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含糊其辞地拒绝了。他知道这件事情即使€€告诉了方制凯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而他也€€不敢去招惹未来的太子€€爷。
“李歌!”男人忽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要是敢冲我开枪, 你就€€是个跟方桓一样的畜生!”
“你以为受害者只有我吗?”男人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你还不知道你弟弟郭未也€€有同样的遭遇吧!”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李歌僵在原地。“你、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道。
“看€€来你平时并不关心他。”他的目光像冰冷的利剑刺向李歌的灵魂, “他的痛苦, 恐惧,挣扎,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滴答, 滴答,他手臂上的鲜血仍在不断流着, 滴落在地板上。
忽然一阵头痛欲裂席卷来,男人皱起眉, 痛苦地用€€双手抱住头。他的视野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别听他废话!快开枪!”方制凯惊恐道, “他要感€€染了!”
李歌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刚才那些话如同被烈火炙烤过的针,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开枪啊李歌!别犯傻!”方制凯怒吼道。
李歌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糨糊。
方制凯冲前夺过枪, 毫不犹豫地冲男人的脑袋砰砰射出两发€€子€€弹。
男人身子€€一晃,随即倒在了血泊里……
秦鸢尖叫一声,也€€随之晕倒……
隔着一条走廊的方樾的房间里,三人已经锁好了门,并用€€床垫抵在门后。
这次实€€在是突然,刚好又是饭点时间,他们听到动静后立马撂下筷子€€去查看€€情况,却听走廊里奔走的员工大声让所有人回房间锁好门。
因为有高美音在,池小闲和€€方樾这次没有选择出去冒险。如果外面的丧尸他们两个能€€解决,那赵新手下的那帮人肯定€€也€€能€€解决。
果然,半小时后,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被感€€染了……”池小闲自言自语着。
方樾摇摇头。
不久,房门被人敲了敲。方樾警惕道:“谁?”
“是我。”赵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后,“都结束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方樾一边开门,一边觉得奇怪。
赵新一结束就€€来找他,莫非是又碰到什么€€敏感€€的事情?正€€想着,他便听赵新道:“你哥哥感€€染了,被击毙了。”
方樾和€€池小闲非常震惊。他们想过受伤的方桓会不会感€€染,但得到的消息是他这两天的病情十分€€稳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父亲呢?”方樾问。
“他去查看€€现场了。”赵新道,“你们也€€一起吧。”
安抚好高美英,方樾和€€池小闲跟上赵新来到了一楼。一拐过电梯口,两人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走廊里遍地是血,汇成€€了一条鲜红的河流。墙壁上也€€被喷溅得到处是血,艳丽夸张的色彩让它看€€上去像极了一幅长长的地狱画卷。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池小闲有些头晕目眩,他连忙拉高了毛衣,掩住了鼻子€€。
军官来来往往,已经将地上的尸体清理得差不多了。
“死掉了十六个人,其中十四€€位是制方员工,两位是军官。”赵新沉沉道,“还好负一层有你们的保卫部在,反应非常迅速,否则感€€染一定€€会进一步扩大。而且走廊狭窄,并不利于逃生和€€展开战斗。”
方樾点点头,又问:“最初的感€€染者确定€€是谁了吗?”
“就€€是方桓,你的哥哥。”
方樾蹙起眉,“怎么€€会是他?不是据说这两天病情很稳定€€吗?”
赵新摇摇头,“有人故意€€用€€刀划开了他的伤口,让它暴露在空气中诱发€€感€€染。”
方樾和€€池小闲对视一眼,难掩心中的惊讶。
赵新带着两人停在了一处房间门口,道:“你父母都在里面,你的母亲似乎已经崩溃了。”
轻轻推开门,方樾一眼看€€到了被绑在担架上尸体。尸体用€€一块白布遮着,秦鸢坐在地上哭泣着,方制凯则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背影落魄而狼狈。
见没有人管他,方樾径直走向担架,轻轻掀开了白布。
方桓的脑袋几乎被子€€弹轰烂了,血肉模糊,骨骼碎裂凹陷,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只有那身被血浸染大半的病号服和€€脖子€€处的一道纹身能€€证明死者确实€€是方桓。
秦鸢抬头冷不丁又见到了方桓那颗残破的头颅,再次晕倒,被人抬了出去。
很快,方樾就€€出来了,池小闲问他:“怎么€€样了?”
