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它是一株心想事成的幸运玫瑰,被控制的孩子、突如其来的雪、顺利的嫁接以及眼前这个叫秘书的男人,无一不是上天给它的馈赠。
“你能看到我?”花丛里的青年讶异,赤身裸体地站起身,露出了腰上一段精心绑好的绸带,刚吓到大吼一声的陈卓缓下来,不动声色地低头,电光火石间大脑飞速运转。
开满玫瑰花的庄园、不穿衣服的男人、前两天公司周年庆剩下的绸带,不愧是百里总,情-趣都玩得这么高级。
百里霸道在此时走来,顺手紧了紧刚固定好的砧木,见陈卓站在旁边快把头栽地里去了,不由疑惑,问:“怎么了?”
陈卓抬了0.1秒的头,看花丛中被绑的人娇羞地红了脸,又紧急埋头,保证道:“百里总放心,我在进来之前已经失明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说什么?”陈卓不说话,固定完砧木,百里霸道走到他身边,指向前方,示意他看满园的玫瑰花,“陈秘书,抬头,你第一次来我的庄园,觉得怎么样?”
“我……”陈卓颤着呼吸抬头,正对着前方那位绑绸带的漂亮男人,他立着不动,含笑看来,和百里总眉目传情,恰在这时,百里霸道指着那个男人朝他道:“看那个,我跟你提起过,完美的嫁接株,我园里长势最好的玫瑰,怎么样,是不是比其他的都大?”
陈卓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他每月八号那沓厚厚的信封,麻痹自己,他们有钱人都是这么迷乱,正常,正常。
他重重点头,毫不掩饰语气的赞赏,盯着百里总的眼睛,真诚道:“大。”
百里霸道满意,也不管站在花丛里的人,带陈秘书进屋聊工作去了。
雪玫瑰没有被惊喜冲昏头脑,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配得上那个男人的名字,上流、优雅、引人注目。
起好名字的他连夜结识了那个叫秘书的人,汇报完工作出门,陈卓战战兢兢被要走了名片,对老板这位独特的情人产生了深刻印象。
一时间庄园里所有人都知道少爷身边多了个漂亮的青年,不论是茂盛的玫瑰花丛还是少爷最喜欢待的花房,都有那个人陪伴的身影。
习惯使然,除了来看花,少爷从不和庄园里的人多说话,没有人敢问,上官玫瑰享受无数道来自他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在庄园生活了下来。
那个男人每次过来,都会像从前一样照料满园的玫瑰花,再给最满意的大玫瑰围上独一无二的栅栏。
少爷养在庄园里的先生经常和他在玫瑰丛里相会,保姆和保镖会自动为他们留出空间,等少爷离开,那位先生就是他们需要照顾的人。
上官玫瑰就这样在他身边生活,约定的雪、美好的嫁接仪式、男人温柔的照料都一度令他心醉。
他曾经看到路过的人类情侣,那份独特的亲密跟他们的相处完全不一样,于是,在又一个相会的夜晚,他张开人类的双臂,抱住了那个男人。
被蜷曲的绿叶环住手时,百里霸道想到自己的第一株雪玫瑰,也有两只会动的叶子,曾经把十五岁的它包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会跟小时候一样催生玫瑰长成大花了,他喜欢满园正常体态的红花,让人可以一眼总览整座庄园。
不愧是最完美的嫁接株,很像第一株,和死去的接穗一脉相承,百里霸道赞赏地看着眼前这株大玫瑰,毫不犹豫给它洒了最贵的肥料。
上官玫瑰意识到不对,他试着接触其他人,发现自己只是在他们眼里变成了人,实际还是一株花,而那个男人,甚至看不到他变成人的样子。
花总是贪婪的,变成人的花也一样,他再次不满足于现状,他想拥有真正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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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杂着雪花的凉风透过窗吹到脸上,昏黄暮色中,雪突然大了起来,耳边除了呼啸的风雪,还有打斗声和来自男人的谩骂声,王有为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似乎已经彻底疯狂了。
青年关上窗,抬起手到眼前,看已经变为实体的躯干,要感谢那个研究所,赋予了他真正的身体,其他人看不看得见都无所谓,只要那个男人能看见他。
当年还在庄园的他偶然得知国外一个研究所可以帮助塑形,欣喜之余发现他们要价两千万,贫穷的玫瑰一筹莫展。
突然,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钻进庄园的孩子,十年过去,那个孩子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并和庄园主人产生了难以斩断的羁绊。
很轻易地,他找到了那户姓王的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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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放开我!你们这群怪物!都别碰我,我儿子呢?啊?!我儿子呢?!”
