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捂着心口,感受到心脏撞击着指尖,撞得它阵阵酥麻。
右手扶着浴室门,掌心贴着冰凉门,轻轻往前一送。
门吱一声打开,邓离瞬时惊醒。
她顿时吓得坐起来,牛奶的沐浴液顺着她上身滑落,像水帘一般,撩起水声。
“你来干嘛?”
些许是忘记了自己不、着、片、缕,水珠落在她腰肢周围,形成一圈水洼。
宋迟穗瞳孔放大了一圈,紧紧盯着浴缸的美人。
她低头一看,手忙脚乱躺下去,呼吸震动:“你这是干嘛。”
宋迟穗楞在门口,水杏般的眼垂下,回忆方才见过的林花春红,手指紧扣着门,发出刺耳声音:“我.....我来给姐姐洗澡。”
从前,都是邓离给她洗澡的,她知道对方对她好,现在只想一并报答回去。
姐姐给她洗哪里,她就给她洗哪里。
邓离吓得脚开始抽筋,她双手交叠捂着心口:“不用,真的不用。”
她这又是闹哪样?
明白了,是宋迟穗提醒她,她给她做过的龌龊事了。
邓离从前,那些事情,并非她的意愿,她只是做任务而已。苍天啊,现世报。
宋迟穗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她只拖着浴缸里小板凳,而后坐下,将浴袍的长袖往上捞,露出纤白的胳膊:“用的,姐姐坐了那么久的车,腿已经很累了,需要穗穗按摩吧。”
邓离苦笑不得,看着她已经凑过来的身体,带着冰冷,带着寒意。
宋迟穗靠着她的身体,就像是靠着小火炉,更不愿走了。
她小手伸向水中:“从前,都是姐姐替穗穗洗澡按摩的,如今该我了。”
小手在水里象征性涤荡两圈,感受到水下温度慢慢上升。
未知才最诱人,宋迟穗手僵了僵,脸颊爬上一丝红,眼睛死死守着那未知的领域。
邓离被她阴恻恻的笑给吓一跳,此刻腿部抽筋,一动也不能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宋迟穗惊讶看着她:“我为何要折磨你?”
心疼还来不及。
“你这不是折磨是什么?”
“我只是想帮姐姐洗澡。”
说罢,她的手往下一按,刹那间,指腹传来一股奇异的电流,从十指联络到心口,循环蔓延。
宋迟穗耳朵一鸣,颇为不好意思盯着邓离:“我.....不是故意的。”
邓离看上去快要哭了:“你.....你怎么乱来呢!”
苍天啊,到底是什么事阿。
宋迟穗松开手,手指蜷曲着,水珠顺着葱根般的指往下掉落,她欣喜抿了抿唇:“姐姐也不必害臊,从前,姐姐也帮我洗过。”
“我不过是报答姐姐恩情。”
“不,不用,真的不用。”
邓离伸出五指,拦着宋迟穗,两手腕轻轻触碰,体温的交织带着莫名的暧昧。
她忙弹开,从宋迟穗身后拿起一方浴巾,而后站起来,迅速裹在自己身上。
虽然只有那么一秒,宋迟穗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暖黄色的浴灯下,邓离通体泛着柔光,她背对着她,漂亮脊背骨节分明,一对腰窝里还盛着牛奶浴,牛奶滚落肌肤,像是珍珠在高级的丝绸上滑落。海藻一般的长发散在身后,微微飘逸了起来。
好美。
那时不知道姐姐这般,美又诱人。
只是美人很快裹好浴巾,半湿着发,仓皇而逃,一只脚还跛着。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宋迟穗唇角微微勾了勾。
她举着手,嗅着十指上的气味,那混杂着牛奶味玫瑰花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味道,侵入她的鼻腔,刺激她的嗅觉,让她差点晕倒在浴室。
随着卧室传来一声哎哟声,短暂的美好很快散去,宋迟穗收回手,急促回到房间。
邓离在床上打滚,一手握着腿,看样子是抽筋了。
她忙上前两步,帮忙按着她的脚,将她的脚板心扳直:“姐姐,打直。”
邓离照做,冰凉的小手竟让她感觉到凉爽,很快,腿没有那么痛了。
宋迟穗一双大眼睛盯着她:“还疼吗?”
