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站在原地，想着等会去外面城镇约定好的私宅位置和莱会和，而后再与对方商量下后续的事情。
思绪运转间，他感应到另一人的靠近。五条悟半侧过脸：“悠仁？”
在众人离去后空空如也的宿舍外围，樱粉发少年不知何时又折返而来。他在距离几步的时候停下：“五条老师。”
“怎么了吗，悠仁？身体还好吗？”五条悟嗓音上扬，抬手打了个招呼，“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明早我们大家一起再叙旧。”
“我身体没事。”虎杖悠仁半垂着头，低声说，“抱歉，我知道五条老师应该也很累了。但我还是想找老师聊一聊。”
五条悟眼罩下蓝眸略眨，他看出面前的少年有心事。
于是他顺着说：“最强麻辣教师可从不疲惫，悠仁同学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看老师给你解疑答惑~”
虎杖悠仁呼出一口气，首先解释了今天的事情：“宿傩出来的原因，不是手指力量的突然增长、也不是我的应许，而是他突然说了句[契阔]，我便失去了意识。”
“啊……这样。”五条悟单手搭在下颌，思考着，“听起来像是什么束缚条件，而且内容之一是你的遗忘€€€€这样来看，当时少年院事件后你的复活，应该便是宿傩从中操作的。”
“但别担心，我相信这个束缚规则应该比较复杂，宿傩无法随便用。不然他早就经常出来了。”五条悟安抚道，“放轻松啦悠仁。”
“……好。”虎杖悠仁顿了下，金橘色眼睛抬起，“其实我最想说的不是这个。”
五条悟略微偏头，看向面前的樱粉发少年。
一直以来，他的这位学生都非常乐观开朗，很少会见到他露出这样复杂的神色。
他猜到对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许还与莱有关。
因此，五条悟率先道：“看来悠仁今晚需要导师谈话呢€€€€为了充分保障学生的隐私，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高专内部相对安全，但这里也有一些监管会或高层的眼线。安全起见，五条悟决定带虎杖悠仁去另一处咒符室。
“走走走，跟上我~”五条悟招招手，姿态轻快地向前迈步。
“啊、好的。”虎杖悠仁反应了一秒，而后点头跟上。
他跟在白发男人身后，视线遥遥落在前方。金橘色眼眸难得稍微有些发散，思绪好似再度坠入刚才的情景。
在刚才那短暂的一分钟时间里，失去身躯主意识的虎杖悠仁却做了个漫长的梦。
在两面宿傩[契阔]二字说出口的瞬间，他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原本还是有一点光的，像是初生雏鸟朦胧着睁开双眸。但很快，一切便进入了无穷尽的夜色。
黑暗与寂静让人无法辨明时间的流逝，过于暗色的光景，让虎杖悠仁甚至无法看清自己的四肢。周围遥遥传来各种剧烈的各种声响，有近有远。
身临梦境中的虎杖悠仁无法动弹分毫，他在一片黑暗中听着周围建筑物崩塌瓦解的轰隆声、四面八方咒灵的碎念低吼、还有人们尖叫哭泣的声响。
纷杂的声音晃动在他的耳边，扰动着虎杖悠仁的心弦。
他迫切地想要挣脱这片黑暗束缚、亦或者至少堵住耳朵。
€€€€那些声音太让人难受了。即便什么都看不清，虎杖悠仁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周围无数的死亡。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这真的是梦吗？
虎杖悠仁思绪混乱，他竭力挣扎着，却无法脱困。周边黑暗伸出的触手似乎又扯进另一位遇难者，虎杖悠仁无法辨明对方是谁。
在这番无边的混乱中，整个空间忽地震荡起来。
一缕光撕破黑暗，从外强势照进，将那位遇难者拽了出去！
在光影下，虎杖悠仁稍微看清了些许轮廓€€€€那位遇难者的样子，有点像是他在照片上见过的[夏油杰]。
他张张口想说什么，嘴却像是被封住般无法言语。
然而，一切好似无需多言。
伴随着那缕光，更多的亮色映照了进来，刺破臃肿的黑暗，扫清一切阴霾。那双拽住遇难者的手，同样也拉出了他。
在重叠的黑暗之外，是一片无比绚烂的璀璨星空。
华美的星星拖着白色尾羽，绽放着炫目光彩，坠落出最为浩瀚的流星雨。
虎杖悠仁一时失语，在这片绚烂的流星盛宴之下，他的身形显得无比渺小。
实际上，在这个浮夸的梦里，他也的确非常小。
€€€€他好像是半枚水晶，飘飘忽忽晃在半空。
面前，有一道黑长发的藏青色和服身影。那人神态看起来有些疲惫，周身却有着让人安心的温和长辈气息。
是那位！
虎杖悠仁立刻认出。
此时他大脑有些空白，循着本能想要上前贴近，可此时的身躯无法来个拥抱。
那人脸上扬起了浅淡的笑，虎杖悠仁发现自己喜欢看对方的笑。
藏青色和服之人缓慢但坚定地伸出手，指尖轻点在他的身上，某种奇特的力量也随之铭刻。
那人似乎显得更加疲倦了，虎杖悠仁有些着急，他凑近对方，轻蹭着对方的脸颊。虽说这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固执地想要传递给对方一些力量。
