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感叹道:“你们中原人真是大胆。”
季辞在心里吐槽,哪里是中原人大胆,分明是孤鸿长老一个人大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些毒虫有一只算一只,都不是什么善茬。
终于,在好几天的准备之后,他们再次踏上了平羌门内的那几座大山。
毒虫比草药更加难找,季辞手里提着专门装虫子的小笼子,在各种洞穴、大石头下面去找毒虫。
一整天下来,竟然也只找到了三分之一的毒虫。
金乌西沉,季辞靠坐在山顶一颗歪脖子松树上,一只小腿搭在秦珏膝盖上,打开小笼盖看了一眼。
里面的毒虫密密麻麻,基本上都是甲虫,钳子和外壳黑的发紫,有些甚至会反射出幽蓝的光亮。
季辞“啧”了一声:
“这些毒虫长的都很别致啊,到时候我们抓齐全了,应该怎么制作解药?”
秦珏半跪在他身前,用手一点点帮季辞按摩着酸痛的小腿肌肉,声音平静:
“只要交给张绍远就好了,毕竟是在太医院进修过的,应该会。”
季辞想了想:“也是。”
“早点把解药做出来,早点把那灵石上的蛊虫消了,咱们就彻底不用背这桩孽障了。”
季辞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要将笼盖合上。
他指尖细嫩白皙,说话的时候又是望着秦珏的,因此也没有发现,笼子里有一只小毒虫,将闪着幽蓝光亮的钳子高高举起。
季辞将笼盖合上的时候,一道尖刺瞬间刺破他的指尖!
他全身一抖,慌忙将笼盖合紧。
秦珏注意到他的动静:“怎么了?”
季辞眉头皱的很紧,目光落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腹上。
那里被毒虫的钳子刺伤,伤口处晕着一抹青紫色,此刻正缓慢地向外滴落血珠。
秦珏脸色猛地一变。
第110章 难解
季辞最后是被秦珏给抱回去的。
他全身乏力,感觉脑袋晕沉沉的,眼睛能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十分模糊且颠倒。
秦珏抱着他,季辞便倒在他怀里,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好半晌,才说出一句:
“小师弟,你怎么有五个脑袋?”
秦珏抖着嗓子:“师兄,别睡觉。”
“我没睡觉啊。”季辞不满道,随后又笃定道,“你有五个脑袋,四只眼睛,两个鼻子五张嘴巴。”
季辞失望地垂下手:“你变得好丑啊,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
秦珏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季辞靠在他胸膛上,能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快的像是要从胸膛里直接跳出来。
季辞寻思着,这心脏跳的这样快,他家小师弟要是挂了怎么办?
不行,他都还没挂,小师弟怎么能挂?
季辞一着急,就开始捶秦珏的胸口:“别跳了!别跳了!听到没有!”
秦珏赶路赶到一半忽然被揍,有些茫然地垂眸看向躺在自己怀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的师兄。
叹了口气。
“师兄,别闹。”
他得带季辞去找尉迟,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在绢布上记载的毒虫毒性强烈,稍有不慎便会暴毙而亡。
秦珏心脏绞痛。
他前不久才和师兄表白心意,师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他心跳如擂鼓,冷汗从额头后背往下流去,抱着师兄的手用力到发白。
季辞眼眸已经有些浑浊。
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含糊道:“我好像……看不见了。”
这话一出,顿时犹如一把斧子狠狠砍在秦珏心上。
他声音艰涩:“那就闭上眼睛。”
“哦。”季辞乖顺地把眼睛闭上,呼吸渐渐平缓绵长。
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一滴热泪滴在季辞眉心,他不适地动了动身子。
秦珏将季辞抱的更紧,他低下头来,将一吻落在季辞的眉间,珍之又重。
……
秦珏强闯入门主府的时候,尉迟正在和平羌门的几位长老商量和大梁的商道一事情。
会议室的门被破开,尉迟惊的手中茶盏都被摔碎。
看清来人的脸之后,他皱起眉头:“你发什么疯?!”
秦珏没回,他快步上前,声音沙哑:
“师兄被毒虫咬了,找医师来,快!”
话音落下,尉迟瞳孔骤缩,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季辞身上,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站起身来:
“去把耶达木叫来,愣着干什么?!”
旁边几位长老惊疑不定,连忙推搡着弟子出门去找耶达木。
尉迟双手发着抖:“是什么毒虫?”
秦珏没说话,他将那装满了毒虫的笼子找出来,打开盖子:
“最上面那只。”
看清之后,尉迟闭了闭眼:“天魁甲,为什么偏偏是天魁甲?”
听他这个语气,秦珏心尖陡然一沉:“……什么意思?”
尉迟狠狠瞪了他一眼,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连他都保护不好,废物。”
这一次,秦珏少见地没有回怼。
尉迟看见他就一肚子气:“咬的哪里?”
秦珏将季辞那只手捞了起来。
尉迟看了一眼,发现秦珏竟然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了。
看样子是挤出了外围的毒血,并用衣带子系在季辞手腕处,防止毒素倒流。
天魁甲,是西域十大毒虫之一。
被咬了之后会有神志不清、四肢疲软、并有短暂的失明失聪症状。
这种毒如果不能在十日之内解开,之后必然暴毙。
就算凭借珍贵药物吊着命,上面所述的所有症状也不会消失。
尉迟将季辞从秦珏怀里抱了出来,快步往里屋走去。
外界的种种并没有影响到季辞。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症状就和吃了毒蘑菇差不多,不仅产生幻觉,还晕乎乎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了。
鼻尖萦绕着的金盏花香消散,季辞极为不安。
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用力拍打着圈在自己肩膀和膝弯处的手臂,着急道:
“你是谁,我小师弟呢?”
尉迟脚步不停,眉尖却深深蹙起。
“别闹,帮你解毒。”
听到这话,季辞勉强安静了两秒。
倒不是不是想闹,而是四肢不知为何渐渐没了力气。
被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季辞还在呢喃着:
“我小师弟呢?”
尉迟神色阴晴不定。
他甚至想现在就掐着季辞的脖子告诉他。
他的小师弟屁用都没有,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他尉迟,只有他手底下的巫医耶达木。
但到底是舍不得下手。
秦珏从外边近来,正好听见季辞在喊他的名字。
他连忙上前,握住季辞的手腕。
那熟悉的金盏花香重新弥漫开,季辞这才稍稍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