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能在赵婶这儿知道红裙女人身份的程十霜也傻了眼,没想到她不愿意说,还想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云安轻蹙眉头,拿着画上前一步,说道:“赵婶,这画是我画的,您……”
云安的话还没说完,赵婶见到画凑近,就像是本能的反应,下意识的往后退,甚至还踉跄了几步,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恐惧。
程十霜怕她摔倒,赶忙扶住她,明明只是轻轻的搀扶住胳膊,赵婶却吃痛得一哆嗦,额上冒了点细汗。
程十霜自己也吓了一跳,恨不得举起双手以证清白,他方才真的只是轻轻的一扶。
云安见她如此畏惧画里的女人,想了想又将画合上了,放在桌上,自己扶着赵婶坐下,关心道:“您受伤了?”
明明给佳佳画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是伤在胳膊吗?”云安道,“给我看看您的伤,我行李箱里装了药,说不定能有用得上的。”
云安看过了,这种被时代遗弃的小村子,不仅仅是教育资源跟不上,医疗资源同样跟不上,村子里只有赤脚医生和一个小小的诊所,很多村民们生病了也不习惯吃药,总是想着自己挺一挺就过去了。
殊不知有时候小病会拖成大病。
“没,我没伤。”赵婶听见云安说要看伤口,一下将胳膊藏在了背后,“谢谢你们。”赵婶勉强笑了笑,“不过我真的没事。”
云安和程十霜对视一眼,赵婶的谎言确实很蹩脚,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是当事人坚持说没伤,云安和程十霜也不可能强行扒开人的袖子去看伤口,就算胳膊上真的有伤,证明了赵婶说谎,那又能怎么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云安才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细节,盛夏的天气,赵婶家里也没空调,只有一个崭新的电风扇在呼呼吹着风,云安来为佳佳画画的时候还没有呢。
赵婶也注意到了云安的视线落点落在了电风扇上,赶忙解释道:“之前的旧风扇太老了,修了好几次也不好用,这次就干脆换了个新的。”
“您这两日去了镇上?”云安道。
据他打听到的,村子里的小卖部就只卖些小零食还有烟酒之类的东西,电器得去镇上买,而村子和镇离了好几公里的距离呢。
赵婶家里也没自行车和摩托车,她走路去的?
“不是不是,村子里有人去镇上买东西,我就让他顺路给我带回来了。”赵婶解释道。
“哦。”云安点了点头,他将手伸到了开着的风扇前,太阳炙烤着每一块土地,空气里连呼吸都是干燥的,风扇里吹出来的风也都带着浓浓的暑气,根本不管用。
云安看见赵婶脸上脖子上不住往下流的热汗,可她身上还穿着一件不透气做工粗糙的深棕色老式长袖衬衫,没有露出一点肌肤。
他将这些不动神色的看在了眼里。
赵婶坐在椅子上,喘着热气,怔愣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次面对云安时她都带着一种局促感。
“穿长袖您不热吗?”云安道,“我们穿短袖都觉得热得很。”
赵婶立刻摇头,尴尬的笑了笑道:“不热,我们是庄稼人,都热习惯了,下地干活是要穿长袖的,短袖容易晒伤。”
“哦。”云安没有戳穿赵婶的谎言,赵婶大抵以为他们都是城里来的娃娃们,不懂。
但云安知道他们干活都是早上或者傍晚,没有谁会顶着大太阳出去干活,很容易中暑,得不偿失。
“那这幅画里的女人,您真的不认识?”云安最后一次确认道。
赵婶犹豫了一两秒,还是摇了摇头。
赵婶死活不说,云安也没办法,只能带着程十霜往外走,但是两人才走到门口,一个与赵婶差不多年纪,圆脸盘,微微肥胖的大姨提着个篮子正要进来,恰好与云安和程十霜打了个照面。
看到彼此,双方都有点惊讶。
作者有话说:
女鬼:我不应该在窗户,也不应该在床底,这样就不会看见你们有多甜蜜~
云安: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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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灰狼之村
“这是来村子里画画的学生吧?”大姨打招呼道, 她面容和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昨晚还听花儿说你们给佳佳画了张画,我看了, 画得可真好啊, 跟照相馆里照的一模一样。”
她笑眯眯的, 还带着点自来熟, 云安心念一动,还没来得及动作, 听到动静的赵婶连忙出来,给双方介绍了一番。
“这位是我的好姐妹, 你们叫她张婶就行。”赵婶见到姐妹来了, 也挺意外的。
张婶不仅来了, 还提了个篮子, 云安看了,里面有茄子和苦瓜, 还有一小袋子用塑料袋装着的新鲜肉。
“我怎么来了?我给你送菜来了,我家老张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镇上买肉, 他懒得一趟一趟的跑, 所以干脆一次性买了许多, 我家冰箱都搁不下,所以给你拿了点送来。”张婶高兴道。
赵婶要给钱, 张婶死活不要, 两人拉拉扯扯,像是跳了个双人舞一般。
最后还是张婶还是没要赵婶的钱, 硬将篮子塞给她了, 里面的茄子和苦瓜都是她自己种的。
赵婶家没种这个, 就种了点丝瓜、豆角之类的蔬菜。
村子里也没有买菜的地方,邻里邻居的都是交换着新鲜菜。
“你们两个这是要走了?”张婶好奇道。
云安点头,张婶也没挽留两人,亲热的带着赵婶进了屋,只是刚一进屋,她脸上的喜悦就变成了担忧。
“花儿,你,你昨晚……”张婶抓着赵婶的手,忧心忡忡道。
赵婶缓缓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睛里是一片麻木,“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在连着堂屋的侧边屋子的角落里,扎着马尾的佳佳看着奶奶脸上的泪痕,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悄悄的从另一扇门溜了出去。
程十霜和云安走出赵婶家后,程十霜耷拉着一张脸,身后的“尾巴”都垂下来了,不再欢快的摆动,“毫无进展,连赵婶都不愿意说,这可怎么办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云安还是安慰了程十霜一句,“会有办法的。”
“我们还能找谁去问?”程十霜忧愁道,“村子里的人不会告诉咱们的。”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云安道,赵婶不愿意说也算在云安的意料之内,毕竟红裙女人死了,村子里忌讳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赵婶有所顾虑也正常。
