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种细胞离那滩血越来越近,它舞动得也原来越疯狂,这是力量的味道,只要吸收掉这滩血,他就能……忽然,滋滋的声音响起,上方罩灯发射出巨大到能把它毁灭的恐怖电流,霎时将它和相机一起笼罩在内。
纯种细胞疯狂扭动着身体,发出尖利的叫声,不出一分钟,就和相机一起化成一阵黑烟,消散在了手术台上。
池廷丢掉跟池译单独签订的移植合同,再次点开了和百里妍的聊天框。
他把红毛发来的照片转发给百里妍,意图质问她,下一秒百里妍就同样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地点是研究所附近的一家餐厅,画面上,百里妍亲昵地和穆棉靠在一起看菜单,后面站着她那个二十年不离身的老管家,而不远处的窗外,他派去给穆棉注射的调查员已经被控制了起来。
黑压压一群人,把餐厅外围得水泄不通。
百里妍:忘了问你,想吃点什么?
池廷常年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阴郁,老大带那群负伤的调查员找到他时,他已经把能放射出强大电流的仪器对准了N6-11号监测室里那枝还在滴水的玫瑰。
老大胳膊都断了,在发射的瞬间“操”了一声,猛扑过去夺过手柄,生生让仪器射偏了位置,电流擦着花瓣一角而过,穿透了身后连接管道的墙体。
老大难以置信地把他推离仪器,“你疯了?!你现在把它灭了,那亚种人小孩怎么办?”
它现在只是暂时抢了那小孩的身体,可本体一旦消亡,它所有的细胞都会去自动寻找新身体,那它就能顺理成章融进去,彻底把自己变成那个小孩。
池廷面无表情推开他,“让开。”
老大现在浑身伤,被他一推,疼得直龇牙,却仍坚持不让,“你到底想……干嘛你们?别拽我胳膊,也别拽腿,你们……”所长发话,其他几个调查员一拥而上把他拖到了楼梯口。
老大咬牙骂了一圈,“一群怂蛋。”
离他最近的一个偏过脸:“对不住老大,你又不给我们发工资。”
“我……池廷!你来真的?你……”
池廷再次拿仪器对准了玫瑰,老大准备丢匕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N6-11毁了,刀都拿手上了,却突然一顿。
“你要带它转移?”
仪器发射出的能量在玫瑰周身笼上了一层电流,电流不断贴近花瓣,逼得它不得不层层缩小,最后变成一株周身带电的正常玫瑰,掉进了底下接水的盆里。
池廷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玻璃容器,连水带电把玫瑰装了进去,拎起来就要走,老大问:“去哪?”
“吃饭。”
“?”
老大:“巧了,我们也有点饿。”
池廷瞥了眼他的断臂,抬手一扭,给他接复了位,边越过他边说,“你们留下治疗,优先复原N6-11室。”
老大正揉着胳膊抱怨,“你一个人抓得回来吗?”
池廷已经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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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译是个霸总,他现在正坐在高速行驶的颠簸汽车后座,旁边是他始终沉着脸的对象,后排是一脸绝望的欧阳和看着余额陶醉的陈卓,前面红毛在摇头晃脑哼着歌飙车,副驾驶的王有为在努力骂醒儿子。
池译想找人聊聊天。
因为他对象不理他,问什么也不说,甚至连拉个手都好像没心情,默默从他手心抽了出来。
池译必须找人聊聊天,这是他第一次被对象拒绝,霸总也需要倾诉。
于是他在车里环视了一圈。
欧阳坚持认为大家都是精神病,上来就说,咱们三家公司都快完了,全城的企业都要大洗牌,这是命啊池总。
池译觉得晦气,不想跟他聊天。
陈卓现在只认钱,跟他聊天得先转账。
池译虽然有钱,但他很清醒,钱多不代表就要当冤大头,他不能跟陈卓聊天。
王有为那张脸看得他难受,他也不跟老头聊天,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想起当初高定大棉袄和玫瑰花的缘分,池译觉得他跟这小疯子也算认识,身体前倾,抬手想去拍他的肩,还没碰到,哼歌的红毛突然猛打方向盘过了个急弯,扬起脑袋咧出开到太阳穴的大嘴,狠狠朝他手腕咬去。
池译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百里霸道把自己手挡在前面,两下把那张大嘴捏回原形,把红毛脑袋推回去,最后面无表情揽着他坐了回去。
池译惊叹于他动作的熟练,又不禁冷笑,扒开男朋友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跟他保持距离。
百里霸道还是没心情理他,又想到感情需要经营,不容抗拒地把他拉近,脑袋一歪,靠他肩上开始睡觉。
喋喋不休的王有为早在红毛咧大嘴的时候就呆滞地瞪大了眼,直到现在一动也没动过,他的手指还停在半空,以一副指指点点的样子教育儿子。
欧阳现在看什么都不奇怪,专心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绝望,毕竟精神病都是这样的。
陈卓什么都不在意,他是世上最快乐的人,没人知道他余额现在到底有多少个零。
池译是个霸总,不久前陈卓把融化后重锻的手机还给了他。
他现在坐在车里,满车包括他对象在内没有一个正常人,他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些许惭愧,真正的霸总应该随时处变不惊,就像他对象这样。
他刚把脑袋靠到百里霸道脑袋上,闭上眼,准备做一个运筹帷幄的霸总,车就忽然一个急停,红毛踹开门下车,在外面深吸一口气,要把车里的人全吞进嘴里。
池译:“我们自己来就好。”
不久前上车,这热心的小疯子还用嘴把他们托运出去,一个个吐进来,池译那时候怀疑,百里霸道一直绷着脸,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这本事,自卑了。
下车的时候池译瞥向红毛的右手,在车上他就注意到,这人原先在花里被削去的指头正一点点长出来,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了。
红毛注意到他的视线,倏地伸长五指怼到他眼珠前,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就被刚下车的百里霸道折叠着推了回去。
池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
百里霸道脸黑了一路,这时候好点了,突然问他:“紧张吗?”
