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说:“哎,这主人家的事,本不是我该说的,但是小姐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身边,不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呢。”
简秋雨:“这个说来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能扯得清楚的。”
新兰点头。
此时,两人还未走远,卧室传来一阵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声音。
紧接着,听见一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房间出来。
新兰和简秋雨躲在柱子后,见宋迟穗穿着奶白色吊带丝绒裙,走路偏偏倒到朝楼下去。
“小。”
她刚要叫她,却被简秋雨拦住。
“我去找她,你收拾房间。”
“哎。”
待宋迟穗走后,简秋雨便先一步去到房间,房间离砸碎了一青花瓷器玻璃瓶,碎片落了一地。
猜也知道,宋迟穗和邓离两人在这房间,必定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争执。
即使那个争执沉于皮下,但平静的湖面,暗流才是最为涌动的。
房间的白茶琉璃灯转啊转,斑驳的光影照耀在她脸上。
简秋雨的眼顿时停留在它身上,眉毛往下一压。
*
新兰到了卧房,见地上碎了着一青花瓷花瓶,旁边还散落着零星的白色花瓣,昏黄的灯芯......。
“哎哟,连灯都坏了。”
她正要蹲下去捡,简秋雨忙拦着她:“你等一下再来收拾。”
新兰才跪下去,心疼拾起那些花瓣,那是小姐曾经很喜欢的灯啊。
“不行不行,这个东西我弄不来,我去叫夫人,她买的,她知道怎么弄。”
简秋雨点头:“嗯,去吧。”
邓离本在偏房睡觉,头刚刚沾到枕头没多久,感觉身体放空,空无一物,便听见一声巨大的响动。
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邓离预感不好,心跟着揪了一下,她忙坐起身,抚摸着笃笃跳动的心脏。
人似乎在离别的时候是有预兆的,或是什么东西掉了,断了,找不到了。
或是有的东西感觉不如从前了,这次回来,她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这一切也许都是她自己有先兆,所以想的过多。
但她更相信冥冥注定的东西。
所以,当她到了卧室门口,看见那落在地上的七瓣白色山茶花时,一点也不惊讶。
只是心里很空,很空很空,代表着有些东西破碎了。
有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新兰也察觉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她来时似风,有着强烈的气场,夜风扯着她的衣衫飞起,在她平静的面容下,似乎看见了一个逐渐崩溃的人。
邓离站了一会儿,脑海里开始浮现两人曾经的画面,宋迟穗在黑暗的角落,她强制抱着她去洗澡,宋迟穗浴室滑倒,她给她盖一身被子,将她抗出来,她带着宋迟穗看医生,和她一起看桃花,教她游泳,.....桩桩件件,她们像是放电影一般在面前簌簌飞过,她们随着灯碎,影子也如青烟一般消散,怎么抓都抓不住。
脚步犹如千斤重,她蹲在地上,呼吸淡淡地,吹起额头前几缕刘海。
新兰吓得大气不敢出:“夫人......这不是我打碎的,是小姐......。”
“知道。”
邓离将那一瓣瓣的山茶花瓣捡起来,打包好带走。
*
月色如洗,洒在少女莹润的呆带丝绸上,丝绸泛着高质感的光芒,让她身上自带一层柔光。
她坐在湖边的一颗石头上,看着水中倒影,微风吹来,她的长发在后背上飘然浮起,更显轻柔曼妙。
湖水中的波纹漾开,将她的面容也晕散开来。
简秋雨从一颗柳树斜过去,见她的长裙落在脚踝处,露出一截纤白的脚腕,比这月色还要亮。
她踩着枯枝烂叶,轻巧走到宋迟穗身旁。
“小穗。”
柔柔的声音打破夏夜虫鸣的宁静。
宋迟穗转过头来,一双眼眸没看她,只垂着,眼睑处自成一道暗影。
“老师,怎么还没去休息。”
简秋雨左右看了看,寻了块石头,用手轻拂上面灰尘,而后靠在石头上,端正看着她:“看你没睡,我就过来了。”
宋迟穗缓缓摇头:“我睡了好几天,这下实在是睡不着。”
她看上去便有心事,一有心事就蹙着眉,一蹙着眉就显得宁静淡然,一副深思的模样。
就是这样的模样,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才越发想要探测。
简秋雨盯着她:“既然如此,我陪你聊聊天吧,好久没有同你谈过心了。”
