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不用睁开眼睛看都知道那是鲜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季辞只觉得在一个瞬间,灵台更加宽阔,内府更加敞亮,天空轰隆一声巨响,紫色祥云在这片鬼蜮上方显现,隐隐有雷电翻涌。
季辞睁开眼睛看了看,周边到处都是断臂残尸,明远浑身浴血,正在竭尽所能地保护他。
他眉宇动了动,唇边勾起一抹笑。
不管怎么说,至少得带着明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死,区区一个雷劫,还奈他不得。
总归在外面也是渡劫,在这里也是渡劫,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还有明远这只大僵尸护着他,不会出问题。
这么想着,季辞心情便松快下来。
紧接着,一道天雷轰隆劈下!
明远发出愤怒的吼声,一口将小鬼咬断。
……
与此同时,太极殿。
云时如同往常一般端坐在高台之上,面前那面琉璃镜蒙上了一层白霜,叫人看不清里头的景色。
他半眯着眸子,享受般聆听着从琉璃镜中传出来的非人嘶吼。
就在云时感到无比闲适的时候,镜子里头忽然传出一声熟悉至极的雷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雷劫声。
有人在鬼蜮里渡雷劫。
云时想起自己先前往这镜子里丢的人,面上神情莫测。
倒是他小瞧了季辞,鬼蜮如此险恶之地,进去这么久之后,竟然还活着。
活着便罢了,竟然还突破境界,开始渡雷劫了。
云时的眉头一点点拧起€€€€
如此看来,那小子天赋颇高,若是真能活着出来,兴许还能为道宗所用。
这鬼蜮,就当是给他历练用的踏板。
想到这,云时的指尖一点点敲打着宝座的扶手。
……季辞,据说前些日子刚刚及冠,还没赐字?
恰在这时,一名小道童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通报:“云宗主!秦师兄过来了!”
云时声音冷厉:“不是让你们拦住他吗?”
小道童声音凄惨:“小的无用,拦不住秦师兄!”
话音未落,太极殿外涌入一阵磅礴的灵力,将此地所有奢华装饰毁了个一干二净。
秦珏踏进殿门的时候,面色冷如冰霜,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高台之上的云时,声音冷沉:
“季辞呢?”
云时默不作声地看着台下裹挟着一身戾气的小徒弟,忽然掀唇笑了出来:
“小珏这是非要和为师彻底闹翻吗?”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秦珏,神色竟然称得上温和。
“这重要吗?”秦珏上前几步,“我要的是季辞。”
云时修长的手指抓住扶手,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纯然的疑惑:
“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和为师翻脸?”
秦珏没有回话,手中银白色的剑刃落在地上,行走间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响。
他一步步踏上台阶,将剑刃抵在了云时脖颈处。
声音森冷阴沉,带着无尽的狠戾:“我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就掀开你们的遮羞布,奈何你们一个个硬要逼我,那便莫怪我不客气了。”
剑刃向下压去,云时脖颈间被划出一道浅淡的血痕。
秦珏手腕不受控制地发抖,嘶哑道:“季辞在哪?”
即使是被剑刃抵住要害,云时却没有丝毫忌惮之意,而是将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那银白色的剑刃之上,唇角上挑出一个颇为宠溺的弧度,声音柔和:
“你就这么关心他吗?居然舍得手刃亲师。”
秦珏声音饱含戾气:“你也配得上师尊二字?”
“道貌岸然之辈,不配为师!”
云时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无意中放低了声音:“你都知道了?”
秦珏没有答话,只是再次将剑刃压低,锋利的剑刃划破脆弱的颈部皮肤,鲜血顺着衣襟流淌下来。
云时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定定地看了秦珏一会,随后低声笑了起来。
他笑的身体都开始颤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云时伸手握住秦珏的剑刃,将之向外推了出去,眼底带着病态的神色,开口时却岔开了话题:
“想知道季辞去了哪吗?”
秦珏眸底猩红。
云时一挥手将琉璃镜召出来,镜面上的白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正好显现出镜子内部血腥残忍的景象。
他靠近秦珏,声音轻柔:
“不是想找季辞吗?他就在里面,不过,是生是死,我便不得而知了。”
第59章 半夜千万别回头
季辞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雷劫打在身上的痛感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鼻尖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周遭安静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挤到了他的身边,依偎着他坐了下来。
对方身体冰凉,没有活人的温度。
这样的特征本该让人感到害怕,但奇异的是,季辞没有产生多少这样的情绪。
他甚至觉得被这样靠着很是安心。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季辞脑袋昏昏沉沉,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好在灵台内磅礴的灵力将季辞强行唤醒,那片绿色的原野更加开阔,季辞分出一丝神识探进去,竟然感到意外的舒爽。
雷劫过去了,意味着季辞也已经突破了化神境界。
朦胧中,季辞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猩红色,周边堆叠着小鬼的尸体,画面血腥残忍。
他偏过头去,果然在自己身边发现了昏睡的明远。
这场雷劫历时三天三夜,而这些天里,明远便一直守在季辞的身前,杀死了无数企图在这个时候扑上来的恶鬼。
直到感觉到季辞有清醒的征兆,周身开始散发出化神强者的威压,逼的恶鬼四处窜逃之后,这才挨着季辞坐下,陷入昏睡。
季辞艰难地扯开一个欣慰的笑容,将明远收进了芥子环。
他扶着墙壁站起来,抬手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没了。
估计是渡雷劫的时候被劈掉了,季辞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一条之前自制的平角裤衩。
跟裸奔也没啥区别。
季辞表情莫测,感到些许的头疼。
他似乎和裸奔有些不解之缘。
算了,先去找件衣服穿。
季辞提着剑搜寻了无数遍,发现这里的衣服竟然全部都是沾了血腥和碎肉块的,恶臭无比。
他想拿着衣服跑去河边洗一洗,却发现就连河水里面都掺杂着恶臭的液体。
季辞脸都绿了,没忍住骂了句国粹。
他随手从旁边揪过来一只躲藏起来的恶鬼,将之一剑抹了喉,还是觉得难泄心头之恨。
季辞在河边上站了许久,心说算了。
反正这劳什子鬼蜮也没人,他穿没穿衣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恶鬼不通人性,脑子里除了吃人还是吃人,季辞就算是脱光了在这里跳钢管舞都无法引起他们丝毫兴趣。
想到这,季辞便一阵释然,继续向前赶路。
鬼蜮总会有个出口,前方似乎非常热闹,不知道会不会有出口的线索。
他身上属于化神强者的威压极其浓郁,一路上除了那些道行稍微高点的,寻常鬼怪压根不敢往季辞身边靠。
而那些自以为有些能力的,全都被季辞斩于剑下。
他一人一剑杀穿鬼蜮,所过之处留下一片鬼怪尸体。
就算是季辞本人看见了,也会感叹一声真特么帅。
要是穿着衣服,就更帅了。
胡思乱想间,季辞已经踏入了这座鬼蜮最繁华的地方,铜骨城。
季辞摸了一把城市入口处的石碑,心说这鬼怪扎堆的地方还挺讲究,路标竟然完好无损。
看来鬼怪也需要认路。
城市里的确十分繁华,卖什么的都有。
这里聚集的都是高等级的鬼怪,识文断字,还会说话。
季辞赤裸着上身行走其中,难免感到些许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