
祁方焱说了一句现在出去,转过身走了。
大门在祁方焱的身后缓缓的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宋斯宁这才缓缓抬起头,望向大门处。
筷子尖夹着的虾饺掉落在桌子上,他都没有察觉。
过了很久,宋斯宁才垂下眼睛,将筷子放回桌子上。
祁方焱刚刚一走,他就觉得房间里静的可怕,静的周围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静的好像全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宋斯宁双手握拳,竭力的想要克制自己这种想法。
他心里清楚,这种想法很危险,一旦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就会像是拔出尘土的根蒂,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部绝尘而出。
可是宋斯宁越不想要自己去想,他的思绪就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又想到了八年前,在加拿大祁方焱抛下他一个人去参加比赛,一下就消失了七天,了无音讯。
那七天里,宋斯宁一个人呆在家里,像是疯了一样给祁方焱发短信打电话,全部都石沉大海收不到一丝一毫的回音。
他的心被放在火中一点点的炙烤,烤的鲜血直流,皮肉卷曲,却还在痛苦的跳动,等着祁方焱回到他的身边。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祁方焱,等到祁方焱带着他去看尼亚加拉的大瀑布。
也等到祁方焱将他留在了大雪里,无论他怎么哀求都不回头。
宋斯宁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剧烈抽痛。
他手撑着桌子艰难的站起身,不小心撞翻了桌子上的汤碗,碗砸到了地上,啪一声响,摔的粉碎。
热汤烫到了宋斯宁的手背上,顿时就烫红了一片。
宋斯宁却顾不得这些,他捂着心口,扶着桌子跌跌撞撞的冲到茶几前,手指颤抖的将药盒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瓶白色的药盒。
他甚至看不清楚自己倒出来了几粒,直接都咽了下去。
药片卡在喉咙里,又引的宋斯宁一阵干咳恶心,最后药片终于化了,也就咽了下去。
宋斯宁躺在沙发上,按着心口,紧闭着眼睛,等着药效能够快一点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宋斯宁感觉到心脏的绞痛缓和了下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睛,望着天花板。
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最近两年,宋斯宁的抑郁症已经好转了很多,很少出现躯干化的症状,今天祁方焱一走,他却又不争气的犯了病。
宋斯宁仰躺在沙发上,头发散乱,侧过头笑了两声,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吃了药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晚上五点多,快要下班的时间。
宋斯宁却从沙发上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去了公司。
剩下的这两天,他一直在公司里工作,没有回到家里,也没有给祁方焱主动发过信息。
至于祁方焱发给他的信息,他也没有回复过。
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对他心里的阴影太大了,他怕自己发过去短信却收不到回音,那样他就会一直等一直等。
再一次将自己的心放在火上煎熬。
他不愿再受一次苦,就干脆什么都不回复了。
祁方焱离开的第三天上午,宋斯宁正在会议室里开早会,助理小郑走进来会议室,小声对宋斯宁说:“宋总,之前您要找的光点建筑专利持有人来了,您是否要见一下。”
宋斯宁一听立刻站起身,说:“带他去会客厅,我马上就到。”
“是。”
光点建筑是最近才兴起的一种建筑设计方式,十分的新颖,宋斯宁想要运用这种方式来建设自己的新项目,就必须要从专利持有人的手中购买使用权。
据说这个专利持有人前一段时间在国外旅游,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约。
宋斯宁一直没能约上他见一面,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宋斯宁自然要好好的招待。
宋斯宁在办公室里换了一身干练整洁的西装,在小郑的带领下走进了会客室。
会客厅的窗户正向着阳光。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落地玻璃前,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身上那件黑西装都泛着细闪,他腰身纤瘦,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正在悠然的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小郑朝着那个身影喊了一声:“方先生,我们宋总来了。”
下一秒,那个男人转过身。
金丝眼镜后面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带着淡光,他的面容英俊,望着宋斯宁时抬了抬手中的咖啡杯子,高雅的像是举着一杯红酒那样,笑着对宋斯宁说:“宋少爷,好久不见。”
宋斯宁脸上的神情却瞬间凝固了。
他一点点的握紧手中的文件,将几张白纸抓的褶皱不堪,压着声音说:“方少爷,好久不见。”
小郑一看两人认识,在两个人之间看了一眼,也不好再多待,退出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只剩下宋斯宁和方玉泽两个人。
方玉泽倒像是呆在自己的公司里一样自在,他慢慢的从窗边渡步到沙发上,坐下。
而后他看着宋斯宁说:“宋总,怎么不坐?”
