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道歉也只能等明天了。
萧席倒在沙发上,慢慢懈力。如果他们还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这样哪怕他回家再晚, 也能确认喻沐杨是安全的。
孕期的Omega会突然馋嘴,不管多晚, 只要喻沐杨有想吃的东西, 他肯定会跑出去给他买回来, 然后看着他的Omega一口一口吃光。
萧席放任自己畅享和喻沐杨重新生活在一起时的美好图景,忽然环顾四周, 才觉得自己住着的这套空间空旷到可怕, 他觉得自己的寂寞和悔恨就在屋子里飘着, 心跟着冷了下来。
想再多又有什么用,喻沐杨不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能不能答应什么“一边恋爱一边治愈”的说辞?萧席彻底歪进沙发里,那里成了他近期的栖息地€€€€没有喻沐杨在身边,床也变得很大。
他用毛毯扣住脑袋,明明之前也没搂着喻沐杨睡过几天,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习惯了呢?
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老婆”的来电画面。
萧席抱着手机,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错拨了喻沐杨的电话,恍惚了好久,才意识到电话是喻沐杨打来的,喻沐杨在找他。
“喂?”萧席赶快接起来,“你怎么了,喻沐杨?”
喻沐杨温温吞吞地问:“你睡了吗,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啊?”
“我没睡。”萧席坐起来,扫视着周围,回忆自己刚才把车钥匙扔哪儿了。
“哦,那就好……”喻沐杨又开始沉默。
这阵儿萧席心里急得像有好几百只蚂蚁爬来爬去,他坐立难安,担忧地追问:“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不用不好意思说,就像我之前说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工具,我、”
“我就是想问,”喻沐杨出口打断,“你后天有没有时间?”
“后天?”萧席顿住,想了想,“14号吗,情人节那天?”
“嗯,那天胡珊结婚,我是她伴娘团的成员……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来玩玩?”
电话那端,Omega攥着被角,才说了几句话嘴唇就变得干巴巴的,“你要是有事也没关系,就是胡珊说,我可以邀请一个人一起出席,这样我也能有个照应。”
萧席马上答应,“我当然愿意。”又问,“全天都要在那儿吗?”
“嗯,早上过去拍拍照片,中午是婚礼仪式,晚上还有after party……差不多要待到九、十点吧,”顿了顿,喻沐杨小心翼翼地问,“你晚上有事啊?”
萧席默声笑,“也可以没事。原本我定了一家餐厅的情人节限定晚餐,想带你过去尝尝的,我同事说那家的巧克力甜点都是当日从比利时空运过来的,想着你一定喜欢……”
喻沐杨靠着床头,脚趾蜷了蜷,“你要带我去啊?”
“那我还能带谁啊?”萧席无奈交代,“本来想说你应该不会留心这种节日,先把你骗过去再说,没想到和胡珊的婚礼撞上了。那我把晚餐改期,陪你参加婚礼。”
喻沐杨的声音乖乖的,说:“行。”又说,“谢谢。”
“谢什么?”萧席笑笑,“还有其他事情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阵,喻沐杨迟钝地回复,“没了,我要睡了。”
“以后别熬夜,”萧席温声,“晚安。”
正打算挂掉电话,Omega却突然提高音量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萧席问。
“就,情人节那天的晚餐,你其实不用把我骗过去的,”喻沐杨的语速很慢,像是困了,又像在斟酌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你,如果好好邀请我,如果好好问我愿不愿意在情人节跟你一起吃饭,我也会同意的。”
咚€€€€心脏沉沉落下,又轻飘飘地弹起,快要感受不到了。
萧席的耳边全部都是喻沐杨的声音,“我也会同意的……我也会同意的……”
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可能远不及他肖想出来的意义,可他还是感觉莫大的欣喜。
像掉进了软乎乎的、填满了花瓣的海洋。
可他不能多想,不能过度解读喻沐杨的话里的意义,喻沐杨向来没什么脾气。如果这顿饭不是萧席带他去,换成胡珊或者是单明提,好好解释的话,喻沐杨大概也会笑着答应。
喻沐杨这会儿这么说,不过是因为答应了他,要和他“慢慢来”……
“我知道了,”萧席开导着自己,“那下次我会说实话,我们慢慢来。”
喻沐杨哽了一下,道了声晚安,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萧席真的是教授吗?
怎么连这种暗示都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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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号一早,萧席将车停到喻沐杨的小区门前,刚发完信息说自己到了,转眼就看到Omega从小区走出来。
喻沐杨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正装,脚下踏着白色长靴。为了配合新娘的风格,他在里面搭配了一条制式繁复的衬衣,领口缝着几层精致的蕾丝花边,像从中古时期油画里走出的英勇的骑士。
在全身白色的衬托下,他浅黑的肤色变得愈发明显,耳朵上戴着胡珊送给他的水钻耳钉,笑起来是唇红齿白,严肃时又显得神秘叵测,充满异域风情。
萧席的眼神逐渐发直,怔然望了喻沐杨一阵,又皱起眉头,“怎么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他走过去,单手拢住喻沐杨的肩膀,打开车门,将他往车里送,“胡珊真是的,就没有考虑过你冷不冷吗?”