房间里,挣脱束缚的王有为再次被七手八脚按到地上,啤酒肚被压迫,年过半百的老头剧烈呼吸着,朝面前几个身体健壮的大哥瞪眼。
他挣不动,嘴又被死死堵上,除去光秃的头顶,仅剩的几缕头发都在一起用力诉说着愤怒。
王有为是个富一代,是当年开放潮最早下海经商的那批人之一,他赶上了好时候,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么些年过去,他王氏在商场里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企业。
他能成功,多亏了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的老婆,钱太多。
忙着奋斗,他和老婆很晚才要了第一个孩子,老王对孩子寄予厚望,为他取名王有钱。
奈何商场得意,儿场失意,王有钱在七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失踪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一头红艳艳的头发跑回家,疯了似的见人就咬。
老王带他跑了无数医院都没有结果,孩子那段时间把镇定药当饭吃,也是那年,他的公司也遭受重创,不知道怎么惹上了城里的大家族,处处被针对,一时儿场商场双失意。
被折磨到心力交瘁的老王请人来了一卦,算卦的大师看着屋里乱跑的红毛小子摇头,直呼造孽,老王奉上重金请大师说明白点,大师摆摆手,拒了钱,只说了一个字,等。
老王追出门去,问怎么个等法,大师却死活不肯张嘴。
吃了半年镇定药,儿子好多了,大多时候都正常,王氏开始了每年必经的破产征程,这些年里老王空前努力,开春多赚点,入秋就有更多的钱赔了,天一凉,他们就举家迁到不需要棉袄的热带国家,天暖和再回来让公司复活,十年里过得也算凑合。
两年前的某天,安生了好几年的儿子又突然发疯,咬掉了他头顶一撮毛,老王在父慈子孝的物理攻击下提前步入了地中海行列。
这次的疯比以往都厉害,十个身强体壮的保镖都按不住他一个,红毛无差别攻击,咬得满嘴都是血,连富贵的尾巴都不放过。
家里一片鸡飞狗跳,人的喊声和狗叫声此起彼伏,那个可怕的男人就是在这时笑吟吟进了家门,怀抱一捧沾着新鲜露水的玫瑰花,轻轻一招手,暴起的红毛就跑了过去。
儿子嘴角带着血,安静地在那个男人身边吃花的景象至今都让老王毛骨悚然,鲜红的花瓣被撕咬、咀嚼,透过开合的嘴唇显出里面整片猩红,吃完一捧花,家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一瞬的黑暗后,红毛露齿,冲他咧出一个血淋淋的笑,而那个男人已经惬意地坐到沙发上,指尖夹着一张名片。
商人敏锐的直觉告诉老王这就是大师让他等的人。
他接过那个男人的名片,要求意外的简单,身份和钱。
天还没凉,这个数目老王轻松就可以满足他,只要能换回正常的儿子,别说两千万,翻个倍他都能给。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是一切恐怖的开端。
那个男人离开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向他要两千万,第一次王有为顾念着他算恩人,当即把钱打了过去,第二次、第三次,越来越过分,他就是再有钱也经不住无休止的给。
王有为无视了他,那天,家里的桌子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束玫瑰,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近,又悄无声息地拿走了它。
半夜,王有为被一阵牙齿摩擦的声音吵醒,揉着眼按开了床头灯,却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
昏暗的灯光下,一头红毛的王有钱站在床边,盯着他,一朵一朵地向嘴里送玫瑰,惨白的牙齿重重咬上花茎,咔嚓,咔嚓,却不嚼,塞了满满一嘴的花头,腮帮鼓到极致,见他醒了,咧嘴一笑,说话间嘴唇开合,不断向下落着血红的花瓣,问他:“爸,钱呢?”
王有为僵着手臂,几乎是使不出力气去摸手机,王有钱俯身,凑得更近,花瓣就落在他身前的被子上,不断地催促,“爸,钱呢?”
“爸,钱呢?”
“爸,钱呢?”
他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喊着,猛地掐住王有为的脖子剧烈摇晃,不停往外吐着鲜红的玫瑰花瓣,“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爸!钱呢?!”
