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两个家伙？”修纪有些诧异。
旁侧一直安静的江莱忽地开口：“四条手臂的男人，和一位冰系术式的妹妹头少年，是吧。”
“€€、你怎么知道？”少女略微瞪大眼睛，接着道，“那两个家伙很难办吧，我听说过诅咒之王的名号。”
此时此刻、修纪也明晓过来多出的二者是谁：“他们两个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是从咒力残秽判断出的。”江莱首先回答了千年前钉崎野蔷薇的问题，接着道，“至于他们到这边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一场交易。”
“……交易？”少年少女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平安京城的这起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江莱神色凝聚，抬声说，“你们先走，疏散群众远离神庙这边，尝试寻找结界的破局点、让大家撤离。”
茶发少女和黑发少年怔了片刻，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在电光火石一瞬间都理解了一些隐晦的内容。此刻也没有过多讨论，俱是颔首回复：“好。”
江莱不再多言和停留，他运用术式、腾身翻过围墙跃入神庙范围之中。
在神庙中心位置的露天圆形铺砖地，便是平安京城的祭祀台。
夜晚的光线非常暗淡，再加上铺天盖地的咒灵遮蔽了月光，让可视范围变得异常狭窄。江莱眯起眼睛，一边用术式铺路，一边遥遥看去。
刚才分析出切断树木的咒刃残秽来源于两面宿傩之后，他的大脑便快速运转起来。
之前两面宿傩说的、单纯停留在郊外欣赏好戏的话，江莱自然是从未信过，此时在这听闻对方的消息，倒也不算非常意外。
只是，他不太清楚两面宿傩出现在这里的具体目的是什么……难道€€索（脑花）的交易要求，是让两面宿傩杀了千年前的夏油杰，把尸体带回去什么的？
不至于吧。这样布局后占据身躯，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不像千年后的现代篇那样让人猝不及防。
心下思绪流转，江莱的速度并未减弱分毫。他极快地祓除身侧袭来的咒灵，用空间术式挡住空气中纷飞的咒刃攻击，而后稳稳落脚在祭台边缘！
祭台中央位置，一个黑漆漆的长方形[门]如同黑洞般悬在半空，无数咒灵从中涌现而出，向四面八方奔去。
祭台之上，四条手臂之人正和黑色披发、扎着丸子头的青年有来有往地互击着。
咒灵操使控制召唤出的特级咒灵予以不间断的攻击，但几乎都被身上遍布有黑纹的家伙挡下了。
平安京时代的两面宿傩实力强悍，历史记录中注明过“他是无数咒术师合力都无法杀死的家伙”。
千年前的夏油杰虽然是特级术师，但也难敌对方，此刻局势不免有些窘迫。
更何况旁侧，还有拥有超越1级咒术师实力的里梅时不时袭来冰凝之术。
在又一次错身避开里梅的冰系术式攻击后，夏油杰往后撤了半步，面对两面宿傩纵横交错的犀利咒刃，他调动一换一肉盾用途的咒灵挡在身前€€€€
而咒灵却并未被宿傩的咒刃攻击到。因为有一道空间屏障更为迅速地提前挡住攻击，咒刃与空气撞击间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二打一，未免有些不公平吧。”一道声音从旁侧响起。
“……？！”夏油侧头看过去，从祭台边缘缓步走来的是看不清面部的黑发之人。
见到藏青色身影，里梅神情浮起不明显的惊讶，他顿了下、还是先摆出了攻击的招式。
而同在现场的两面宿傩则啧了一声，眯起猩红眼眸，拖长腔调道：“你这家伙，竟然上这儿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和六眼叙一段时间的旧呢。”
所以对方原本想的是拖住自己和五条吗？江莱略微挑眉。
两面宿傩不知道自己原本就打算让长发五条回平安京，大概以为久别重逢的二人会在原地叙旧，从而不会分散精力察觉到平安京城的事件。
听到[六眼]这个与挚友相关的关键词，夏油杰狭长的眼睛凝聚起神色，他视线流转过，暂且不能判定那人是友是敌。
