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喻沐杨和萧席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
本来都有各自的生活,再加上他们俩最近都忙,早上或晚上急匆匆地打个照面,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别过视线。
别扭,真别扭。
喻沐杨早就不生气了,他那么喜欢萧席,怎么可能真的怪他?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怎么和他握手言和,他怕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的本心。
更怕自己一个精虫上脑,扑倒了萧席。
喻沐杨的雨露期快来了。
胡珊把午餐便当放在喻沐杨的桌边,“喻哥,趁热吃,吃完了再忙。”
“好……”喻沐杨揉揉后颈,掀开便当盒的盖子,怎么都没有食欲。
下午,萧席和祁明轩碰了个头,找了一家清吧讨论公司事宜。
“怎么了呀,你不是新婚燕尔嘛,怎么还垂头丧气的?”祁明轩看着握着酒杯发呆的萧席说。
“没怎么,有点累。”萧席深呼吸。
“吵架啦?”祁明轩老神在在,“夫妻之间嘛,闹点别扭也正常,再加上你和喻沐杨是闪婚,对彼此的了解也不多。”
萧席的脸很臭,喝了口酒。
“想不想听一听过来人的经验?你刚结婚所以不懂,好多东西都得在结婚初期就划好界线,定好了规矩,之后就省事儿了。”
萧席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过了半晌,又忍不住问:“什么规矩?”
祁明轩来精神了,往他身边凑了凑,“就比如啊,每次吵架了,要谁先拉下脸来哄啊?”
“吵完架之后,是选择对吵架的原因绝口不提,还是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分析清楚?”
“碰到那些各自都觉得自己有理的事情,要不要设置一个和好词,当然也可以是一个举动,送送花做做饭之类的,反正只要有了这么件事儿,就代表休战,俩人都不再纠结了……”
萧席挑了挑眉,要他主动跟喻沐杨求和好吗?
他有什么错呢?
祁明轩不愧是萧席的朋友,突然话锋一转,挺起腰来,“你以为我要传授你这些?那你就错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谁对谁错,你都要摆出一副你没有错的姿态。哪怕是你去哄他,你也要装出一副大局为重的样子,告诉他你是因为爱他才妥协的!”
“哄老婆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次数多了,以后就默认是你要拉下脸来哄他,那你以后就麻烦了。”
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丝丝缕缕的凉意渗进皮肤,酒杯里的冰球浑圆,在暗橙色的液体里打转。
萧席侧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看祁明轩,“你离过那么多次婚,从来都没反思过为什么吗?”
“你别不信呀,”祁明轩着急地辩解,“这话听起来是挺那个的,但总归要提前把规矩立好了,你也不希望在一段婚姻里拧巴着过吧?你不比我还崇尚独立崇尚自由,结个婚而已,没必要都放弃了吧?”
祁明轩心里嘀咕,喻沐杨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萧席起身,拍了拍祁明轩的肩膀,“走了。”
“去哪儿啊?我的宝贵经验还没传授完呢!”
“去健身。”
祁明轩回过身继续喝酒,“啧,刚喝了酒还健什么身,结个婚结魔怔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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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个多礼拜,喻沐杨终于重回健身房。
在门口登记的时候,单明提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他,问他有没有收到自己的电话。
“我让你朋友转交给你的,就是上次那位萧先生。”
“啊,”喻沐杨觉得抱歉,之前说了要再联系,结果就没下音了,“我们俩最近都有点忙。”
“没关系的,你爸爸的身体好转些了吗?”
喻沐杨笑笑,“好多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行,”单明提也绽放笑容,“那今天还是我陪你练吧?最近健身房重新调整了器械的位置,我给你找了个特别好的地方!”
喻沐杨点点头,视线一转,就在镜子墙面的反映里看到了在重机械区哐哐举铁的萧席。
稳住,深呼吸€€€€
他有说有笑地和单明提一起进入有氧活动区。单明提给他铺好瑜伽垫,让他先做几组热身。
喻沐杨这边刚趴下,就看到萧席移动到了有氧区的对角,跟他隔开一段距离。
其实这样也好,总好过两个人面面相觑,他怕自己会慌不择路地跑开。
结果喻沐杨半组热身都没做完,就听到远处传来机械落地的重响,几道声音朝那里奔去,“你没事吧?受伤了嘛?”
喻沐杨和单明提同时抬头,然后看到萧席正抱着膝盖躺在地上。
身体先于意识,喻沐杨狼狈地从瑜伽垫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跑过去。
有两个Omega扶着萧席,喻沐杨在边上怔了一瞬,推开其中一个,扛着萧席的胳膊把他扶起来。
额角不断渗出冷汗,萧席将重量压在喻沐杨的身上,不动声色地甩开过来扶他的人。
“这我老婆,我们一家的。”
第26章
之前监督他爸输液,喻沐杨一下班就得来医院报到。
综合大厅的值班大夫都认识他了,见到他来,新奇地问:“你怎么又来了?”