“确实€€死了。”方樾平静道。
“你的推测是对的。”赵新走过来道,“只要有开放性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就€€有感€€染的可能€€。”
方樾蹙起眉,“这样下去,每个人都是一颗定€€时炸弹,恐怖会比丧尸本€€身更快一步摧毁地下区。”
赵新面色凝重,“对抗这种东西太被动了,我们只能€€等待感€€染者变成€€丧尸,然后杀掉他。”
方樾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噬肉真菌跟霉菌不一样,它们高度依赖人体的血肉,无法借助空气中的尘埃生存。一旦脱离了血肉的培养,在空气中存活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同理,孢子€€在空气中存活时长应该也€€是有限的。假设一直没有找到寄生体,它们的存活时间应该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他连忙回到屋子€€里走到方制凯面前,严肃道:“从现在开始,关闭新风系统,紧闭大门,切断与外界一切空气交换,停止供暖,降低地下区温度。”
方制凯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道:“为什么€€?”
“噬肉真菌在低温环境下活性会降低,而孢子€€在空气中存活时间有限,只要密闭空间,不给它任何寄生的机会,过一段时间后它就€€会自然死亡。”
“你说真的?!”烟从方制凯指尖滑落,掉在他裤子€€上,烧出了一个圆圆的洞。
“可以试一下。我也€€不确定€€具体什么€€条件环境会让它死亡。但孢子€€具有气传性,如果新风系统一直开着,外面就€€会一直输送孢子€€进来,空气中孢子€€浓度越高,感€€染的可能€€性就€€越大。”
方制凯当即拍板这个决定€€,立刻让手下的人去办。
“这个建议听上去不错。”池小闲对出来的方樾道。
方樾摇摇头,“这是个很糟糕的建议。”
“为什么€€这么€€说?”
“地下区承载了近万人,又是密闭空间,一旦新风系统停运,空气很快就€€会变得浑浊不堪,氧气也€€会逐渐耗尽……所以这根本€€不是长远之计。”
池小闲脸色变了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换上一套能€€够过滤掉一切微生物的空气净化系统,像医院里的无菌室那样。”方樾严谨道,“但目前的条件不允许我们更换系统,更何况地下区如此庞大,就€€算更换,也€€很难找得到功率这么€€大的空气净化系统。”
池小闲叹了口气,“要给宿舍区每一个角落的空气都除菌,肯定€€要费不少电。”
“是的。”
果不出方樾所料,关闭新风系统四€€个小时后,地下区的空气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人汗味,脚臭味,食物残留的味道,卫生间的酸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令人隐隐作呕。
有些东西存在的时候没有感€€觉,离开了却让人倍加思念,新风系统就€€是这样一件东西。
方樾的房间里也€€很闷,好在供暖已经停止,寒冷缓解了地下室独有的气闷。
就€€这样过了两天,地下区爆发€€了一场流行性感€€冒。
因为空气不流通,感€€冒病毒传染速度极快,没多久,三分€€之一的人都出现了发€€烧的症状。一时间,整个地下区都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喷嚏声,如同一间巨大的病房。
虽然感€€冒不致命,但有不少难民是老年人。对他们来说,发€€一场烧无异于脱一层皮,给原本€€就€€脆弱的脏器进一步造成€€损伤,甚至有几位高烧后发€€展成€€了肺炎。
接着,药物变得短缺。负三层和€€负四€€层都爆发€€了一场争抢药物的斗殴事件。甚至没有感€€冒的人也€€试图装病,来囤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方樾找到方制凯,决定€€和€€他商量一下要不要重新开放新风系统。
方制凯的脸色很差,眼圈深重,胡子€€拉碴,显然还沉浸在方桓的事情里没有走出,衬衫穿的也€€还是两天前的。
“你让我又重开?”方制凯皱眉道,“如果重开,以前的工作不就€€功亏一篑了?”