毕竟，“叙旧”这个词可不止一层内涵，更何况是从两面宿傩口中说出的。
但紧接着、下一秒，他晃动的猜测便被按下某边的确定键€€€€
只见两面宿傩竟在冷不丁的时候挥手间先发制人，招式竟骤然上升了一个力度。藏青色身影身形灵巧，闪避开那道最前的锋芒，手指挑动回击咒力强大的空斩！
里梅也在下一刻用出冰系术式，夏油杰反应迅速地操控特级咒灵予以回应！
二对二的战役，即刻打响！
爆炸声和破空声片刻不歇，火焰、冰晶、咒刃等各种纷杂术式交织。祭台在几人的连环咒力轰炸下碎石纷飞，露出下面原本的地皮。
就连附近的咒灵都受到了波及，在哀嚎间被祓除。
只有那扇如同黑洞般悬在半空的[门]，没有受到分毫影响，对着它切来的咒力攻击都被无声无息间消解吞噬。
江莱出手毫不客气，他并未收敛攻击，因为对方也是招招狠厉。
他并不担心这场战役的后续€€€€要知道，早在不久前、他便用空间术式带着修纪给出的令牌，送往郊外的长发五条那边。想必对方解决了郊外的那扇不知真假的[门]，就会迅速返回。
届时他们的战斗就是三对二了，六眼到临现场后，天平将向一侧倾斜。
心中思量着，江莱再度振袖挥出凝聚的强势空间扇面。
携裹厚重咒力的空间扇面像是腾起的海啸浪潮，两面宿傩抬臂挡住，在冲击波下远远滑出十几米，退入到[门]边的夏油杰和里梅二者的战斗之中。
被击退的两面宿嘁了一声，抬手做出手势，好似要展开领域[伏魔御厨子]。
江莱立刻警惕起来，同样收拢气势双手合起，预备用自己的领域破除对方的领域。
然而，下一秒、对方却并未如料想般顺势展开伏魔御厨子，反而忽地更改动作、以极快极凶狠的速度向侧面出击！
两面宿傩将同样刚准备用领域回应的丸子头青年，猛然推向后方不远处的[门]！
这一举动出人意料，谁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胸口挨了重重一击的夏油杰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他眯起狭长的狐狸眼，迅速在半空调整身形，准备再度召唤咒灵反击与防卫。
只是没等他调整好自我，[门]周边的咒纹此时突兀亮起，从[门]中伸出的绳子紧紧缠绕住了他的手腕和脖颈，用力一拉！
“！？？”
夏油杰根本没想到[门]会有如此操作，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绳索根本无法挣脱和破坏，他在愕然间被猛地拽入黑洞般的[门]中！
术式全开三两步赶过去的江莱也来不及制止，指尖错开眼看着对方被绳索拉扯进去。
……为什么[门]除了转移咒灵还有这些东西？！这是什么情况？！
江莱瞪大眼睛看着那悬在半空的[门]，耳边回荡着两面宿傩的笑声。
对方哈哈笑着，颇为有兴趣地注视着江莱，说：“不错不错、你这幅表情还是很耐看的€€€€话说回来，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某个家伙的交易内容吗？便是如此了。”
……交易内容是、把夏油杰推进[门]里去？？
江莱大脑一瞬有些空白，他双眸瞪大盯着面前的黑漆漆的[门]。
如此近距离之下，他终于本能地感应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一些奇特的力量萦绕在[门]上，镀在从[门]中奔涌而出的每一只咒灵身上，从而大幅度增强了它们的实力。
虽然这股力量不太熟悉，但也能凭借本能感受出、这个[门]……有些许[存在]的力量。
江莱心下滞住。
而已知的[存在]里，他所不熟悉的力量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从未见过的、千年前早逝的、大概率目前在脑花手中的[死亡]善的一面的神格。
和未来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相似，神格和神格碎片也有着天然吸引咒灵的力量。
只是，承载着世界力量的神格不是谁都能随便吞噬使用的，普通咒灵和人类单独使用只会爆体而亡。
但[门]这种源自于世界的东西不一样。
所以……脑花是把[死亡]善的那部分神格当什么能源用，然后直接安在了[门]上面？？
第96章 最浩瀚的流星雨
心神震动之时，江莱也逐渐明晓了之前的某个疑问€€€€关于为何逆转平安京城内部人员的时间，会有清晰可感的疲倦的问题。
