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麟将他抱到了怀里,目光再次沉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法阵中凄厉挣扎的女主,不似往日温情。
沈静安就探个头偷摸看他,然后上手摸了摸君麟的唇角,“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君麟快被他这个捣蛋的小宝贝整的破功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干嘛呢你?”
“为夫在忙正事,你在这勾引我是吧?”
沈静安红着脸也不说话,他以为自己的注意力会全部集中在姐姐身上的,可真到了跟前,他一眼都不想看了,只觉得这个名义上的亲人无比的生分,好像与他一丝联系都没有。
反而是眼前的君麟,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他就这么盯着君麟看了半晌,然后打起来瞌睡,就这么睡过去了。
君麟被他吓了一跳,“安安,安安?怎么回事?安安醒醒!”
刚说完自己就被拽进梦境里了,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爆发回忆,甚至不像前几世在睡梦中经历了,这次是直面。
连系统也没个准备,看了看眼前的烂摊子,顿时觉得头大。
不知道君麟还清醒着没,他要是直接入了梦境,这女主咋办等下要是出个意外,疯婆娘跑出来了,这不得吓死人?
它也不敢耽误,直接回上面摇人去了,可不能让君麟和沈静安出意外,要是梦境回忆被打断或者侵入,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可能会造成致命打击。
上次刚好断在争吵的地方,这一次君麟直进,迎面就对上了沈静安冷漠又严厉的神情。
前世的师父对君麟多有偏爱,所以把他养那么大,基本上没有黑脸过,那个时候君麟,甚至都不知道€€€€沈静安原来真的会生气。
少年人冲动易怒,热血当头过后,那股子桀骜不驯的野蛮劲儿,就在沈静安冷淡又冰凉的眉眼中消散瓦解了。
年少的他怎么能理解这种爱意单纯的占有。
他被沈静安一双无温的眼眸盯得发憷,向来挺直的背脊,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惧,师父的怒火像是无形的大山,沉重地压在少年的肩上。
沈静安在迫使他让步。
他那时已经是大乘期的修士了,那是何等恐怖的境界,才刚刚筑基的君麟,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师恩大过天,君麟在他面前,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距离感。
沈静安比他大,身份更比他高,君麟可能在同辈之中是天之骄子,可他在沈静安面前,是匍匐的信徒,是卑微又怯懦的恋慕者。
他好像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因为那份隐晦又自私的独占欲,叫他自我厌恶。
君麟从来没见过自己这副模样,谈不上生气或者失望之类的,也没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没用不争气,他只是一瞬间明了,原来他会害怕,是因为感受到被爱了。
系统瞧他眼睛有点红还不是很能理解,【怎么?您也害怕夫人凶凶啊?】
君麟笑了笑,“怕啊,魔神主说惧妻才是爱妻,我想我应该也是这样了。”
“你把外面处理好了吗?”
系统嗷了一声,【自然,老大亲自来接管了,后续您都不用担心,你和小夫人的身体已经转移到安全之处了,不会有损伤的。】
封刻亲自出面,君麟也就放下了心。
他的宝贝老婆神魂明显比最开始要坚韧了些,第一次回忆的时候,小刺客甚至都不能感受到君麟在抽取回忆。
到了这一世,沈静安已经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熟悉感和亲近之意,然后带着君麟共同回忆。
君麟不知道安安做什么样的梦,又能记得住多少,可他这回没有了不安与惊悸,即便面对前世沈静安的怒火,他都没有了忐忑摇摆。
剑宗的大长老,已经带出一个这般优秀,这样出类拔萃的大弟子了,要再次收徒,肯定也是多方催促的意思。
修真界从上到下,那门路可多了去了,宗门内外,三界六道,全都是数不清的因果纠缠,沈静安在外游历时逍遥自在,可他一旦回来肩负起了剑宗的责任,就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了。
这世上有太多人身不由己,越是向往自由,越被条条框框束缚。
少年心气的君麟,自然不可能理解沈静安的难处。
师尊表面上自由散漫,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但实际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苍生大义,所以他要收徒,他要平衡仙道那些大宗独占鳌头的锋芒。
大家族、大宗门送来的继承人,沈静安不能推辞,他不可以放任那些势力野蛮生长,他要控制。
可他要跟君麟怎么说?
说为师只是随便收着玩玩,为师心里也不愿意,为师是被逼的、无奈的、不得已的……?
他什么都说不了,他只能让自己最宠爱的乖徒儿被动接受这一切。
君麟开头是不服气吵过几句嘴,他一向要强,对其他事情的关注度不高,只在乎沈静安,眼里除了师父的事就是修行,自然不满意多出几个师弟师妹来分走沈静安的目光。
第79章 金笼里的雀鸟老婆1
“我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 你收我为徒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说了,你只有我一个徒弟, 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沈静安静默不语了好半天,最后只是冷着脸沉声问他,“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你拜师那天, 誓言天地,一生一世只听为师的话,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要收徒,自然是有我的打算,你年纪尚小, 在修真界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人微言轻的,你在争什么?你凭什么争?又拿什么跟别人争?”
