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可惜了,张辽惋惜的看了眼不远
处严阵以待的夏侯€€,擒贼先擒王,只是冲杀之势已断,士气已泄,不能再续。
两军皆不是抱着决战的目的,相会后互相试探,认为一时半会拿不下对方,交战片刻后便各自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夏侯€€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令人整顿旗鼓,歇息片刻再继续行军,却见亲兵匆匆来报。
“将军!荀君来矣!”
夏侯€€一惊,连忙亲自出去相见。
曹营有两位荀君,一位大家皆以司马相称,另一位则有些尴尬,论身份,那位县侯比他们这的老大还要大,若日日以君侯相称总有些尴尬,便大多称之为荀君。
营外,那眼熟的荀君站在那儿,身后跟着约有数十轻骑,显然也是从外头赶来欲回援鄄城。
“将军带了多少人马驰援鄄城?”
只是此时此刻,向来好脾气的荀君没空与他寒暄,上来劈头盖面问道。
“约有数千。”
夏侯€€下意识回答道,有一瞬间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荀司马。
荀晏回望了一眼吕军退走的方向,只得叹息。
“濮阳失矣。”
夏侯€€默然,他屯兵濮阳,如今全力驰援鄄城,濮阳空虚,而吕布后退的方向赫然便是濮阳的方向,显然是准备入驻濮阳。
荀晏顾不得惋惜濮阳之失,继续问道:
“将军辎重队伍有多少人马?”
一只军队的开拨总是涉及许多,其中辎重更是免不了,如今夏侯€€一军轻骑而来,显然是辎重队伍尚在后方。
“不过数百。”
夏侯€€说完才心下一凉,若是吕布往濮阳而去,恐怕会迎面碰上粮队,可现在又决计不是回援的时机。
如今鄄城之事最是紧急,曹操在兖州的心血皆在于此,他一家老小也在鄄城,鄄城是断然不能放弃的,相比之下,他只能忍痛放弃后面的辎重队伍。
荀晏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拧眉沉思片刻,见天色愈发灰暗,临近日暮,距荀€€送来消息已经过了许久。
“将军能否借骑兵十数人,须能夜视,晏可保辎重粮草。”
他提道。
夏侯€€明白了他的意思,知其欲回保辎重,只是
这数十人又有何用,大惊之下他匆匆说道:
“不可,此事甚危,若不成,君恐为吕布所害。”
他要是放着荀清恒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回头要面对的就是荀文若的愤怒了。
“晏有捷径,可先于吕军接应辎重。”
夏侯€€仍然迟疑不定,荀晏叹息道:“如今危急存亡之刻,事急从权,晏自有计策可保辎重,将军不必忧心。”
夏侯€€望着面前年轻郎君诚恳的面容,心下一横便答应了,亲自点了几名自己认得的,骑射好的骑兵出来。
“若事不成,君请务必自保。”
他想来想去,还是认真嘱咐道。
荀晏点头应道,随后俯身一拜。
“鄄城守将恐与陈宫有染,将军不可大意,鄄城之事皆托于将军手中。”
夏侯€€抱拳回礼,心下沉重,陈宫在兖州名望极高,有他做内应,恐怕鄄城暗自与其有结交之人不在少数。
“元让啊,”荀晏微微动容,执起夏侯€€的手,少有的喊了他的表字,“莫使我兄受伤。”
夜风中,夏侯元让莫名感觉身上一凉,一打眼看着荀清恒仍然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令他不由思索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怎么总有种被人威胁的奇妙感觉。
荀晏匆匆嘱托几句便领人离去,顺着一条旁人少知的偏道走。
这条路线还是昔日他绘制舆图时,专门询问了许多本地百姓才得知的,未想如今却是用上了。
鄄城生变,阿兄却令他驻守坞堡,显然是不欲令他掺合到最危险的时候,可他又如何能看阿兄一人在那座危城之中,直到看到夏侯€€以后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有夏侯€€回援,鄄城应不会再生事,但接下来岌岌可危的局面便又放在了眼前。
曹操出征陶谦,恐怕尚且不知后方出事,兖州诸城不知能留下几城,但他们必须死守鄄城,勉力保下几城,以待曹操归来,不然基业全无,那就再无复起的机会了。
