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传来哗啦一声冲马桶的声音,接着是门打开的动静, 拖鞋在地上拖沓了几步,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金属网罩下方的床上。
尽管只€€能看到后脑勺, 方樾和池小闲还是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人€€€€方桓。两人默契地同€€时皱起了眉,面露厌恶。
银色的骷髅头€€项链在灯光下晃动着微光。他跷起腿, 半倚靠在床栏上, 拿起桌上的电子烟缓缓地吞吐起来,另一只€€手€€随意地滑拉着手€€机。
接着有人敲了敲他的门, 他懒洋洋地喊了声“谁”。
屋子外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我,我来向您汇报情况。”
方桓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去开门,进来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方樾和池小闲只€€看见他有点微秃的发亮的发顶。
“办得怎么样了?”方桓吐了口烟,懒洋洋地问。
“我在门禁卡的权限上做了手€€脚,老板的人没发现就递给他们了。”
“然后呢?”方桓皱起眉,有些不耐烦道,“解决了?”
“没……”男人的声音开始迟疑,“他们确实被关在那一段地下室了,我们在那里找到了方馨给他们的车,但他们人不在车里。”
“什么?”方桓抽烟的手€€停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逗我吗?你不是说那一段地下室没有任何出口吗?!”
“是这样……”男人支支吾吾起来,“但是我四处检查了下,发现地上有子弹,头€€顶通风管道上的金属网掉了下来,他们应该是爬上了通风管道。”
池小闲跟方樾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给权限卡动手€€脚的人果然是方桓,他在方制凯身边必然安插了眼线,不然不会这么知道他要去实验区的消息,还如此€€迅速地想出这么个方法。
他们爬上去是对的,因€€为继续等下去,等到的不会是同€€样去实验区的员工,而是虎视眈眈的方桓。
而且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爬上通风管道,接下来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不过方桓应该还猜不到他们就如此€€凑巧地爬到了他房间上方的通风管道里……
“继续找,注意各处通风管道里的动静。”方桓道。
男人半晌没回答,方桓皱起眉抬眼看他,“没听明白我的话?”
“听明白了。”男人有些犹豫道,“但现在老板正在集中人力去对付丧尸,我稍微有点腾不开时间。我们每天都要盯大量的监控,下午偷偷跑出去一趟,回来就被我部长说了。”
方桓吐了口烟,冷笑了一声,“废物€€。”
“你给我办好事情后你也能当上部长,你怕他做什么?”
男人沉默不语。
“不过就算爬上了通风管道又怎样?”方桓吐了口烟,自言自语起来,“地下通风管道的总长足有三€€个厂房外围那么长,就是个大迷宫,爬进去也是迷路,还不如被我老老实实逮住呢。”
男人点点头€€:“是。”
“对了,让你监视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方桓忽然跳向了下一个话题。
“他下午跟方樾一起上车去实验区了。”
“什么?!”方桓差点跳起来,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男人似乎被他吓到了,本能地后退一步,“我以为您要一起干掉他……”
方桓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就朝对方头€€上砸去,咬牙切齿道:“白痴€€€€”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去负四层找他。”男人声音越说越小,“您让我盯着他,我还以为€€€€”
“蠢货!”方桓唾沫星子喷在男人脸上,“他们一行人七八个都住在一起,我怎么下手€€?!”
池小闲心里一算,他、方樾、章漪、Kevin、帅欣、陈愚之、Janet母女……可不就是一大帮人吗!
“去找,他们两个全部都要给我找到!”方桓暴躁道,“不管找谁帮忙都无所谓,钱我来给,许诺多少都行……”
池小闲心脏一阵狂跳,没想到方桓真€€的盯上了他。
难怪方樾要演一出戏来吓他,让他提高警惕……
男人被臭骂完一通便€€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轻轻地带上了门。
方桓烦躁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电子烟白色的雾气在屋子里缭绕着。他抽的电子烟是薄荷味的,凉而辛辣,闻久了有些呛人,又被空气循环系统带进了通风管道里,弄得池小闲鼻子有些难受起来。
他连忙抬起胳膊掩住了口鼻,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动静来。
忽的,在下面踱步的方桓忽然停住了身子,似乎思考着什么,紧接着走到了床边,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头€€顶正上方刚好有个通风管道。
金属网罩边正往下偷窥的池小闲和方樾下意识缩回了头€€。
外套太厚以至于发出了衣料轻微的摩擦声,池小闲心里咯噔一下。
方桓细细眯起眼睛,仔细听着通风口的声音。
这处通风口一直会隐隐传来呜呜的风声,但今天似乎有些其他细微的动静,€€€€€€€€的。
但他转念一想,就算那两人真€€进了通风管道,摸到他房间的概率几乎为零,毕竟通风管内部结构复杂,不被困死在里面就不错了。
方桓又吸了口电子烟,那种烦躁的心情刚被压下去一点又逆袭了回来€€€€没抓到方樾让他气恼无比。
不仅没亲到、没睡到那人,还莫名其妙挨了方樾顿揍。
方桓磨了磨后槽牙。他一想到那个男生,白皙的面庞,清纯明澈得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睛,薄而淡粉色的嘴唇,烦躁之余,一股□□从小腹烧起€€€€
他向来讨厌延迟满足,这厂房里但凡清秀一些、稍微弱势的男生,就没有他拿不下的。
叩叩,门再度被敲响。
方桓没好气道:“谁?”