君麟叫他怒斥的辩驳不上来,他从来没承受过沈静安的怒意,高高的少年站在庭院中央, 只能用倔强的目光回敬他敬爱了那么多年的师尊。
而沈静安, 站在高他一截的台阶上,不为所动。
那天晨曦的日光格外地毒, 明明照在人身上是十分舒服的暖意, 可清冷淡漠的白衣修士立在背阴处,那一斜角的暖光照不进来,只堪堪擦过了他的衣摆。
剩下的所有生息, 便生出了风雨凄凄的寒意。
君麟就是从那天觉得, 沈静安不再是平凡的他可以染指、可以随意触碰的了。
他是雪山顶上高不可攀的圣莲,风雪都不能染其衣袖, 他又算什么呢?
那日其实并没有暴发多么激烈的争吵,在君麟之前无数次的幻想中,这个场面,异常的平和。
年少的君麟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收起自己的木剑,继续沉默寡言了起来,没有再僵持,也没有再给沈静安露出过笑脸。
一把手养大的亲传大弟子,最最喜欢的宝贝,在那一天,亲手被他推远了。
沈静安当时脚步仓皇了一瞬,一看君麟转了身,明显有想追上去的冲动,可最后还是停了脚步,放下了往前探出的指尖。
他对大徒弟的掌控欲也比预想的要深得多,这么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系统看的纳闷,【夫人怎么不挽留了,您只要哄哄就好了啊,好好跟你说,您肯定会同意的。】
站在一边的君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盯着沈静安的脸认真的看了许久。
年少的他已经转身,自然瞧不见沈静安脸上难过又压抑的沉重之色。
可他不能再错过一次了呀,既然有了这个契机找回记忆,还能以旁观者的角度一起回溯,自然不能错过全部。
他成神已久,自然明白在中境这种体系之中,仙道求生和维持鼎盛繁荣的背后,要付出多少心力,沈静安是这里唯一一个在二百岁就迈入大乘期的天命之人,这仙道前途就像一把枷锁给他铐上了。
那不是轻易可以卸掉的东西。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修道者,很讲信仰与命格的,沈静安这个境界,怕是自己推演,也能掐算出很多未来之事。
所以他一丝一毫的懈怠都不敢有,他只能委屈自己的身边人。
他以为君麟只是还没长大,闹闹小孩子的脾气,跟青玉聊天的时候,他还故作轻松的说“没问题”。
“麟儿毕竟离家早,从小就带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完全是我一手养大的。”
“对我较个真也可以理解,怕别的弟子来分走我对他的关爱,孩子嘛,都会这样的……”
说的毫无底气,青玉抱着臂皱眉看他,眼里是明晃晃的担忧。
“你说这些话,怕是你自己都不信。”
“剑宗如今在仙道是什么地位,聪明人都看的出来,若非有你这个修真界第一仙师在此坐镇,早被人瓜分完了。”
“你那大徒弟是何等聪慧之人,他会不知,他会不晓?”
青玉盯着他一字一句,“他是气你瞒着他。”
清静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一个器灵“青玉”,青玉连情丝都没生出来,却还是将他们师徒两人之间的问题看的清清楚楚。
“静安,你一个人过了挺久,以前你跟我说过一个人挺开心的。”
“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沈静安被他问住了,一瞬间就将脸上逞强的神情退了个干净,他没话说,抿了下唇,下意识地又看了眼君麟离开的方向。
他一向脾气好,年少之时也逍遥风流,那时候年纪小,不喜欢青玉叫他主人,便以朋友的身份来往,这么多年,依旧如此。
所以青玉到现在,仍旧唤他一声“静安”。
器灵可能不懂情爱,可器灵知道主人的心情,沈静安是不是真的开心,他能感受的到。
“你很喜欢麟儿。”
“从带他回剑宗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一件事。”
“所以为什么要跟他吵架呢?”
沈静安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是个天生为了修仙而出生在宗门的孩子,他降生的那天,是修真界千年难得一遇的盛况极景,所以一出生就被他的师尊带到了剑宗抚养。
他从小在剑宗长大,根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沈静安特别喜欢在外面玩,在外游历那些年,应该是他过的最快乐的时日了。
正因为自己没有那些快乐的童年,所以他带君麟的时候,尽可能的想要让他开开心心。
大概也是在弥补自己之前的遗憾。
但没想到君麟和他完全是相反的性格,君麟太适合修行了,他小时候就可以做到心无杂念,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若是不是自己强插一脚进来,君麟甚至连他也不甚在意。
青玉说的在理,他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戳中沈静安的死穴,让他没有办法逃避。
“你别乱说啊,都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他了,在师父面前也没大没小的,这种事要是让他听见了,更加会得寸进尺。”
“臭小子现在长大了,我都管不住他了。”
青玉无奈地看着他,惯孩子的是你,马后炮说这种话的还是你,君麟小时候跟着你不知道被折腾了多少次,不还是乖乖留在他身边吗?
收徒这件事,本来就是沈静安强硬做出的决定。
君麟那孩子被动接受,一开始可能根本就不愿意。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养熟了,君麟他也当了真,上了心,沈静安却要在这个时候收新弟子,用来代替他的位置。
是个人都会生气,都会不满吧?
他劝不动沈静安,更不想和君麟那个性格的少年说话,叹了口气也不再出声。
时间过得其实挺快,沈静安回剑宗已经十多年了,这些时日,他被迫接手宗门的大小事务,以大长老的身份,于各宗之间游走、交涉。
那些都是他以前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可他剑宗近些年来人才凋零,弟子青黄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