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一样,陆浔这几天晚上都在医院陪床,白天有时间也会尽量过来。
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虽然可以请护工,但有陆浔在,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许尤不得不承认,有陆浔在,他安心了很多。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有了什么倚靠,身后不再空空荡荡、没有寄托。
这天牧欢身体好了很多,主动提出想下楼走走。
许尤见他身体情况允许,外边天气也暖和,便一口答应下来。
牧欢闻言很高兴,他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身体都有些僵了。
他跟着爸爸和陆爸爸一块下楼,还邀请了隔壁床的好朋友岳萌。
岳萌爸爸在送外卖,妈妈一个人照顾她,她对许尤二人很放心,闻言叫岳萌一块跟着去玩,还嘱咐她多照顾弟弟。
住院楼底下修有一座小花园,里面栽种着绿植花朵,还修了座凉亭,旁边长长的藤蔓绕着凉亭柱子往上攀爬,形成一道好看的风景线。
两个小孩很投缘,下了楼看什么都新鲜,很快自顾自玩起来。只是两个人身体都没完全恢复,不敢做什么大动作,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许尤和陆浔没打扰两个孩子,只近距离跟在旁边,有什么事好及时做出反应。
这些天两人忙着牧欢的事,都顾不上别的。
此时牧欢身体好一点,许尤总算有精力琢磨别的,于是闲聊似地问起陆浔相亲一事的后续。
陆浔听见“相亲”两个字就直皱眉,脸上明晃晃写着厌恶:“我没去相亲了,也不打算再相亲。”
许尤好奇问:“为什么?”
没等陆浔回答,他又调侃道:“难不成你是发现,自己对我还是有想法的,才突然改变了主意?”
陆浔本来在看牧欢,听见这话立刻转过头,他没立刻回答,而是目不转睛盯着许尤看了好一会,才低沉应了声:“是啊。”
他声音刻意压低后磁性十足,许尤眨了眨眼,因为这回答呼吸微微一窒。
还没等反应过来,又听见陆浔含着点笑意问:“€€€€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回答?”
许尤:“……”
他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深呼吸平复情绪后,冲陆浔咧出个大大的笑脸:“当然不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过的话,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陆大总裁金口玉言,最好不要自己打脸。”
陆浔认真审视着许尤,没能从他脸上看见诸如懊恼之类的情绪,眉宇微微下压,眸底不自觉涌上层暗色。
话题就此打住,两人内心都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许尤才问:“岳萌妈妈收到的那二十万块钱,是你捐的吧?”
陆浔没否认,也没否认的必要:“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你之前要过链接,又没发朋友圈。你不会无缘无故要着玩,那就必然有其他打算,而且我看过聊天记录,对方不少聊天习惯根本和你一模一样。”
陆浔不解:“聊天习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聊天时有什么习惯。
许尤一一道来:“你说话很简洁,不爱多废话。说完长句会在末尾加个句号,短句则不会。惯用的表情是微笑和挥手。对语法要求很严谨,的地得用法都不允许出错……总之我看完聊天记录,就已经确定是你了。”
陆浔哑然,许尤每多说一句,他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几分。
他没想到这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细节,许尤竟观察得这么仔细。
他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冲动,想问许尤是只关注自己,还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关注。
但想起对方前不久说的话,这股冲动又像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瞬间平息下来。
“你说了这么多,我好像没办法再否认。”
“嗯。”许尤言简意赅问:“为什么突然给他们捐钱?”
陆浔目光落在前面不远的岳萌身上,小女孩本是该上学的年纪,却因为疾病被困在医院,可即使满身病痛、头发也掉光了,她仍然很积极乐观,每次见了他都会热情打招呼,笑容灿烂得像是明媚阳光一般。
“不知道。也许因为看到她就会想起牧欢,不忍她受太多苦。也许因为他们一家人很和睦友爱……”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才又苦笑道:“自己没得到过的东西,总会格外珍惜,看到时……也会情不自禁想守护。”
许尤闻言一下想起陆€€来。那件事之后,陆浔说过会给他个说法,但具体做了什么,许尤没问,陆浔也没提。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在别墅暂住那段时间,陆浔时不时会去老宅陪爷爷吃饭,每次回来心情也都很好。
但出了陆€€的事后,许尤没再见他去过老宅,也没听他提起过陆爷爷。
他不用想,也知道两人肯定因为陆€€的事有了嫌隙。
许尤想着这些,心底忽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弥漫开来。
他目光专注看着陆浔,极认真地道:“以前没得到过的,不代表今后也得不到。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遇到彼此喜欢的爱人,有个温馨甜蜜的家庭。”
陆浔没忍住笑道:“你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我就是能未卜先知,关键看你信还是不信。”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信吗。”陆浔开玩笑道:“不过这事有售后吗?万一说得不准,你包赔不?”
