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少年小鹿一样的眼睛忐忑地看着男生，好像要是被拒绝他就会一下子哭出来一样，明明脆弱得好像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但却硬是倔强地跟他对视。
盛野只觉得一颗心脏都又软又酸，就像是被人往里面注入了什么东西，让整颗心脏都被填满了。
他几乎都不敢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看一眼，他全部的坚持都会瞬间付之一炬。
他是想拒绝的，但是开口的时候，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季绵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有些着急地提前一步开口：“盛野，你……你能不能就跟我试试？我……”我会努力对你好的。
他高估了自己，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眼泪也完全不受控制，跟着就宛如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男生，好像他一移开视线就会听到后者冷漠的拒绝一样。
甚至他勾着男生的手指都在不经意间用了些力，就像是害怕一个眨眼间手指就会被人甩开。
盛野完全说不出话来。
季绵的这幅模样，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可能都看不下去，更别说他心里面实际上……
他嘴上不说，季绵也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季绵不是非他不可，他却是离了季绵就不行。
可是，他这会儿一时间心软答应了，那他母亲要是知道了季绵的存在……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就只能听到季绵有些重的呼吸声。
他没有听到回应，但是隔了这么久，好像不用回应他都已经知道了盛野的意思。
季绵头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整个身体都冷了下来的感觉。
明明已经被无声拒绝了，但是他却还是不想亲耳听到那句话，懦弱地转身想逃：“我、我出去买点菜€€€€”
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季绵瞪大了眼睛。
他心里面有了某种感觉，但还是不敢确认，只是泪眼朦胧地抬眸，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好像在隐约之中听到了男生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温热的手掌在他脸上碰了碰，“别哭了。”
季绵委屈极了，小小地应了一声：“唔？”
盛野克制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季绵，我并不好，你会后悔的。”
第84章
他不会后悔的。
他们又不是才在一起, 都这么多年了，要反悔早就应该反悔了。
季绵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是刚刚开口, 却又听到了男生有些压抑，故意伪装得冷漠的声音：“你再后悔, 也来不及了。”
诶？
季绵睁大了眼睛, 微微仰着脑袋看人,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 就被男生握在他手腕上那只手微微一带，跟着整个人就宛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男生的怀里。
盛野灼热的手掌在他的后颈轻轻摩擦了一下，有点痒,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但是前者的手看起来轻松松松的没有用多少力气, 实际上他却宛如一只被拎住了后颈皮的小猫咪, 完全动弹不得。
然后，他的唇上就覆上了两片略微有些滚烫的柔软。
是盛野的唇。
他在吻他。
明明他是压在男生身上的, 但是后者却处于强势的主导位，按着他的后颈让他只能被动地承受。
柔软的舌尖轻轻扫过他敏感的上颚，让他的身体都在止不住地跟着轻轻颤抖。
而且慢慢地，男生灼热带着薄茧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到了他的腰肢上，甚至手指灵活地已经挑开了他的衣衫下摆。
等着他终于被放开的时候, 季绵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软趴趴地瘫在男生身上，漂亮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湿漉漉的水雾看着又乖又软。
唔……
季绵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男生的手掌还是放在他的后颈, 像是在抚摸小猫咪一样, 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皮肤上轻轻地揉捏着。
开口的时候, 他的声音都带着些许暧昧的低哑：“季绵，你想感受喜欢是什么感觉，可以找别人。”
这样的少年，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拒绝爱他。
任何一个人，都是比他更好的一个选择。
季绵的思绪被他拉了回来，不轻轻舔了舔下唇，没有说话。
他觉得这个人就是在说废话，要是真想拒绝他，刚才就不会那么用力地按着他亲，生怕他跑了一样。
不过他到底是十分大方，顾忌着男生的面子半点都没有反驳对方，只是小声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除了在他有血缘关系的那几个人身上，他还从未感受过别人对他的这么浓烈的感情。
好像是喜欢到了骨子里，要是有一天他死了，他丝毫不怀疑对方会毫不犹豫地自杀，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放在同一个棺椁里交缠在一起。