对方眉眼间浮起的笑意比流星雨更为好看，只是倦意一点点攀爬至脸颊淹没那抹明亮。
他没能给虎杖悠仁更多回应，但他张了张口，好似要说些什么。
虎杖悠仁感受到一股力量拉扯着他离开，他竭力挣扎想要留下。
在摇摆之中，他看见那人翕动的唇，还有无声吐露的话语：
[€€€€约好了，未来再见吧。]
第194章 好弟弟和好哥哥
在那句无声话语荡漾心间后，梦境碎裂，现实重现。
眼前高专的一切倒映在眸中，只是虎杖悠仁的神思依然徘徊在其中，一时无法拔出。
所以在那时，虎杖悠仁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等他意识回归后，所有的都已落幕，视野里唯余下一晃而过的藏青色和服衣摆。
虎杖悠仁只来得及瞥见对方的背影。
身边伙伴三三两两开始向着宿舍走去。
虎杖悠仁一开始也与同期们相伴，朝宿舍方向走去，只是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的步速渐渐慢了下来。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人似乎能够看出虎杖悠仁有心事。
€€€€相处过这么久，他们早已是无需多言的好友。
即便虎杖悠仁什么都没有说，他俩也猜出虎杖的心事与那位有关。
钉崎野蔷薇啧了一声，道：“想做什么、想问什么便去问吧，犹犹豫豫可不是你的性格。”
伏黑惠道：“如果你想要了解那位，五条老师知道的信息的确比我们要多。”
“……”虎杖悠仁深呼吸一口气，金橘色眼眸凝聚而起，回头遥遥看向依旧矗立在原地的白发男人。
“我去找五条老师聊聊。”虎杖悠仁低声道，“抱歉大家，等明天我再细细和你们说。”
“不必道歉，正好明天我们可以听个最完整的。”钉崎野蔷薇摆摆手，单手叉腰说，“本姑娘可不要一知半解，你可要全都打听明白哦！”
伏黑惠顿了下，也补充道：“……别留遗憾。”
虎杖悠仁转身向最初的地方走去，他有预感，五条老师依旧矗立在那里。
也是因此，才有了刚才他与五条老师的那番对话。
现下，他跟着五条悟走到了咒符室的方向€€€€当然，这不是胀相目前所待的那一个。
东京咒术高专里的咒符室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角落，为了方便禁锢封印咒物咒灵亦或者敌人，也为了避免他们互相串通，才做成了这样距离甚远的几间咒符室。
五条悟带虎杖悠仁来到其中一间。咒符室隔绝咒力效果极佳，所以可以作为秘密交谈的好地点。
“来吧、坐坐坐。”五条悟扯出房间中的一把椅子，将椅背朝前，大大方方反坐着，而后示意虎杖悠仁也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在此，他还半开了句玩笑话：“有没有一点熟悉感，悠仁？这个场景，像不像最初我们交谈的样子？”
“啊……”虎杖悠仁愣了下，回想起最初的最初自己吞噬了宿傩的手指，醒来后在贴满咒符的房间和五条老师初见，谈论[死刑]的情景。
明明时间过了还不到一年，回忆起曾经，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也或许是因为他刚从那个虚化朦胧的漫长梦境中醒来。
“好了，场景预备完毕，绝对保障学生隐私~悠仁想找我聊什么呢？”五条悟轻快地打了个响指，示意道。
虎杖悠仁张张口，隔了几秒，才道：“……老师认识今天那位吗？”
五条悟双臂随意地交叉，搭在朝前摆放的椅背上。
听到虎杖悠仁的问句，他语气自如道：“你们好像曾经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啊，不过之前我都没有正面回答过你们。既然你们如此好奇，老师也不是不可以解答啦~”
五条悟放缓了语气：“€€€€是旧识。”
五条悟没说的是，他们不仅是旧识。
虎杖悠仁抿直唇角，对于面前白发男人的回答，他并不太感到意外。
之前五条老师的态度便表现出，他们不是陌生人。
“这样。”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轻眨，忽地问出，“他……曾经留过长发吗？”
这个问题让五条悟稍微有些意外，他双手交叉，发出短暂的“唔”声，而后回答道：
“怎么说呢，反正这辈子我没见过他留长发啦~”
这句话是非常真诚的实话，五条悟在此用了点语言艺术。
虎杖悠仁：“那上辈子呢，老师？”
因为曾经听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讲述过千年前的事情，所以虎杖悠仁精准地再度从语言艺术背后看到了重点。
五条悟略偏头，对此轻轻勾唇笑起：“哦~很新奇的角度。悠仁相信人有上辈子和这辈子之说吗？”
“我曾经没想过这个问题。”虎杖悠仁坦诚道，“但我现在相信轮回。”
他眼眸真诚，“伏黑和钉崎与我讲述过千年前的往事，我相信他们所言。”
“而就在刚刚……我也做了个漫长的梦。”虎杖悠仁轻声说，“那副场面，就像是历史书上的一页。”
五条悟没接话，他看出虎杖悠仁话语未完，于是安静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