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以上 第26章

“除夕夜是不是还没给家里打电话?”万贺呈问他。

“又没人关心我在哪儿。”裴小拾手指插入万贺呈头发中,偏过脑袋一下下亲他的脸颊,“能不能别在这时候聊这些啊……”用的是埋怨万贺呈分心了的娇嗔语气。

怎么会没人关心,万贺呈知道至少他哥裴旭还是很关心他的。

万贺呈不说话,裴小拾就自觉说今晚已经在家庭群里问过好,也跟哥哥发过微信,等明早再打电话回家拜年。

“跟哥哥说你在哪儿过年?”万贺呈又问。

“我说在你家。”裴小拾回答。

“除了你哥,家里还有谁知道你来找我。”

“没别人了,我爸这两年有点老年痴呆,还记不记得我都是个问题,我姨更不管我了,我怀疑她早当我死了。”裴小拾自己又说“死”。

裴小拾不是为了“死”而说“死”,也不是突然觉得想“死”才自残,在最痛苦的时候,他甚至没想过这个字眼,划在身上的伤口也只为转移心脏的难受,是一直到后来,或者说现在,他觉得自己比从前好了许多,才发现原来过去自己有想过最坏的结果。

万贺呈把他按回床面,直起上身,套子套到一半,躺在床上的裴小拾突然扭着身子,伸长了胳膊来拉他的手,小声说不戴套行不行。

“以前也经常不戴的。”裴小拾心虚地补充。

“不戴你买什么套?”万贺呈戴完套才说,“买小了。”

已经买的很大号了,裴小拾都不确定店里还有没有更大的,光线昏暗看不清,爬起来用手去摸,发现确实是小了,憋红着脸说:“我不是故意买小的,觉得紧就别戴了……”

是真的难为情,不是故意得了便宜卖乖。

“你躺着吧,”裴小拾热着脸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躺着吧,我来动就好,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万贺呈现在并没有身体不舒服,但觉得这件事可以顺着裴小拾心意来,于是就把套摘了,也靠着枕头躺下,让裴小拾爬到他身上。

万贺呈把床头的壁灯打开,垂眸看见裴小拾曲起腿跪坐在他身上,弱柳扶风,身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肉了。

光线不太够,但也足够把裴小拾白皙透亮的皮肤上道道明显的疤痕捕捉了去。

裴小拾这时候也没空阻拦万贺呈看他了。

“怎么会划在这里?”万贺呈手心按在他大腿上,像是要擦除那些印记,指腹贴着疤痕慢慢地滑动。

裴小拾动作慢了些,有些喘起来:“这些是比较后面才划的,那时候怕被经纪人看见,又抓我去医院。”

“所以手腕上这些是最早划的?”万贺呈顺着他的手腕往下,与他十指紧扣。

“是。”

“脚上呢?”

“脚上是最晚划的,但是也是两年前的事了。”裴小拾说,“我现在没有那么傻了。”

“别伤害自己的身体,也别有其他念头。”万贺呈说。

“你怕我想不开是吗?”裴小拾突然笑了下,动作停下来,整个人往前倒,趴在万贺呈身上,说,“我好累,动不了了,换你来好不好。”

换了位置,裴小拾好像就流失了全部的力气,努力抬起胳膊想抱抱万贺呈,手才刚搭上人的肩,却无力垂下。

裴小拾觉得如果要死掉,最好是像这样死在万贺呈身下。

“我爱你。”裴小拾感觉眼眶湿热热,好像又要流眼泪。

“我知道。”万贺呈回答他。

第31章

一整个除夕夜裴小拾没回自己房间,腰酸腿疼,从床上爬起来都费劲,万贺呈让他不着急走,先躺一会儿,他就这么躺着躺着睡着了,跟万贺呈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

天蒙蒙亮时,裴小拾醒来过一回,他从小一个人睡觉就总是缩在床沿,但跟万贺呈谈恋爱的那几年,他已经很习惯两个人一起睡在床中央,于是此刻他轻手轻脚从床这头往万贺呈那头蠕动,情不自禁想贴着人睡。

他动作已经算轻,万贺呈还是醒了,睁眼看他一眼,一条胳膊在眼皮上搭了一会儿,然后朝他的方向打开,是敞开个怀抱给人的意思。

裴小拾受宠若惊,他不会不知道万贺呈的意思,从前只要万贺呈在床上朝他打开胳膊,就是允许抱着睡觉的意思。

于是裴小拾立刻耸着屁股投入人怀抱,整个身子挤到那条胳膊里,再把胳膊往里抬放在自己身上,他自己则侧躺着环抱住万贺呈整个腰身,打造出一幅很好地被万贺呈抱住的画面。

“热不热……”裴小拾在人耳边小声问。

“嗯?”万贺呈好像没听清,眼睛微睁开一条缝,侧了脸朝向他,说不好是醒没醒。

裴小拾声音稍稍大了些:“我这样抱着你,会热吗?”