没有诱惑和奖赏,自然不会有人冒这个风险,可如果有钱呢?还是一笔大钱。
“虽然这是恐怖游戏逃生副本,可是每个NPC都有自己的行为逻辑线。”云安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教导教导”程十霜,至于程十霜能不能领悟,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就像是这个副本,村子落后,大部分村民都很穷,金钱诱惑在这里大抵是行得通的。”
程十霜听得有些懵,使劲眨了眨眼睛,他是没想过这条路子,他之前经历的副本,基本上就是进副本,死人,然后打打杀杀,侥幸通关。
没有人去想NPC会想什么,会害怕什么,会被什么所打动。
“这,这能行吗?”程十霜纠结道。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云安淡定道。
看着云安平静的模样,程十霜忽然有被打动到,他也说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滋味,之前他觉得云安是个柔弱的需要被人保护的人,可是见他此刻沉稳冷静,身上好似带着一种魔力,他所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仿佛必然成真。
程十霜那颗因为任务进展不顺畅而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冷静下来,他不由得对云安刮目相看,云安比他厉害,至少他在这样的场景下做不到这样冷静。
见程十霜愣愣的不说话,云安以为他还是担忧,于是问道:“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试试。”
程十霜果断摇头,他可没什么好办法。
定下了初步的解决计划,云安却没走,站在赵婶家外面的一棵大树下乘凉。
不等程十霜开口询问为什么不走,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的从屋子的侧面溜出来,小女孩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小心谨慎的看着两人,准确的说是只盯着云安。
“佳佳,你愿意见我了?”云安蹲下了身子,朝着小女孩招了招手。
在赵婶家的时候云安就察觉到了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他就想到了佳佳,但是小女孩只愿意躲着偷瞄自己,不愿意正面沟通,云安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到他确定佳佳跟着自己出了门,他便猜到了她或许是有话想和自己说,于是故意在赵婶屋外停留了许久,佳佳也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
佳佳慢慢的朝着云安走过来,但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防备,只要云安和程十霜露出一丝不对,她能立刻跑腿就跑。
走到云安跟前,佳佳终于给了“好奇宝宝”程十霜一个眼神,程十霜对着她咧嘴一笑,努力的展现出自己友善的一面,但才开口自我介绍,就被佳佳嫌弃的看了一眼,“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说话,让他到旁边点。”
被一个小学生嫌弃了……一记暴击,程十霜觉得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云安与佳佳对视,女孩眼里的执拗清晰可见,他斟酌了两秒,带着一丝歉意的看向程十霜。
程十霜捂着胸口迈着小碎步,心碎的走到了一旁,开始蹲着拔草玩,时不时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看向云安和佳佳所在的方向。
“你想和我说什么?”面对小孩,云安多了一份耐心。
佳佳面无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用力的抓紧了衣服下摆,她没有马上回答云安的问题,云安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过了快半分钟,佳佳才开口,声音有点嘶哑,“我认识你画像里的那个女人。”
云安眼前一亮,村子里人人都避讳不愿提及的女人,佳佳愿意说。
“她叫李玲,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她死了。”佳佳冷冷道。
“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死在了那个池塘里,她死了之后我奶奶就不准我再去那个池塘边玩。”
“你和她很熟吗?”
“不熟。”
“可是你哭了。”云安有点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的嘴唇抿得很紧,成了一条直线,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明明悲伤得不能自已,却还是强行压抑住了所有的难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最狠的话。
他掏了纸巾给佳佳擦了擦眼泪。
“我不想说这些。”佳佳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低下了头抽泣道。
云安的声音放得越发温柔,“那好,你就说你想告诉我的好不好?”
佳佳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只无助可怜的兔子,但关于李玲的事她没说多少,只是翻来覆去的和云安强调李玲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佳佳竭力想隐藏,但云安还是看出来了,李玲身上应该有秘密,佳佳知道,但她不想告诉他。
所以云安只能一步一步的试探。
“她为什么会死在池塘里?是有人杀了她吗?”云安仔细观察着小女孩脸上的神色变化,“还是说她被灰狼袭击了?”
说到后者,佳佳瘦小的身躯抖了抖,云安心中有了数。
李玲是被灰狼吃了?或者杀死后扔进了池塘?
“我不知道。”佳佳摇头,眼眶里含泪。
云安微微蹙眉,不远处程十霜蹲在赵婶家屋外的墙角下遮阳,还不忘给云安比划比划动作,想知道问出什么了,云安见他,突然想起了刚进门的张婶,还有她手里提的那些东西跟赵婶身上不肯承认的伤。
“佳佳,除了李玲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云安认真的看着小女孩,“你奶奶身上有伤,你知道吗?”
佳佳似已有了心理准备,死死咬着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下落个不停,她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