莫名的,真的很像是在关心人。
邓离缩回脚,把被子拉过来盖着自己身躯,刚刚被轻薄了,她还心有余悸,害怕。
“不疼了。”
她身体湿湿的,窝在被子里,眼下不知道宋迟穗还要提醒她什么。
对方也安静地坐着,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这没来由的打量让她毛骨悚然,她害怕地挪着屁股,挪到了墙角的位置。
那双眼睛却一直守着她,她挪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邓离叹口气:“你为什么要帮我洗澡。”
宋迟穗知道她才回来,肯定还不适应,但见她吃了满满一碗烧鹅饭,也还有心情泡澡,就知道她适合生活在富贵温柔乡。
十字牙哪里容得下她这尊大佛呢。
如今只要人回来,心的事,慢慢来。
往后余生,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可她也并非什么娇软的妻子,有的是手段。
只是用不用得上,要看邓离表现。
她侧着身,知道点到就好:“我只是想履行妻子的义务。”
这话一语双关,她的确想替她洗澡,也的确想触碰......,这些年来,找她回来,不就是图她那点东西。
还有她浸入骨髓的好,这辈子,怕是再重新找人,也找不到了。
说完,她的视线落在她露出的胳膊上,顺着往下看,本想看看她如玉的长手,却首见到她腕间的勒痕,勒痕呈青紫色,拇指头宽,沿着手腕绕了一圈。
宋迟穗心一紧,呼吸滞涩,她还是不小心伤害到她了吗?
“姐姐,你的手。”
“你别过来。”
邓离靠着墙,裸、露的肌肤贴着冰冷的墙面,寒凉从背后灌入躯体,她脸色惨兮兮地,眼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几缕湿发挂在她额前,显得她清冷疏离:“求你了,消停些。”
从前,她不会对她说这样重的话,也不会用这样的神情面对她,那些过去的美好涌出来,和现在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迟穗心凉半截,到底怎么做,姐姐才肯认她,原谅她。
她怅然站起身,到衣柜里拿出一件长裙来,轻轻叠好好在床头,指尖抚摸着柔滑的丝绸,心情也淡定了许多:“你的衣服,早些换上吧,不然会着凉。”
说完,她轻飘飘地走出了房间。
邓离松口气,伸手勾住那件长裙,长裙是她从前的衣服,这么说来,宋迟穗还没有来得及扔她的衣服?
她站起身,光着脚站在衣柜面前,伸手拉开了衣柜门。
映入眼帘的,是她曾经穿过的衣服,它们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橱里,因为时间的蕴藏,显得它们尤其地珍贵,那些还算好的记忆,也驱散走了她的部分害怕。
宋迟穗没有扔掉她的衣服?
什么意思呢。
她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几件衣服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
夏夜虫鸣透过纱窗传到安静的卧室内,落入依靠在大理石桌前的少女耳朵里,她一手支着下巴,仰头看着天空。
月亮藏在乌黑的云层里,只露出朦胧的身影,弄得人心情闷闷的。
宋迟穗眼前还有很多疑惑,她为什么走,治腿伤的药从哪里来的,她是如何脱身的。这些问题都卡在邓离并不想认她这一关里,且周遭的人都觉得她是疯了,带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替身回来。
但是她心里清楚,黎安就是邓离,这一点,她不再同那些人解释。
床上陷落在阴影里的女人叹一口气,适应了黑暗后,可见一团白色身躯正半卧在床,一双眼睛真切盯着她:“你就是太着急了,既然喜欢她,可不能来强的。”
宋迟秋已经和她做过很多次思想工作了,她让她放她回去,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看来她说这句话,是有所松动的意思。
宋迟穗低着头,捏着手里的白色药管:“借用姐姐的膏药,姐姐就要训斥我一顿?”
“不是训斥你,你若真的喜欢她,留她下来也可以,但不是你这般。”她侧卧着,瓷白的玉手拖着头:“你分明拥有这么好的外在,不去用,反而用武力......你偏偏又没什么力气。”
她蹙眉:“我没力气,管家有的是力气!”
宋迟秋笑了,笑声带着难以言说的犹豫:“有的时候,有的场景,只有你们两个人,你怎么办。”
宋迟穗站起身:“我自有办法。”
她转过身,起身朝门外走去。
宋迟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也要懂得诱惑,投其所好,温顺一点才是。”
她刚好走到门边,小手扶着门沿,指节在木门上轻轻一扣。
“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轻轻掩上门,门缝叩紧之前,里边传来一阵叹息。
*
邓离累了,她本以为自己的精神会支撑起她几日几夜不眠,好歹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不知道是饭饱后困顿,还是温柔床铺的绵软,让她竟放松警惕,坚持不知道多久,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消散。
很快,噩梦缠身。
周遭的寒意袭来,她猛一睁眼,见大雪皑皑,周遭刮着风,她穿着单薄的衣衫被按在冰湖上,白雪染白了她的头发,眉毛,睫毛,红唇上也似结霜一般带着白色颗粒。
“小穗,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