这下万贺呈听清了,枕头上的脑袋回正,轻声说不热。

虽然时间还早,但裴小拾已经睡不着了,一只手隔着睡衣按在自己肚皮上打圈抚摸着,突然有点记不清昨晚万贺呈有没有弄在他身体里面了。

他回忆了一下,昨晚好像接连做了两次,两次都没戴套,第一次拔-出来了,第二次呢,好像是弄在里面了吧。

对,应该是这样,昨天晚上到最后他实在太累了,全身软绵绵一点力气没有,浴室还是万贺呈抱他去的,睡衣也是那时候万贺呈帮他重新穿上。

摸完肚子,裴小拾的手又别扭着去摸自己屁股,总感觉里面还有东西,是昨晚没清干净吗,以前万贺呈就总说没清干净肚子会不舒服,所以他也谨遵教诲,一定要洗干净才睡觉的。

应该是心理作用,裴小拾想。其实他还有点想把万贺呈的东西留下来,要是能怀孕就更好。

裴小拾总是这样想七想八,他庆幸万贺呈听不到他的内心想法。

他还在床上扭着,万贺呈一只手已经给他按住了,刚睡醒声音哑着,低声问他:“哪里不舒服?”

“没有……”裴小拾把手重新挪回万贺呈腰上,不敢在人腹肌上太明显揩油,只敢虚虚隔着睡衣抱着,“睡吧,还早呢。”

万贺呈应该是醒了,因为裴小拾感觉到原本被自己搬到身上的那条胳膊又往外打开了去,垂在一旁床面上。

现在的裴小拾对自己没什么自信,要是以前,他就能确定万贺呈只是活动肢体换个睡姿,但现在他抓不准万贺呈的心思,会觉得是自己会错意€€€€其实万贺呈并没有想抱他。

不谈恋爱就是这样,裴小拾是没办法要求万贺呈做什么的,别说抱他了,就算现在万贺呈要他立刻从这张床下去,或者离开这个房子,他也没有说不的权利和身份。

这应该会是万贺呈想要的自由,裴小拾想。

于是他把自己从万贺呈怀里翻了出来,仔细避开万贺呈的身体,不碰着人胳膊,又自己睡回床沿了。

不挨得人太近,万贺呈就没有理由嫌他烦赶他走。

天亮后算是个正式的大年初一,万贺呈醒来看见床边是空的,听得见外头客厅有很轻微的锅碗瓢盆响动的声音。

不知道裴小拾是什么时候醒的,早上八点,万贺呈洗漱完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一盘饺子、两卷葱香鸡蛋饼还有两杯加了坚果的牛奶。

裴小拾穿着围裙刚好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拿着盘洗好的草莓蓝莓拼盘,见着他了,忙说:“你起来啦,刚想去喊你呢。”

看来裴小拾确实有好好研究过冰箱里的食材,万贺呈也才想起来冰箱速冻层还有饺子。

“起了。”万贺呈接过他手里的水果,说,“下次我来吧。”

裴小拾边解围裙边说:“我想好了,咱俩现在四舍五入是室友关系吧,那以后饭可以一起做或者轮流做,但是这两天你得让我多做一些,毕竟我才刚来,要多熟悉熟悉你的厨房。”

裴小拾现在看起来心情挺好,所以万贺呈不对他说的任何内容做出评价,也不指出他这些话涉及到的逻辑上和语义上的漏洞,只回他一句“好”。

“当然我肯定不会一直住在你这里的,毕竟我们也没有谈恋爱或者怎么样,所以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我应该是初五或初六会先回一趟申城,后面来深圳也不会一直打扰你,因为我自己也有在这里租房子嘛,我是有地方去的,而且我也能照顾自己。”

万贺呈没理他这通长篇大论,拉开餐椅坐下:“不拍戏了,之后打算做什么?”