因为此刻[死亡]善的神格，被安置在了非个体的、世界中自然存在的妖怪大游行传送阵€€€€也就是[门]上。
所以从[门]中传送出来的咒灵，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许[死亡]的意志，因此施展下的攻击会被某种程度上判定为[存在]的伤害。
而之前初遇的时候[降生]就曾和他提到过，更改[存在]判定的结果、会比更改普通结果更加累积孽缘。
外加本次事件又是颇为重大的事件，因此效果叠加，才让江莱感知到微弱但清晰的倦意。
“吞噬”了夏油杰的[门]短暂安静了片刻。这片刻时间，涌动的咒灵潮也暂且中止，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给人诡异紧张之感。
江莱棕眸凝聚而起，身前浮出完整的空间屏障。
下一秒、[门]中轰然喷发出密集的咒灵！大大小小的咒灵身上沾染着丝缕[存在]气息，微弱不易察觉，因为更为明显的是，这些咒灵都留下了相似的咒力残秽€€€€是夏油杰的咒力残秽！
江莱眼底划过一次愕然，接着神情冷凝起来。
他能够感知出，后期释放出的这些咒灵有很大一部分是夏油杰的，而这些咒灵不仅增加了现场敌人的数量，更让现场残秽充斥着夏油的咒力！
如此一来，死伤无数的平安京城大事件，罪魁祸首就会遥遥指向五条派的夏油杰！
赶回来的五条悟不知晓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尽管遍布夏油杰的咒力残秽，但他肯定还是会先相信自己不知所踪的好友，并为其辩护。
这一举动大概会让咒术界上层和贵族们抓住五条的把柄，[私通诅咒师]、[包庇屠城者]等等帽子就扣下来了。
五条悟本身大概不会在意这些污蔑的名号，只是，他现在不是自己孤身一人的阵营。
五条悟是无敌的，但他身边的人不是，而五条悟自己终究无法时时护住所有人。
总而言之，这一事件原本的结果，会让五条派不仅会死伤惨重，而且仅存的那些也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此外，在其他城镇听闻此件大事的民众眼里，五条悟这个名字也会与惨烈屠城事件挂上钩。
这样一来，除非五条悟能直接上升到最高暴力，把有异议的人都杀了，不然他更改咒术界烂橘子规则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
€€€€但都杀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平安京时代是咒力全盛和贵族文化鼎盛时期，大杀戮是一件格外困难、且会造成巨大混乱的事情。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很卑鄙、但也很有效果的手段。
但是，消耗自己概念意义弟弟的神格、累加善面死亡弟弟的孽缘、假借友人的身躯编织诬陷什么的，他可不会让幕后黑手轻易成功啊。
江莱棕眸平视前方，他手腕翻转，瞬息间在神庙周围支起完整的空间包围罩，不让任何一只从[门]中新涌现的咒灵脱离这片区域！
被困住的咒灵躁狂地撞着空间屏障，却又被无形间变得沉重起来的空气压垮身躯，挣扎着匍匐在地。
更多的咒灵被堵在[门]边，挣扎着卡住半个身躯。
两面宿傩注意到江莱施展出大范围空间术式、顷刻间罩住这片区域，停下喉间溢出的笑声，眉峰略微挑起，视线扫过来：
“怎么，你这是打算独揽全包？”
江莱盯着眼前这扇悬浮在地表之上的[门]，没有回复两面宿傩的问题，反而平静开口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宿傩。”
“怎么了？”两面宿傩勾起的嘴角显得有些恶劣，话语里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说起来，你真的生气了吗？说到底，刚才那个咒灵操使，根本不是你的友人吧，不过是六眼的好友而已。我的交易内容本质上和你没什么利益冲突€€€€还是说，你的滥好心又发作了？”
“啊、亦或者你这是在维护那个六眼？我倒是很想看看那家伙的笑话。”他摊手，动作之间手臂上的黑纹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