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
男佣讶然说:“贺先生还没到,也许是堵车了?今天下大雨,六道那边堵得厉害。”
夕阳西下,日光落在庭院深处。
一切都十分安静。
不多久,男佣走来对他说:“贺先生已经进来了。”
庭院中央,种满了各种鲜艳花卉。
黑发雪肤的美少年,坐在轮椅上,朝他回眸。
夕阳下,他微微睁开了眼,翡翠似的绿眼瞳,睫毛浓得像是洋娃娃。
“你让他去一楼庭室等我。”
他苍白的指尖,拈着一支细百合,惹得蝴蝶轻巧地从他耳畔飞过。
男佣屏息凝神地垂首,说了声是。
贺逆是清河艺术高中的绘画老师。
清河艺术高中是首都最有名的艺术类中学,岐玉三年前本该也到那儿上学,但哥哥认为清河区太远,最后挑挑拣拣送他去了另一所国际学校。
岐玉和贺逆认识一年有余,两人私下关系很不错。
他当时也没想到,贺逆是剧情的一员。
今天是什么走向呢。
有种……开盲盒的感觉?
他推着轮椅,慢悠悠往庭室那边走,太阳很晒,他躲到树荫下,很快被一只圆屁股蜜蜂吸引了注意,弯下腰看了很久。
【?】
‘马上去马上去。’
【……】
庭室里的客人已经坐下了。
一个年轻男人,穿白衬衣,身材高大。
只看他的脸€€€€面容苍白,透出来一些不太自然的病态感。
男人坐在那儿,背后是窗外的沙沙竹林,乍一看很有些艺术氛围。
下一刻,庭室的推拉门被缓缓挪开。
逐渐拉开的缝隙,走廊的光线也照了进来,背光的长发少年一只手搭在门板上,仰着脸回眸与身后的男佣说着话,声音不轻不重。
“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皱了眉说。
室内端坐的贺逆,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站起身了。
他的目光凝固在少年身上。
长发黑密且轻盈,在肩上背后轻轻晃动。
皮肤很白,脸很小,睫毛浓郁得像是一对蝴蝶翅膀。
他恹恹地关上了门,推着轮椅往里边走。
贺逆上前帮忙推他的轮椅:“伤还没好?”
“医生让我多休息一段时间,不要用腿。”岐玉其实很烦恼,“我不喜欢坐轮椅,很硬,不舒服。”
老宅的人很少,服务于此的佣人们都知道岐家兄弟怕吵闹,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很安静。
庭室的大门一关,整个室内都静得落针可闻。
贺逆看着他轻皱的眉尖,垂下眼说:“我抱你到沙发上?”
一个疑问句,但贺逆并不等岐玉回答,自然地俯下身将他横抱在怀里,放到了沙发上。
柔软的身体,就像是一块被揉捏的面团。
岐玉眨了眨眼:“你周末不上课么?”
“不上,你无聊了可以找我过来。”
“唔,这么慷慨?”
“你觉得方便的话我可以住在这里。”
“给我解闷?”
“嗯。”
贺逆低头,摸了摸他垂下来的长发。
顺滑而冰凉,有股花香。
贺逆忽地想起些旧事,清河这边的人不常见到岐玉,误以为搬到老宅住下的不是岐家少爷,而是某位神秘大小姐。
长发,阴郁,美貌……坐着轮椅,被保镖簇拥着。
甚至有熟人来跑来问贺逆,岐家老宅的这位大小姐姓甚名谁?与谁联姻了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算了,我不打算给你支付佣人的薪水。”
岐玉不以为然。
他支着下颌,瞥着外面的竹林。
但有一说一,在老宅这边实在无聊透顶。
他在家里,都把系统这只蚊子闷出来了。
【我出现是为了剧情,不是当蚊子!】
系统反驳。
‘统统,贺逆是关键剧情人物吗?’
【是。】
……神神秘秘的。
岐玉伸了手,从窗外拨拉了几下竹叶子,拈下来了一小片。
佣人这时敲门,问是否可以上菜。
“别玩了,洗手吃饭。”
贺逆说。
岐玉还在沙发上坐着,拿着一片叶子出神。
贺逆去开门,让佣人进来。
他拿了水和毛巾,牵着岐玉的手仔细擦干净了。
他问:“你哥哥这几天没回家?”
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挡住脸完全不像学艺术的,一站在他面前,几乎要将他遮住了。
“没回,他在国外。”
“看出来了,你这几天特别无聊?”
贺逆低头与他说话,语气很温和。
“是啊。”
岐玉挑了下眉,颇有兴趣地端详了他几秒。
贺家是有名的财富家族,但贺逆没有从政从商,而是做了艺术家。
岐玉认识他的第一天,贺逆是一位名噪一时的新锐画家,高瘦,阴沉,站在那儿像是乌云大雨。两人在画展上相遇,朋友圈也相重叠,自此慢慢熟悉了起来,关系一直很不错。
后来,贺逆不知为何去了高中做老师。
这个角色会是什么定位呢。
难道是主角?
既然系统不肯说,那就多观察一段时间吧。
今天吃的是蒸鱼。
他问贺逆:“你喝奶茶吗?我点外卖。”
贺逆:“不了。”
恰好上菜,男人起身去拿了碗碟和酱料。鱼刺多,他挑了肚子那一块肉给了岐玉,又问:“热吗,我去把空调调低一点?”
“还行,我不是冰淇淋。”
“我知道,但你看起来很像雪人。”
贺逆轻轻捏着他的下颌,把他的脸转过来。
低头盯着他说:“这种天气,雪人随时都得融化了。”
“我现在又不热。”
岐玉推开他的手。
贺逆仍然低着头,望着他的神情。
岐玉,人如其名。
他像玉石冰雪那般雪白。
在贺逆看来,这人仿佛随时随地融化成一滩水,轻悄悄地流走。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岐玉从来是我行我素的性格,隔三差五就从朋友圈子里消失,独自去遥远的地方旅行,杳无音讯。唯一能管住他的,只有哥哥岐闪。
晚餐后,岐玉坚持到外边轮椅散步,看看归巢的鸟。
贺逆跟在他身后,陪他看院子槐树上的一处鸟巢。
良久,他瞥见岐玉阖上了眼,还以为他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