他患有感情缺失症，也只有这样浓烈的感情可以让他慢慢体会到。
盛野微微垂眸，少年趴在他身上，毛茸茸的脑袋就放在他的胸前，好像他微微伸手，就可以把眼前的人揉进他的身体里。
只属于他，身上只会沾染上他的味道。
他的心脏就像是在这一瞬间被什么温暖柔和的东西填满了，那点心结忽然就解开了。
这么好的季绵，跟谁在一起，他都不会放心的。
这样好，这样脆弱的珍宝，理应在他手心里，被好好的呵护着。
至于他母亲那边。
盛野的眸色逐渐加深。
那些事，从来，从来都不是他的错。
不只是他，他的母亲，整个盛家，也早应该走出来了。
*
等到傍晚的时候盛野的烧就已经完全退了下去，季绵本来想的是他身体不舒服留下来照顾他，但是他确实不会照顾人，没多久就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盛野有些无奈，只能起身把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这几天过得昏昏沉沉的，没事做就躺着睡觉，意识之间他还挤不出来什么睡意，干脆就起来翻出了自己常年不用的教科书。
要跟季绵在一起，总不可能继续保持现在的这个样子。
他可还记得，他家小兔子的母亲有多爱护季绵，要是知道对方不仅早恋，找的还是个没事做就去打.黑拳的小混混，那他可能还真进不了季家的大门。
于是季绵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向来穿校服吊儿郎当的男生拿着笔坐在书桌前，时不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男生的侧脸线条流畅凛冽，微微垂着的睫毛看起来认真极了。
啊。
季绵跟睡蒙了的小猫咪一样甩了甩脑袋，然后穿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这才发现盛野看的竟然是数学教科书。
这卧室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季绵也不在意，就这么在男生腿边坐了下来，把还有点懵的脑袋放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因为是刚睡醒，他的声音听着软乎得不行：“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啦？”
盛野垂着眸看他，顺手就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
他没说话，季绵也就是随口一问，很快又换到了别的话题：“你看得懂嘛，要是看不懂我就给你补习？”
盛野的眸色彻底柔和了下来，手指又轻轻地捏了捏少年的耳垂：“看得懂。”
好嘛。
季绵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毕竟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早就对两个人的智商差距深有体会。
他都可以搞定的学业，对于这个人来说，应该完全不是难事。
他没话说了，就这么趴在盛野的腿上，半眯着眼睛要看着就又要睡过去，盛野无奈，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别睡了，一会儿吃饭了，点了外卖。”
季绵不想动，干脆直接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身上，看起来像极了一条没救了的咸鱼。
盛野失笑，正巧这会儿门铃响了，可赖在他身上的这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盛野轻啧了一声：“起来了。”
季绵不动，甚至还耍赖把两只耳朵都捂住了，小声念叨：“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这崽子。
盛野拿他没办法，干脆俯身把人像是抱小孩子一样地抱了起来，往外面走。
季绵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他是想耍赖，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好歹还要脸，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精神了，开始挣扎着想让盛野把他放下去：“盛野盛野盛野盛野€€€€”
他着急地喊：“放我下来呀一会儿别人看到啦，盛野！！”
盛野也假装没有听到，直接走过去开了门，但是出乎他预料的，门外竟然不是外卖员，而是曲京墨。
后者也完全没有想到他开门看到的会是这么一副场景，男生向来淡漠的脸上还带着点恶劣的笑，像是抱小孩子一样地抱着少年，怀里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羞脑地正在挣扎，白皙的耳朵粉嫩嫩的，特别像是兔子耳朵的颜色。
空气在这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季绵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别过头来一看，整个人从到到尾都红透了。
他瞪大了眼睛“嗷”了一声，然后盛野都没反应过来，他就一下从他身上跳下来，然后飞快地窜进了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可恶！
真丢人了！！！
盛野都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愣了愣，然后又闷声笑了起来，转眸看曲京墨的时候眼里的笑意都还没有来得及散开：“有什么事？”
曲京墨心脏停跳了一瞬。
他条件反射地回想了一下，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的这么多年，他还在哪里看到过盛野脸上出现过这种笑意。
但是越想，他心里面就越有一种近乎窒息的难受。
他找不出来……也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过。
那件事发生之后，盛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