“是我。”一个干净的男声。
方桓开门的同€€时瞥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皱眉看着进屋的人€€€€那人眉清目秀,鼻梁挺直,一双杏眼,乍一看,跟池小闲长得有三€€分€€像,只€€是皮肤略黑些。
“你迟到了。”方桓冷冷道。
来人抱歉道:“准备晚饭时来了个闹事的员工,让您等了。”
“闹事?”方桓有了点兴趣,“闹什么?”
“说食堂的伙食太差,吃面包吃得要吐了。”说话的人似乎是食堂的员工。
“还真€€不能怪他,天天吃面包谁受得了?”方桓吐槽道,表情放松了些。他伸手€€揽过那人的腰,勾嘴一笑道:“还好你在我这儿有加餐,是不是?”
那人轻轻一笑:“是啊。”他的手€€扯住了方桓的衣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扯了扯道,“老板今天打算给我吃什么?”
方桓轻嗤了一声,伸手€€抓住了那人后脑勺的头€€发……
饶是再纯洁的池小闲也明白了下面在发生什么。他满脸通红,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往金属网后缩了缩。
一想到方樾也在边上……就更尴尬了。
他以前只€€是知道男人跟男人是可以的程度,现在被摁头€€聆听现场版,瞬间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简直是直接颠覆三€€观、震飞魂魄的程度。
其间一些不堪入耳的对话,更将他十几年攒的文雅和礼仪一下子扯了个稀碎。
短短几分€€钟,漫长得好像十几年,池小闲的后背生生憋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他偷偷抬眼去瞄方樾的反应,发现对方紧紧锁着眉,一副可以直接去上坟的表情。
……终于结束了。
池小闲听到一阵衣服€€€€的声音,接着是皮带轻轻搭上的金属碰撞声。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仿佛呼吸瞬间畅通了起来。
穿戴好衣物€€,那个年轻男人正要离开,忽又转头€€道:“我听人说,你昨天跟别人在电梯口打起来了?没事吧?”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关心的味道。
方桓原本愉悦了点的心情忽的一下子转阴,他阴恻恻道:“你听谁说的?”
男人觉察到了他的不快,意识到这是真€€的,却因€€为害怕触他的霉头€€,连忙调转话锋,“没,也没听谁说,可能是听错了吧。”
男人离开后,方桓抽了会儿烟,又翻了翻手€€机,然后有点无聊地躺了下来。
不知道他要躺多久,方樾轻轻碰了下池小闲,跟他比了个手€€势。
两人已经有了默契度,池小闲明白他的意识是€€€€换一间通风口。
他们爬着爬着,发现地下宿舍里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可以钻人大小的通风口。很多房间只€€有窄窄的一条出气口,长方形的,一个手€€掌那么宽。
他们又爬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下一个有个强光照射进来的通风口。
拜托是个空房间!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池小闲默默祈祷着。
然而上帝再一次堵住了耳朵,无视了他的祈祷€€€€这个房间里的人正坐在书桌前不知干着什么。
池小闲偷偷看了会儿,发现那人竟是在纸上涂涂抹抹地画画。没多久,那人似乎画累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头€€后仰,伸出手€€臂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池小闲看清了他的脸€€€€正是郭未。郭未说过,他跟方桓都住在负一层。
池小闲伸出手€€指朝下指了指,方樾也注意到了下面的人是谁。
“直接走这里下去吧。”方樾淡淡道。
“会不会吓到他?”
“总比吓到不认识我们的人好。”
“……也对。”
方樾正要抬脚去踹那金属网,池小闲已先清了清嗓子,冲下面大喊一声:“哈€€€€喽€€€€哈€€€€”
方樾:“……”
郭未倏地从椅子上像只€€兔子一般跳了起来,然后惊恐地四下张望。
池小闲见对方完全找错了地方,又喊了一声,郭未这才抬头€€往上看,看到了此€€生最诡异的画面。
头€€顶通风管的金属网后,一道手€€电筒灯自下而上地打在两张脸上,两张脸几乎紧贴着金属网。
郭未下意识地要尖叫,接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喘息了两口,才注意到头€€顶金属网后是两张认识的脸。
“你们……怎么?”他大脑短路了几秒。
“你先让一下,我们要跳下去。”池小闲提醒他。
“!”郭未迅速反应了过来,“等一下,我搬个椅子你们再跳。”
他将桌子拉到正对通风口下方的位置,然后将椅子搬了上来,用双手€€紧紧扶住了椅子腿,道:“你们往下跳吧。”
方樾二话不说两脚踹开了通风网口的金属罩,自己先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椅子上,然后伸手€€托住了池小闲的双臂,也把€€他带了下来。
三€€人一时间大眼瞪大眼起来。
池小闲轻咳一声:“不好意思,一些紧急情况,吓到你了。”
郭未神情还有些恍惚,见他这么说,连忙摆摆手€€道:“没事,上次你也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