裴小拾把围裙搭在椅背,自己也在万贺呈对面位置坐下,垂眸道:“之前有考虑去剧团,因为想来想去自己好像除了演戏,其他什么都不会,但其实我现在连戏都演不好了……”

万贺呈问:“问过你哥了?”

裴小拾说:“问他也没用,他八成要安排我进家里的公司,然后什么都不让我做,就让我挂个职这样……”

白领工资不干活对别人是天大的好事,对裴小拾而言不是。

“你会的其实不少,”万贺呈说,“大学的时候不是还写过剧本和文案?”

虽然是表演专业,裴小拾大学期间也不仅仅局限于演戏,他还自学剧本创作、海报设计和视频剪辑等等,做得好不好暂且不论,至少那时候的裴小拾总是对生活有热情。

但裴小拾自己知道,跟万贺呈比起来,他有的这一点点技能根本不算什么,他是因为兴趣才去做某件事,而万贺呈就算对某项技能不感兴趣也能将其掌握得很好。

很快裴小拾抿起嘴笑了,开心是因为被万贺呈记住,于是不正经起来:“那够不够格去你公司上班,当个助理或者秘书啥的?”

裴小拾不差钱的,且不说家境,作为前三线小明星,现二线网红,他平时消费不高,过去几年光是吃几个平台的流量钱也已经攒够养老的本了。

但万贺呈也不忽视他的话,拿筷子夹饺子吃,顺着他说:“随你,想来可以先投简历。”

“我真的会投的。”裴小拾抱着牛奶杯,突然认真起来。

万贺呈后来有再查过他的一些资料,发现他并不像寻常艺人那样和外面的公司签约,而是自己就有公司。

公司是2017年注册的,法定代表人是裴旭,看来是裴小拾借《安眠夜》出道以后,裴家特地为他开了家经纪公司,包括裴小拾的经纪人也请的是行业铁腕。

所以裴小拾才比普通艺人自由那么多。背靠资本,想拍戏就有戏拍,不想拍就不拍,不用考虑合约风险,更不用担心再被哪个所谓的“星探”骗心骗钱。

一切皆如裴旭当年说的那样,那时万贺呈给不起的,裴家能给。

作者有话说:

锁章周一白天就能解锁了(也就是明天),以后关于连载的一些情况说明我都会发在微博,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何缺的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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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吃完早餐,万贺呈洗碗,早餐是裴小拾做的,所以裴小拾不跟他抢碗洗,抱着手机窝在沙发里点点按按。

万贺呈碗洗一半,裴小拾举着手机进来,说自己在网上做了旅游攻略:“你过年有安排吗?这几天要不要一起去欢乐谷,深圳好多地方我都还没去过呢。”

万贺呈洗着盘子,没回头:“你在深圳也待有几个月了,没去逛逛?”

裴小拾自己也知道,不只是这几个月,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自我封闭,走出家门都费劲,更不要提去哪儿玩了,来深圳几个月,最熟悉的恐怕只是万贺呈公司楼下和家里小区了。

其实他现在也不是很想去哪里玩,只是遵循着肌肉记忆,习惯性想和万贺呈一起到什么地方逛逛,以前他就老做这样的规划,可惜万贺呈总是忙。

万贺呈洗完碗擦干手,转身看见裴小拾还杵在厨房门口,眼睛看地板,一动不动的,路都给堵住了,于是走过去捏着人下巴强行抬起他的脸,才看见这人眼角下垂可怜兮兮,像只淋了雨的小狗。

“你别老是观察我……”裴小拾红着脸把头扭开,挣脱万贺呈的手心,支支吾吾道,“观察别人也要经过别人同意的……不然不礼貌。”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裴小拾说完被自己蠢笑了,就干脆推了万贺呈胳膊一下:“你怎么老让人心里想七想八的啊。”

这句话又让裴小拾被自己蠢到了€€€€自己都说的什么呀,怎么自己想七想八还能怪罪在万贺呈头上,万贺呈该觉得他是个傻子。

“……”万贺呈说,“你都想什么了,跟我说说,我真不知道。”

裴小拾小声说:“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想什么你看我一眼就全知道了。”

万贺呈笑了:“我有这么厉害?”

裴小拾说:“你有。”

万贺呈不跟他打哑谜,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说:“我真不知道,刚才是觉得你老低头会驼背,所以提醒你一下,不是故意‘观察’你。”

万贺呈有时会觉得裴小拾一些措辞不太准确,但也没纠正他,只是顺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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