许尤听出他在开玩笑,也附和道:“包赔啊。要说得不准,我只能把自己和牧欢赔给你了,就看你要不要。”
没等陆浔回答,在旁边玩的牧欢听见这句话,先开口问:“爸爸,为什么我们要把自己赔给陆爸爸?”
这要怎么解释?许尤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陆浔也没替他解释的意思,只站在一旁摆出看好戏的姿势。
最后许尤随便编个理由说服了牧欢,眼见太阳被乌云一点点遮盖,风也渐渐大起来,怕两个小孩吹感冒,几人连忙回了病房。
*
随着时间推移,化疗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越来越小,虽然和正常人比起来差距很大,但至少不再时不时呕吐、浑身发软。
牧欢身体情况平稳下来后,医生又开了几项检查,结果显然都很好,便叫他们可以先出院养养。
等下次入院,如果检查身体体征符合标准的话,就要进行清髓化疗了。
清髓完成,紧接着是入仓进行骨髓移植。
许尤提前了解过,骨髓移植并不复杂,关键是移植后会不会出现排异、排异的强度又是如何。
这些都关系着牧欢能不能完全治愈。
在骨髓移植后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导致生命体征急速下降乃至没能保住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对此许尤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眼下首要的是先养好牧欢的身体,他也只能按捺下焦虑,无论情况如何,先把当下的事做好。
牧欢出院这天,陆浔从外地出差正准备回来。
他让宋修鸣订了下午两点的飞机,等跟合作商开完会立刻往机场赶,时间刚好来得及。
这样等飞到A市,也才下午四点。他提前问过许尤,因为出院前还要输液、办出院手续等等,也要四点过才能收拾完。
陆浔打算一下飞机就给许尤打电话,然后直接去医院接他们出院。
他原计划是这样的,哪知道当天飞行时狂风暴雨,天气非常糟糕,飞机被迫在天上盘旋好几圈,才迫降在另一个机场。
因为气候恶劣,机场内信号也很不好,期间陆浔试图联系许尤,手机却一直显示无信号。
这一通耽搁下,飞机在A市落地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他第一时间给许尤打电话,想解释下飞机延误的事,号码拨过去,却一直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是手机没电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陆浔让司机开车去医院的途中,内心一阵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忽地笼罩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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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晋江独发
许尤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 他周边都是高耸粗壮的树木,树冠遮天蔽日,唯有电闪雷鸣时, 才能透过密集树冠窥探下周围的环境。
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天空,瓢泼大雨倾洒而下。
许尤怀里抱着牧欢, 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他浑身都湿透了, 也受了很重的伤, 却仍然努力躬着背,想用身体尽可能为儿子遮风挡雨。
这一切, 还要从他们出院时说起。
出院那天上午,天气还晴朗着, 哪知到了下午, 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没一会大雨砰砰砸了下来。
许尤办好出院手续就在医院等陆浔,谁知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人,给陆浔打电话无人接听,外边雨也越下越大。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许尤决定不等他,先自己打车回去。
逾习€€€€
天气这么恶劣,陆浔的航班肯定会延误, 当天还不一定回得来, 与其在这干等,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他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牵着牧欢, 在医院门口打了辆出租车。
却没想到身后一直有车跟着他们, 在出租车行驶到僻静地段时, 两辆车一前一后同时夹击上来,将出租车给硬生生逼停了。
出租车司机还以为碰到抢劫的,吓得魂都快散了。
许尤却在看清下车之人的瞬间,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按捺住慌乱,连忙让司机锁好车门,并伺机开车冲出去。
但司机明显慌了神,他锁好车门,踩油门时却慢了一步,被陆€€的人先一步冲上来砸碎了车窗玻璃。
玻璃碎裂也吓到了司机,他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眼睁睁看着来人将车门解了锁。
许尤眉心重重一跳,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电话拨出去没等接通,手机被人猛地劈手夺过。
陆€€站在雨中,表情扭曲狰狞,将手机扔地上狠狠踩碎,这才抬头看向许尤,阴沉笑道:“好久不见。”
许尤第一反应是将牧欢挡在身后,他心脏砰砰乱跳,整个人都慌了神,车上要只有他一人,他完全不带怕的,可有牧欢在,他却不敢去赌,更不敢有半点侥幸心理,因为他输不起。
“你想干什么?”他强装镇定问道。
“陆浔找几个傻逼医生过来,联合江雅把我弄进精神病院,你知道我在那鬼地方受了多少罪吗?我和陆浔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又是他特别在意的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许尤没想到陆浔竟把陆€€弄精神病院去了,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冷静道:“你可能弄错了,我只是暂时借住在他那,和他也只是房东跟房客的关系,根本谈不上在意。你想借我们报复陆浔,怕是找错人了。”
“哈?你以为这话我会信?要是没查清楚,我能随随便便找过来?除了你,我还没见陆浔跟谁这么亲近过,还有这小崽子,要是不在意,陆浔能认他当干儿子?你倒是有些手段,儿子都有了,还能把陆浔那么冷血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他对我不仁,我他妈就要让他生不如死€€€€把人给我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