喻沐杨摸着鼻头,萧席给他关上车门,走到驾驶位。
“刚才我出来得急,就忘记穿外套了……”喻沐杨心虚地说。
他才不想告诉萧席,自己是因为觉得这样子会比较好看,才故意没穿外套的。
“那你不会回去取吗?我又不会走,一直在这儿等你呢。”萧席不停地调试着空调的温度,把所有风口都对准了喻沐杨的方向,表情略显严肃。
喻沐杨有点尴尬,“对不起嘛。”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办?你怀着孕,好多药都不可以吃,你得生生扛过去,”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萧席闭了闭眼,“那会儿你要是难受了,我们谁都不能帮你承受,只能你自己抗。”
喻沐杨小声哄他,“今天的最高温都十多度了,我不会感冒的。”
“那是最高温。”萧席的情绪稍微缓和,“行了,我们走吧,等会儿你穿我的外套,尽量找暖和儿的地方待着,我待会问问饭店能不能做红糖生姜水,我我同事说那个很管用。”
喻沐杨一点也不冷,心里暖洋洋的,笑着说:“知道啦,走吧!”
“嗯。”萧席听话地启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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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珊的婚礼将浪漫主义贯彻到底。
目之所及俱是鲜艳绽放的大朵的玫瑰,墙面是圣洁的白;新娘和伴娘团着白色,新郎和伴郎团着深色,每个来宾更将获得一朵腕花,绑在手腕上,淡淡散着香。
萧席和喻沐杨到达礼堂的时候,胡珊和李涟已经开始拍照了,宾客还没来,宴会厅里只有双方亲近的亲友。
喻沐杨跟胡珊打了声招呼,夸她今天真美,胡珊却一下子红了眼眶,一路小跑到他身边,轻轻拥抱他,祝福他一定要幸福。
胡珊揩了揩眼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变得很感性,早上已经哭了三四次了。”
喻沐杨帮她蹭掉堆积的粉底,“一定是因为高兴。”
“喻哥,谢谢你,”胡珊拉着他的手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给我的爱情做见证,谢谢你总是包容我,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错误。”
“干嘛突然说这个?”喻沐杨也觉得鼻酸。
胡珊抽着鼻子,瞥了一眼萧席,“我就是想说,以后如果你受了什么委屈,或者你有什么地方想不通,你可以来找我,不要一个人承受。懂得珍惜你的人还有很多,不仅仅只有那些你能看到的。”
“行啦,”喻沐杨笑着给她擦泪,“今天是属于你的一天,哪有人在自己的婚礼上操心别人过得幸不幸福的?我很幸福,受了委屈也会跟你说,以后小葵认你和李涟当干妈干爸,可以吗?”
胡珊重重点头:“好。”,“那等会儿伴郎团到齐了,咱们一起拍照。”
“行。”喻沐杨看向化妆师,“快来给新娘子补补妆吧。”
他和萧席退到一边,宴会厅里的人不算很多,他们俩隔着一段距离站着。
“胡珊很讨厌我吗?”萧席问。
“为什么这么说?”
“她一直很防备我的样子,可能是怕我再伤害你吧……”萧席低下头。
“你会吗?”喻沐杨紧接着问。
“什么?”
“你会再伤害我吗?”喻沐杨一脸认真。
“当然不会。”萧席严肃否认。
“所以嘛,不要在乎其他的人说了什么。”喻沐杨看向萧席,“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萧席眉眼松动,刚想追问,却忽然听到胡珊在礼台上呼唤喻沐杨上去拍照。
将身上过大的大衣脱下,递给萧席,喻沐杨开朗地回应“好嘞”,乐呵呵朝着胡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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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郎团里有单明提,换位拍照的时候,站在了喻沐杨的身边。
萧席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单明提笑着跟喻沐杨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说了句什么,喻沐杨的嘴唇动了动,他们一起看向站在台下的萧席。
单明提朝萧席点了点头,转头又跟喻沐杨说话,他们似乎聊到了喻沐杨的宝宝,单明提伸手,摸了摸喻沐杨的肚子。
萧席本来不想追究,见他这样,一时冲动就踏上了礼台,站到喻沐杨的身边。
“我就是问问啊,没打算干什么。”单明提笑着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和沐杨是朋友,表达关心而已。”
萧席当然知道单明提只是关心,可在他还没察觉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先于意识做出判断,挡在喻沐杨面前。
他身后,喻沐杨脸颊发热,耳根分明已经变红,热意蔓延至耳朵尖,又向下至脖颈,浑身都不自在。
“你们怎么回事啊,刚上来那个帅哥也要拍照吗?”不远处的摄影师询问。
单明提看着他们两人,不由笑出了声,“他也照,他是家属。”说着,他向后退了一步,空出个位置来。
“你们亲昵一点嘛,别害臊!”摄影师带动伴郎伴娘的气氛,几对年轻的AO开始心照不宣地靠近彼此。
单明提完全退到一边,手里只抓着捧花;萧席环住喻沐杨的肩膀,清了清嗓,直挺挺地站着。
又在害羞了。
喻沐杨憋笑,突发奇想,歪头靠在萧席的肩膀上,温婉又依赖……一边感觉环绕着自己后背的胳膊都僵了,萧席站在原地,杵成一个硬邦邦的木头人。
Omega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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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胡珊担心的情况都没发生,这是一场温馨又浪漫的爱情仪式。
新娘拖着五米长的圣白头纱,在全场宾客的见证和祝福下,缓缓走向她的幸福。喻沐杨负责给新人送戒指,将戒指盒放到新郎的手上时,忽然泛起一阵不舍,手指紧攥,怎么都不愿意撒开。
“她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没有一点坏心眼,你要是对她好,她会加倍对你好的……”喻沐杨盯着李涟,认真地审视他,“对我来说,她是我很重要的工作伙伴,也是我很珍贵的朋友,请你一定要好好善待她,对她多一点耐心,只要你好好跟她沟通,她都会理解你,这是她宝贵的优点之一,除此之外,她的优点还有好多好多,就等你自己来挖掘了。”
李涟早就眼眶湿润,扶了扶喻沐杨的胳膊,“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