“但密闭空间内的氧气是有限的,我们迟早要重开新风系统。只能€€说开一阵关闭一阵,让空气中的孢子€€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数量和€€密度,降低感€€染的可能€€性。”
方制凯烦躁地掐灭了烟,头仰在老板椅上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没什么€€彻底的办法了吗?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只能€€让尽量让大家别受伤,不要弄出开放性伤口。”
方樾也€€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不是神,也€€会有办法枯竭的一天。
方制凯道:“你先回去,让我再想想。”
又坚持了两天,地下区的空气变得恶臭难闻。
嗅觉灵敏的池小闲痛苦不堪。那种恶臭像是根橡胶棍,一下下冲他脑袋砸来,让他整日陷入头晕。银星似乎也€€很讨厌这样的气味,变得恹恹寡欢,不再爱出来,也€€不怎么€€活跃。
方制凯自己也€€难以再忍受,逼不得已,再度开放了新风系统。
当头顶又传来熟悉的呜呜风声时,所有人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他们需要新鲜空气,但又惧怕空气里可能€€会存在的孢子€€。但当真切感€€受到那股清新凛冽、富含氧气的风从头顶吹来,顺畅呼吸的他们又短暂地忘记了感€€染的可怕。
人心总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摇摆不定€€。
制方给每个住民都分€€发€€了碘酒和€€消毒液,确保他们在不小心弄出伤口的第一时间能€€够进行杀菌消毒,减少被孢子€€侵入伤口的可能€€。
所有人竟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周时间。生活平静,他们差点产生了上两次感€€染仿佛发€€生在平行时空的错觉。
这天,池小闲和€€方樾吃完饭去看€€咕叽。
因为害怕被抓伤感€€染,所以大家都开始老实€€地用€€逗猫棒玩猫,基本€€拒绝了摸摸和€€抱抱,这让咕叽空虚了很久。
一见到池小闲和€€方樾,它立刻跑过来贴贴,在两人脚边蹭了好一会儿,又是打呼噜又是伸懒腰,愣是没勾引到一个人类,气得哼唧了一声,自己跑到角落去玩了。没一会儿章漪回来了,它又从角落里跑出来故技重施……
高美音跟陈愚之已经完全混熟了,两个老太太在一旁唠嗑,三个年轻人就€€逗猫,忙得咕叽东奔西跑,屋子€€里好不热闹。
这是地下区发€€生感€€染事件以来,他们最轻松的一段时光了。偶尔有一天高美音要是在陈愚之房间里聊晚了,方樾跟池小闲就€€能€€白捡到一段二人时光。
他们迅速锁上门后开始接吻,因为彼此都太着急,还寻到唇瓣,鼻梁骨先撞在了一起,疼得两人抬起脸,对视一眼,全笑了。
熟人们就€€在隔壁,还能€€听到他们隐隐的交谈声。
一种“偷.情”的快.感€€席卷了两人,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白日里刻意€€压抑的爱.欲和€€亲近的冲动,好几次让吻到最后都差点发€€酵成€€失控。就€€像积蓄了太多势能€€的洪水,一旦闸门放开,便肆意€€奔涌起来,势不可挡。
高美音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两人只能€€依据隔壁的聊天声判断。只要聊天声一消失了,他们便会紧张起来,停止拥抱……
本€€是宣泄爱意€€,最后变成€€了苦苦煎熬与忍耐。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高美音出门时总忘记带房卡,每次回来都只能€€敲门。敲门声便成€€了提醒两人的闹钟。
只有那么€€一次,“闹钟”响完一分€€钟后,他们才小世界里回过神。方樾起身去开门,池小闲跑去卫生间洗脸,给涨红的面色降温。
又是平静的一天过去。这天夜里,池小闲却意€€外地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的自己似乎被剥夺了视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耳边隐隐传来些渺远的声音和€€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
“我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