喻沐杨吃力地扛着萧席的胳膊,晃了晃说:“他腿受了伤。”
“怎么伤的?”小大夫挪了下身子,示意他们将伤员放在他身后的床上,低下头瞅了一眼,“哎呦,砸得还挺严重。”
喻沐杨直起腰,回答大夫:“健身的时候伤的。”
一同赶来医院的单明提贴心补充:“器械使用不当。”
小大夫蹲下身,轻轻点了两下萧席的膝盖。他的右边膝盖已经变得红肿,不过没见血,“以防万一还是拍个片子吧,年轻人代谢快,没伤着骨头的话,开点活血化瘀的药回去擦一擦就行。这两天就先避免剧烈运动,出行的时候也多注意一些。”
听到要去拍片,喻沐杨弯下腰,抓起萧席的一只胳膊,又要将人扛起来。
“诶诶,没有那么严重。”小大夫都笑了,心说这小情侣还挺黏糊的。
“就伤了一边的膝盖,也没啥大事,他自己能走,你在旁边稍微扶着点儿就行。”
单明提在一边无奈,“可说呢,不知道以为瘸了呢。”
全程无语,萧席的脸色更加阴沉,跟喻沐杨借了把力,直直站起来。
小大夫乐呵呵的,在本子上划拉,“那先去缴费拍片,拿到了片子回来找我。收费窗口应该能借轮椅,实在觉得不方便就用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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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席的腿没什么大事,就是被器械擦了一下,关节充血,养两天就好了。
他还是照常去学校教课,走路有点跛。也有些学生找他,脸颊红扑扑的,问他需不需要帮助,最后都被他拒绝了。
喻沐杨挺担心他的,又不好意思特别明显得表达出来,他们俩还是没和好,但是开始说话了,别别扭扭地相处着。
在这种相处模式下,最难过的还是喻沐杨。
他不再去健身房了,一下班就回家,给自己和萧席做顿简单的晚饭;有时候萧席没回来,他就坐在客厅发呆。
其实还是挺想好好聊一下,只是萧席最近腿脚不方便,人看着也烦躁,食欲不佳,脸色也时常不虞。
就这么犹豫又浑浑噩噩地度过几天,喻沐杨的生日就到了。
起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人一旦过了25岁,往后的生日里总会添加些惆怅。
不过当天早上,萧席破天荒地跛着腿给他俩做了顿丰盛的早餐,有好些食材喻沐杨没在冰箱里见过,可能是萧席昨晚才买的。
“哇,这么好。”喻沐杨拿起了刀叉。
萧席扯了扯嘴角,咳了一声说:“还好,之前在外面读书,课业不太忙的时候会给自己这么做。”
萧席果然是萧席,课业不忙的时候会给自己做英式早餐全餐!
喻沐杨偷偷在心里赞叹。
“晚上几点回来?”萧席问他,语气轻轻,浑不在意一样。
喻沐杨不假思索,“下了班就回来了,最近没什么大活儿。”
“哦。”
“你有什么事吗?”喻沐杨问。
“没有,”萧席擦着嘴角,“我今天不用去学校,在家休息,可以做晚餐。”
“嗯,作为你这几天照顾我的报答。”
萧席突然的体贴倒让喻沐杨感觉很不适应。他的后背一下子挺直了,往前凑了凑,紧张地说:“不用的……你别在意。”
喻沐杨的眼睛睁得很大,瞳色很深,配合浅黑的皮肤,显得格外出尘。像凝望着一口甘甜清冽的井,偶有脉脉水波。
四目相对的时刻,萧席的心脏突然震了一下,坏掉一般,轻飘飘地起跳,又沉沉地落进胸口。
“……”萧席干咽,半晌后,才找回些理智,哑声说,“我记得,你的雨露期好像要来了,我的易感期也快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只有因为这个,一切才解释得通吧。
喻沐杨缓慢地眨着眼睛,“嗯,是啊。”
“总归我们结婚了……”萧席张了张嘴,找不到措辞继续。
“是,”喻沐杨大脑空白,慢吞吞地说,“总归我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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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进工位,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包装精美的礼物,以及人事部门送的鲜花,喻沐杨才意识到,今天其实有些特别。
胡珊乐呵呵挤过来,“喻哥,你猜猜哪个是我送的,猜到有大奖哦!”
喻沐杨兴致不高,但还是配合地看了看,指着用粉红色包装纸包好的盒子说,“这个吧。”
“真聪明,喻哥!”胡珊嘿嘿笑了几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了这个颜色的包装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