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冷着一张脸,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
季辞便抱着剑坐在床榻上,神情有些许的疲惫。
这一天天的,唉。
等小孩洗干净之后,小鬼正好敲门把新的热水送进来。
季辞接过来之后,那小鬼仰起脑袋,轻声道:“有什么需要,和……和我说。”
随后便关上门离开了。
季辞看着他被拍上的门,心说原来这鬼蜮中,也有好鬼。
他将手中小孩的衣物展开,发现那竟然是一件拼花布裙,顿时愣住。
裙子,也不知道那小孩愿不愿意穿。
季辞拿着布裙去往小孩头上套,那小孩果真不愿意,又在放肆挣扎。
烦不胜烦,季辞再次往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按着他把裙子给套上了。
一边套嘴里一边还念叨着:“只有这个,要么不穿要么裸奔。”
小孩指着地上自己原来的衣服,梗着脖子说道:“我要穿那个!”
“脏死了,”季辞把小孩掰正,面无表情道,“再闹腾我可就打你屁股了。”
迫于淫威,小孩终于消停了下来。
最终木着脸穿上了那件拼花布裙。
这小孩生的还蛮白净,穿上拼花布裙之后也没有太多的违和感。
季辞把小孩当布娃娃一样拎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调侃道:
“好俊的小娃娃!”
小孩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季辞,里面写满了“你死”的神色。
季辞看着好笑,便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孩手指捏着自己的裙角,不情不愿道:“阿生。”
“行,阿生。”季辞把小孩放在床榻上,拎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转过头来说道,“以后在这个鬼蜮我罩着你了,想出去的话,我带你。”
说完,季辞便哼着小曲,端着木盆子去了屏风后面洗澡。
说实话,能在这鬼怪横行的地方找到一个陪他说话的活人,季辞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人憋久了容易出问题,有个人作伴挺好的。
想到这,他便展开那小孩找来的衣服看了看。
整套的,雪白的里衣配上鲜红的外衫,还算漂亮。
季辞吹了声口哨,心说那小鬼的审美还算不错。
第61章 新郎
一晃半个月过去,整个鬼蜮有些道行的鬼怪都知道这里来了个化神期修士。
化神的修为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那修士的剑法。
据说只要那青绿的冷光一起,便会有一名鬼怪的人头落地,而且他还屠掉了李掌柜的客栈,将那偌大的客栈占为己有了。
这鬼蜮里唯一的活人修为高深,大家都动不得,只能遗憾作罢。
……
季辞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鬼蜮中出了名,他此时正牵着阿生的手,在鬼蜮中四处穿行,试图找到出路。
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离开这个城市半步。
季辞甚至去了他进城的那条小道,想要原路返回,但面前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他挡住,根本走不出这城市。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阿生:“你之前也是进了这座城市之后,便出不去了吗?”
阿生冷着一张小脸,回答道:“不是,我睁开眼睛就在那间客栈了。”
听到这话,季辞微抬眉梢。
“前尘往事尽皆忘却?真是好俗套的故事。”
听到这话,阿生翻了个白眼,不欲理他。
这半个月,季辞将阿生照顾的极好,每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为别的,就为了来个人和他说说话。
那小鬼性子还算不错,可惜胆子太小了,虽然听话,但只要季辞多和它说上几句,它便哆哆嗦嗦着,两股颤颤,连站都站不稳。
季辞只得遗憾作罢。
还是这小孩好,能跑能跳,对他没个好脸色,好喜欢和他拌嘴。
甚好甚好。
感叹一番过后,季辞牵着阿生回到那座城市,坐在客栈窗户前看着下方猩红的场景。
此时已是深夜,但街道上的鬼怪仍旧不少。
季辞一身红衣,雪肤乌发,唇边带着潋滟的笑意,将阿生抱在自己怀里,按着他的脑袋强制性叫人往下看,说道:“瞧,百鬼夜行,壮观吗?”
阿生胖乎乎的手指抓着季辞的衣袖:“你神经病?”
话音落下,季辞便笑了起来。
“在这个鬼地方,疯点也好。”
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到一只去典当行典当手指的鬼,那鬼用仅剩的两根手指举起半块人骨,欢天喜地地开始啃食。
鲜血流淌而下,它吃的不亦乐乎。
季辞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他叹了口气:“想我家小师弟了。”
阿生抬起脑袋看他:“你一天能提八百回小师弟,你小师弟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了吗?”
“说的什么话?”季辞伸出手拍了拍阿生的脑袋,微垂着眸子,“我小师弟长的好看,性格好,善良修为还高,整个修真界,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听到这,阿生有点不高兴:“你也喜欢你的小师弟吗?”
“当然了。”季辞漫不经心地说。
他答得如此随心所欲,阿生便知道他口中的喜欢,和季辞口中的喜欢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遂闭口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忽然发生一阵骚乱。
季辞微微掀起眼皮,一抬手,腰间的折柳剑自发地落到他掌心。
他单手将阿生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执着剑,是个警惕而又防备的姿势。
季辞朝楼下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辆花轿缓缓驶过来,周边是吹锣打鼓,身披红绸的鬼怪,街上热闹非凡。
季辞全身一松,随后颇有兴致地说道:“这鬼蜮竟然还有鬼新娘。”
阿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窗户外面的那辆花轿。
就在季辞看戏的时候,喜婆从轿子理钻了出来,用尖利的声音大喊:
“新郎!新郎官不见了!”
周边的鬼怪哄堂大笑:“新郎官跑了!不要你家新娘子了!”
喜婆怒不可遏,一张苍白画了红胭脂的脸扭曲狰狞:
“瞎说什么!新郎官只是躲起来了!要和我家新娘子躲猫猫呢!”
人群里有只鬼笑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看,新郎官跑哪去了啊?”
街上倏然陷入寂静。
不知为何,季辞心中一紧,正要关上窗户退回去。
却见下一刻,那喜婆抬起头来,看到季辞那片红色的衣角,尖叫道:
“那儿!新郎官在那儿呢!”
街上复又开始吵闹,尖叫哭嚎还有笑声,极其刺耳。
季辞暗道一声不好,立刻便听的客栈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其中还夹杂着喜婆刺耳的声音:
“快去把新郎官抓回来!抓回来成亲!”
草,谁要和一只鬼成亲?
门板被一只鬼怪拍开,与此同时,折柳剑飞出,一剑斩下好几颗鬼怪的头颅。
但是这里的鬼怪实在太多太多,整个城市的鬼怪似乎都在玩找出新郎官的游戏。
一股脑地往这间客栈涌,折柳剑杀了一个,便又来了一双。
这样下去只会没玩没了。
他妈的,这群鬼怪是没长眼睛?
他哪里像那劳什子新郎官了?
再三思忖之下,季辞抱着阿生跳窗离开,单手捏成诀,口中快速念着什么,随后咬破指尖将血珠甩出去:
“破!”
下一刻,血珠凝成大火,迅速蔓延至整个城市,将所有一切引燃。
尤其是那间客栈。
这火并非凡火,烧死鬼怪轻而易举。
这座鬼城被大火覆盖,凡是沾染上火星的鬼怪最后都难逃一死。
季辞暗骂了一声:“我也不想屠城的。”
阿生惨白着一张小脸,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