“哪方面?”
百里霸道正要拉起他的手,忽然出现一堆黑衣人,齐刷刷站到两边,恭敬弯腰,声音嘹亮整齐划一喊道:“少爷!”
“?”
池译转身就想钻回车里,却发现车早就没影了。
后面站着三个人。
老王一动不动瞪着眼,腿弯曲着保持坐姿,手还在半空指指点点。
欧阳依然绝望。
陈卓下了车之后想起自己的职业素养,急忙收起手机站到池总身后,科普道:“这是由百里家特别培养,从零岁训练到二十岁上岗,三十岁退休的全球最顶尖的保镖团体,现在归百里总的母亲所有。”
池译:“嗯。”
作为一个善解老板意的高级秘书,陈卓一眼就看出来池总不对劲。
他开导老板,说:“您放心,他们都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即便本家的势力大到已经足以称霸全太阳系,他们也不会对普通人,尤其是少家主的爱人流露出哪怕一丝不敬,更不会让您产生‘可恶,被看扁了’这一负面情绪,请问池总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吗?”
池译抽走他的手机,示意他开屏,说:“小陈,你自从染了口绿牙之后,工作能力越来越强了。”
陈卓微笑:“池总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池译点着他的手机,“发点奖金吧。”
陈卓眼前一亮,随即羞涩地抿起唇,“都行。”
池译说:“你指纹支付,过来按一下。”
敏感如陈卓,瞬间发现不对,他忍着冒犯老板被扣钱的风险,一把夺过自己手机,关闭转账界面,问:“您为什么又扣我工资?”
“羊毛出在羊身上,”池译理直气壮,“不扣钱,我哪来的钱给你发奖金?”
“……”
陈卓想继续向池总科普百里总从不扣钱的大格局,转而一想,池总在学院进修那两年他虽然刚入职,却也经手了很多重要工作,其中一项就是帮池总合理分配每天要上的课。
其中有一门被称为选修中的必修,你可以不学,但学院建议你学一学,毕竟是每个学生都应该会的东西。
课程名称是《火葬场毕业指南之如何利用合理克扣工资假期年终奖等方式来拿捏你的员工》。
不知道哪个傻逼助理给池总选的。
就算陈卓自认是个对工作负责的秘书,此刻也不免产生一点私心。
他给这门课排了一个刁钻的时间,在池总上完一天课回来又处理完工作最后洗完澡上床满身疲惫的凌晨三点。
那是陈卓第一年入职,还不是很了解老板,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认真地进修学院安排的每门课。
那天半夜,办公室的灯彻夜长明,池总喝光了一桶咖啡,认真做完了所有笔记,从此学会了一项受益终生的新技能。
那天半夜,陈卓哭晕在了总裁办门外,导致第二天精神恍惚不停出错,成了池总课后实践的第一人。
陈卓知道池总很热爱自己的职业,他不管学习态度还是学习能力在学院同期中都是顶尖,但也正因为这样,池总受学院课程影响很深,始终跳不出那个固化的圈子。
他认为自己身为一个霸总,就应该有一个固定的行为、找固定的对象,他永远不能真正放下那几十位助教的演绎。
或许他的内心并不想要这样的爱情,但职业操守告诉他,你就是要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你们会在某个固定的场所、因为某个固定的事件相遇,再产生一系列固定的纠葛,最后收获你的一生挚爱。
这些学院都教过了,谁还不会呢?
这几年陈卓把他的纠结看在眼里。
他一方面想赶紧继续自己的职业深造,谈一场独具霸总特色的恋爱,一方面又挑剔不已,觉得全世界都不配当他的初恋。
个人原因,陈卓从没有想过要让他的两位老板认识,但他有时也会禁不住思考,如果池总能和百里总一样,不用参加什么学院进修,不用跟所有同行一样学习那些完全没必要的知识,比如乱扣秘书工资,那他一定会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被影响得好几年都找不到对象。
然后他转念一想,百里总也没对象,不像池总没事还愁两下,百里总似乎完全没有那种意识。
他有自己的工作习惯和生活爱好,把自己上下班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充实到仿佛不需要“恋爱”这种东西的存在。
陈卓是个专业的秘书,他既然选择了这两位老板,那大到公司项目小到老板生活他都会兼顾到位。
他曾去百里总的庄园帮忙种花,花园里的百里总像一个真正的园丁,专业而细致,带着自然的气息和泥土的芬芳,他看那满园玫瑰花的眼神不亚于公司每个赚钱的大合同。
他也曾经跟池总回到家,向老董事长汇报近期的学习和工作情况,一门门满分的课程和公司蒸蒸日上的业绩使池总在家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陈卓只记得每次回去时融洽的饭桌和他们全家人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时候他已经工作两年了,开始意识到两位老板是不一样的。
池总身上是温情的负担,是对家人的回报,无论如何他都会担着。
而百里总是没有太多情感拖累的自由和轻松,没事种种花除除草,想得少,过得好。
这一认知使陈卓更加了解自己的两位老板,在之后的工作中总是对症下药面面俱到,两位总都对他很满意,他一干就是五年。
然后在工作第五年时,遭遇了他秘书生涯最大的滑铁卢。
两位老板恋爱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知道恋爱后的池总会热情到让对方难以招架,百里总也肯定会因为个人时间被挤压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