冷静和理智逐渐回归,宋斯宁面无表情的坐在方玉泽的对面,将文件放在二人之间的茶几上,声音淡淡的说:“真想不到光点建筑的专利持有者会是方总,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应该会省很多事。”
“哈哈哈哈。”方玉泽笑了两声,说:“我也是才知道传闻中的商业鬼才,FOEWORLD集团总裁居然是宋总,不然让小焱替你带一句话,这件事情我看在他的面子上,肯定帮宋总。”
方玉泽嘴里的话半真半假,宋斯宁没有当回事。
他笑了笑,将茶几上的合同朝着方玉泽身前推过去,对方玉泽说:“这是我们FOEWORLD集团开出的专利使用合同,方总看看是否满意?”
方玉泽拿起桌子上的合同,看了两眼,又放下了说:“宋总开出的条件我肯定满意,不过我觉得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好地方,我和宋总多年不见,换个地方叙叙旧怎么样?”
宋斯宁以为方玉泽的意思是一起吃饭寒暄,他说:“当然可以,方总想去哪里?我让人预定一下。”
方玉泽却说:“宋总不用预定,我已经预定好了。”
说着方玉泽从西装胸前的衣兜里拿出来两张票,放在茶几上,对宋斯宁说:“今天下午三点的东城摩托车城市赛,我是否有幸邀请宋总和我一起去看。”
宋斯宁看着茶几上的票,微蹙起眉头。
两个集团总裁吃饭谈生意很正常,但是两个人一起去看赛车,未免有些私人了。
宋斯宁现在尝试着开始接受祁方焱,但是并不代表他对方玉泽没有敌意。
虽说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死我活,当年他们宋家和方家是死对头,恨不得将对方处之而后快,只不过是他们宋家棋差一着落了势,被方家狠狠咬了一口,损失了五百个亿。
当年如果反过来,是方家落了势,宋家自然也会死咬着不放。
成王败寇,这种事情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耿耿于怀。
商场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这些道理宋斯宁都明白。
但是宋斯宁还是对方玉泽喜欢不起来。
可能是他十八岁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个人,这个印象根深蒂固,即便他是祁方焱的表哥也缓解不了半分。
也可能是当年宋斯宁和祁方焱分手时,其中扎向他的一刀就是拜方玉泽所赐。
所以宋斯宁看见方玉泽就想起了当年。
现在能够对着方玉泽笑脸相迎已经是宋斯宁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实在是做不到和方玉泽一起单独去看赛车。
宋斯宁面带客气的笑意,对方玉泽说:“谢谢方总的好意,但是我下午还有事,可能无法奉陪。”
宋斯宁单手按着茶几上的票,带着下面的合同一并缓缓推到了方玉泽的身前,并说道:“这份合同请方总仔细过目,有什么不合适的条件我们可以再谈。”
说完宋斯宁理了理西装,站起身离开。
宋斯宁嘴上说的客气,做的事情却不合规矩。
毕竟一开始是他要求和光点建筑专利合作,现在人家来了,他却连一句细节都不愿多谈,直接将合同推给人家,转身就走,很不友好。
但是宋斯宁觉得他和方玉泽之间,实在是无法谈生意。
宋斯宁刚走到大门口,方玉泽的优雅清润的声音在宋斯宁的身后响起。
他喊住了宋斯宁说:“宋总,合作可以,但是我需要加一个条件。”
宋斯宁的脚步缓缓顿在原地。
“我们一起看完这场摩托车赛,我就签合同。”
方玉泽拿起茶几上的两张票,慢步走到宋斯宁的身前。
他望着宋斯宁,半开玩笑的说:“两个小时而已,宋总连这点耐心和忍耐力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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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斯宁最后还是和方玉泽一起来看摩托车赛。
其一,他觉得方玉泽说的有道理,如果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他以后还做什么生意。
其二,他还从没有在现场看过摩托车赛,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特别想要去现场看一眼祁方焱的比赛,见证他夺冠的那一刻。
可惜一直没能实现。
现在虽然比赛里没有祁方焱了,但是能够亲眼感受一下,也算是圆了宋斯宁十八岁的一场梦。
方玉泽带宋斯宁来看的这场比赛叫东城摩托车城市赛,不算一场大比赛,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不过是一场东城车队之间的城市赛。
东城里有好几个国际出名的车队,所以这一场赛事还是人满为患。
比赛举行的地方是在东城国际摩托车场,一家豪华顶奢商场的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