王有为动弹不得,死死攥着被子,钱太多早就醒了,躲在被窝里,颤着手,迅速把钱打了过去。
玫瑰花瓣吐完,王有钱渐渐停止动作,低头,拨了拨爸妈被子上的花瓣,若无其事地爬上床,十七岁的年纪,挤在爸妈中间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跟老婆一夜没睡、眼睁睁看着儿子头发又变黑的王有为热泪盈眶,从此对玫瑰花产生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不是没查过那个人,可假身份都是自己给办的,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又提心吊胆地过了两年,好在那人没再联系过他,王有钱也越来越正常,老王又把精力放在了公司破产的事宜上。
十二年了,从前是百里家族,后来是A厦,这一家到底为什么总针对他?
王有为停止挣扎,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思考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为自己的公司着想,对AB厦那两个年轻人下了手,A厦那个常年和他不对付,B厦那个被他坑过钱,又是个不愿意吃闷亏的,随时等着反咬回来,他老王怎么说也几十年商场经验,对付两个小年轻不在话下。
他失败了,不过没关系,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久违的,他再次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却没有要钱,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带上了一层机械的冷漠,那个男人问:“你动他了?”
王有为:“谁?”
长久的沉默,问句开头,一声诡异的笑作了结尾,“嘟€€€€嘟€€€€”的盲音响起,王有为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心慌,恰好赶上一年一度的破产季,他再次举家搬到热带,却不小心落下了最容易出事的儿子。
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他赶回来,遇上下不停的大雪和充斥了整座城的玫瑰花,他有预感,那个男人就在城里,他回来了,他又要对有钱下手,而这一次,他有钱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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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坐在椅上,淡定地看着房间里的红脑袋,这个红毛似乎有什么多动症,安静不下来,说是休息,其实一直东咬咬,西啃啃,不时用饱含食欲的眼神打量他。
陈卓半个小时前就把前胸口袋的玫瑰花投喂给了他,现在没东西能给他吃……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捂着手臂上的齿印跑出房间时,上官玫瑰正站在院里看花,身旁立着一个健硕的男人,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却微微低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陈卓一阵恶寒,都顾不上疼了,调整好状态,走到上官玫瑰身边,“老板。”上官玫瑰默然回头,冰冷的神情却把他吓得一怔,陈卓深呼吸了一下,又叫他,“老板?”
上官玫瑰垂眸,看院里正在枯死的玫瑰,声音轻不可闻,“雪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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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池译是个霸总,他那个疑似喜欢花精的土狗前男友正拿着手机,向他展示一长串的电话黑名单。
据他所说,两年了,一个叫上官玫瑰的人常年骚扰他,这人有无数个电话号码,上来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拉黑就换号,不怕威胁不怕查,生命力之顽强令人惊叹。
池译不信,让他把相册拿出来,指着上面几十张合照,又问:“是你吗?”
百里霸道握着他的手点上照片,“是我,”又点点旁边,“和我从小养的玫瑰花。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问了半个月。”
池译又拿相册问旁边累到不行的欧阳,“你看见什么了?”
欧阳摆摆手,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池总,得饶人处且饶人,江勤我这就开除,你到底把孩子藏哪了?他还生着病呢。”
池译一心想着玫瑰,没空顾及他又江勤又孩子的,捧着相册逮着人就问,所有人都表示相册上是甜蜜的双人合照,有些老保镖还让他千万不要在意,这个人已经走两年了,就算老板当初喜欢他,现在肯定也忘了。
池译冷笑着把相册丢回前男友头上,百里霸道对他大胆的行为很不满意,要上楼惩罚他,欧阳适时插进话,崩溃道:“孩子呢?人给我先让我走行不行?”
池译拍开扯在腕上的手,没好气地问他:“孩子呢?”
百里霸道不耐烦地皱眉,又握上他的手,“那个第三者,跑了,还在抓。”
池译朝向欧阳,转述:“那个第三……哪个第三者?”他站在沙发前,攥着前男友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什么第三者,你再说一遍?”
“说十遍都行,”百里霸道突然起身,逼得他后退一步,又抓着手腕把人拉近,冷声道,“你的第三者,池译,你的出轨对象。”
“什么?”惊讶的声音传来,百里妍从楼上下来,她微微皱眉,“我刚才好像听到……谁出轨?”
池译跟百里霸道拉开距离,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指向沙发,“他。”
欧阳:“?”
他真的没力气了,没戴眼镜都能看到百里妍的目光利剑一样射过来,好在池译还不算良心尽泯,坐到沙发上,拍了拍他的肩,轻叹一声,向百里妍补充:“他对象出轨,所以他才变成这副样子。”
百里妍同情地点点头,目光又柔和下来,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朋友家吃顿饭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