宋迟穗迟疑一下:“谈什么。”
简秋雨:“什么都好,从前,你也是喜欢拉着我说话的,倒是现在,你长大些了,反而话少些。”
见她迟疑了一下,她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一直话少,现在更少了。”
宋迟穗回忆起来,倒是和邓离在一起话多些。
邓离也话多,什么都能絮絮叨叨,仿若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简秋雨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两人隔着些距离,像是两个白色影子,静静坐了许久。
邓离路过时晃了一眼,月色下,见两人深夜畅聊,四周无人,几乎是无话不谈,但都保持着距离。看见这样的一幕,她的心情竟轻松了不少。
当一切有了答案,也就不再可怕,只需要遵循那个答案做,这下也算能放心离开了。
第68章 ◎夫人呢?◎
邓离抱着灯碎片回到偏房,将白色花瓣铺在床上,手里拿着橘色灯芯,研究着花瓣和灯的构造,才发现这盏灯还是可以修好的。
闲来无事,她盘地坐下,就那么靠在床头,从床头柜找出针线,白色的,鱼丝一样的线,对准那花瓣的顶部穿针引线。
昏黄的灯洒在她的头顶,将她影子投射到地面,影子被拉得老长,纤细的指捏着针头,左一针,右一针。
一面对准灯的图纸看。
图纸上是钢笔线条勾勒出来的,简单易懂,但她不擅长做手工的,看好几遍,才看懂里面的端倪。
她盘着腿,重新将花瓣一瓣瓣拆开,按照图纸上的步骤,一步步来。
月亮从东往上,洒进窗户里边,洒落在地,地面被割成一块块矩形。邓离的腿盘酸了,所幸往前打直,藕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白光。
她将花瓣尖对尖,尾对尾,左手扶好,右手再一阵阵将它们串联起来,在顶部稳稳固定好,打上一个节。
小小的白山茶灯已成雏形,邓离心中总算舒畅了些,她将黄色灯芯塞进去,再将尾部并拢,一针一线串起来。
忙活了不知道多久,总算将它恢复到了原来模样。她将灯线接入,白色的山茶琉璃灯亮起来,照在她脸上,照的她疏离冷淡。
“还不错。”她欣喜着,虽然有些差距,但大体还是那盏山茶灯。
邓离累了,她抱着灯爬上了床,将夏被裹好在身,很快睡过去。
*
宋迟穗和简秋雨也没聊几句,总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没说上几句,简秋雨老爱往她两个人的过去上扯,说宋迟穗上课多认真,一双眼睛紧紧跟着她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到明显的一样的目光盯着她,盯得她心里不舒服。
她很快打断了和简秋雨的谈话,心想是夜太深,周遭太安静,两个人也不应该在这偏僻的地方说话,才会让她这般心绪不稳定。
很快,她辞别了简秋雨,回到卧室。
月亮把走廊照得透亮,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绕开房间,往宋迟秋的房间里去了。
夜里,她轻轻推开门,见宋迟秋正熟睡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她周身,从床沿上还掉了一缕下来。
她轻轻垫着脚,转身将门掩好,再小步小步往她床边走。
幽暗灯光下,地板泛着低奢红木的光芒,宋迟秋像躺在某个公主的寝殿一般,盖着欧式刺绣大薄被,枕着深蓝蝴蝶刺绣枕巾。
比起宋迟穗,宋迟秋更为喜欢样式复杂的,具有宫廷特质的床上用品。
她走到床边,素白小手扯开被子一角,像是条小蛇滑进宋迟秋的被窝。
被窝温暖,她双手抱着宋迟秋的腰:“姐姐。”
面前的人被惊醒,先是吓一跳,见人是她,立即放下心来,这几日宋迟秋也累得不行,没想到一睡就睡这么久。
她抚摸着宋迟穗的脸颊:“怎么了。”
宋迟穗轻轻叹口气:“没什么,我来跟你说,阿离姐回来了。”
宋迟秋掐着太阳穴,正要坐起:“那我去看看她。”
宋迟穗搂紧:“她可能已经睡了。”
说罢,她把小脸埋在宋迟秋怀里,脸颊蹭着她的肌肤。
她的皮肤细腻冰凉,纵然是七八月的暑热,也跟刚磨出来的玉一般。
宋迟秋知道她是有心事了,才会跑过来跟她一起睡觉,也知道她有事了,才会抱着她撒手。
纵然她从小个性孤僻,不爱说话,在情感表达上也有所欠缺,但是在她面前,宋迟穗还是相对放得下情绪一点。
她捧着她白萝卜一般的脸,指腹抚摸着她的肌肤:“是不是有心事了。”
宋迟穗甩开她的手,静静靠在她肩头:“没,只是,等宋天复抓到以后,事情是不是就结束了。”
“对,到时候一切都平静了。你和她怎么打算的。”
宋迟穗眸色转动:“她,自然是合约到期,该如何如何,况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