偏道上凌乱杂乱的树枝荆条打在身上,带起一阵刺痛,荀晏巡视了一番身后的骑兵,叹了口气方才继续前行。
昔日与吕布长安一别,未想今日却要以这种立场再次见面,可真是世事无
常。
策马而行的郎君看似怅然的微微垂下了眼眸,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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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吕军仍在连夜行军。
夏侯€€带了这么多兵马而出,此时濮阳必然守备空虚,应速拿下濮阳。
“将军,连夜行军,士卒疲弊。”
张辽策马至吕布身边,低声说道。
夜行军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还得考虑到很多人夜间视力有缺陷,后勤补给难以跟上等等。
吕布看着身后疲乏的士卒默然点了点头。
“等到濮阳便可安歇。”
他确信的说道。
虽然他有些时候确实挺不靠谱的,但作为一个将领而言,他还是很可靠的,包括高顺张辽等人,都信服于他的战机命令。
张辽随意打了个哈欠,便要离去,却听得吕布没有感情的开口了。
“听闻文远方才在战场上被人射下了马。”
某位马中赤兔嫌弃的说道。
张辽的哈欠生生停滞了,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挺直了身子,装作面色如常的嗯了一声。
“是马为暗箭所杀。”
他补了一句。
他过于平静的表现让吕布有些迟疑,他还以为能看到文远恼羞成怒的样子,这样平平淡淡就不好玩了啊。
“以后得小心,这等失误,不可再犯!”
吕布提点了一句,摔下马这种事对于骑兵而言几乎是死刑,虽然并非张辽失误,但仍是得骂,不骂以后没命的还是自个。
夜色下,年轻小将军面颊泛红,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晰,他暗搓搓开始寻思那夏侯€€军中到底是何人物,差点叫他阴沟里翻了船,他迟早得报复回来。
吕布突然挺高了身子,九尺高的男子在骏马上这般实在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他眺望着远方,指着远处一片星星点点问道:
“何人卒伍?”
远方是一片稀稀落落的火光,似乎有一支队伍正在缓缓前行,可这大晚上的,哪来的倒霉蛋在夜行军?
两人在这一刻似乎都想到了一个答案。
“莫非是夏侯€€的辎重队伍?”
张辽跃跃欲试的说道
。
待走近一看,的确是夏侯€€滞留在后头的辎重队伍,农夫正在押运粮车,身旁守卫者不多。
吕布本是兴致勃勃,但凝神一看却又立马挥手制止了身后蠢蠢欲动的骑兵。
“将军,小心有诈。”
张辽也皱起了眉,这般说道。
那辎重队伍显然已看到了吕军,但人人无动于衷,只是停在原地暂时安歇,似乎丝毫不惧,但这也无妨,只是他们歇息的地方正挨着一片树林。
借着火把的火光,只能隐隐看到树林之中影影绰绰,不时有人影闪过,有杂乱的马蹄声于其中响起。
天色太暗,且声音太过杂乱,他一时也无法分辨其中有多少骑,又是否会有多少步兵在其中埋伏,到底是埋伏,还是故作此态?
吕布心下迟疑,却见那辎重队伍中有一人款款而来,相隔甚远,无法看清面容,那人长身玉立,搭弓挽箭。
“嗖€€€€”
吕布侧身一避,箭矢已落于身前,他捡起一看,却见箭镞之上随意串着一只野果。
“这是何意?”
张辽疑惑。
“荀清恒,”吕布冷笑一声,“荀清恒在这支粮队里。”
张辽一惊,几乎脱口而出:“有诈!”
荀清恒身份又非寻常将领,他敢来此,必有所恃,恐怕其中已埋伏好了伏兵,他们方才与夏侯军交战,又连夜行军,若是再打,恐怕已是士气不足,难以维系。
吕布神色阴晴不定,却也不否定,他看了许久,终是挥手撤军,直往濮阳而去。
见不远处的军队终于动身,转身远去,荀晏这才放松了执着弓箭的手,缓缓出了一口浊气。
释放天性了整整一天的张三宛如一条死狗一样从树林里策马来到他身边,惊奇的问道:
“真走啦?”
“疑兵之计而已。”
荀晏叹道。
他命骑兵于树林中不停跑马,借着天色暗淡无法看清,模糊了吕布对于敌方人数的判断,再用自己做饵,使得吕军惊疑不定,终是退军。
虚虚实实,用兵之道耳。
“速运辎重往鄄城。”
他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