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是欲来商谈的张辽,他本该早些时候
离去,回到官渡,但又多了徐州运粮支援官渡的任务才留到了现在。
他上前来却有些尴尬的发现是另一位荀君,也是某位写作俘虏实则来去自如的对面军师。
“将军可是来谈粮草之事?”荀谌爬出来问道。
“然,不日应当动身,但……”
“清恒已有安排,”荀谌顿了顿,面无表情继续说道,“晚些时候再说吧。”
仅仅一个玩意儿还不够,还得是和他们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一番啊。
早有所料的荀谌抖了抖衣袖,回到车上想将人叫醒。
“兄长?”荀晏睡眼朦胧的唤了一声,“是文远?”
“嗯,”荀谌应了一声,忍不住嘱咐道,“晚些时候去调粮时莫要忘了带上车胄。”
毕竟车胄马上要走马上任了,可不得多干点活,不然他都怕他家阿弟顶不住。
荀晏慢吞吞应了一声。
十日后,车队自徐州出发,张辽执军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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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巢正值夜色。
然火光乍起。
战鼓如鸣,兵荒马乱之中两军正在交战。
典韦与许褚一人皆有以一敌十之势,一人生生将边上杀出了一片空白。
许褚拔出嵌进血肉之中的长刀,不管热血喷得到处都是,扭头便大喊:“明公!”
“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
月色下能看到远方正在急行的另一批人马,是袁绍的援军来了。
曹操一马当先,手执马槊杀在最前面,闻言头也不回向下一个目标冲锋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贼至身后再提!”
好吧。
许褚大吼一声砍下一个人,内心习惯了自家主公时而疯癫的做法。
驻扎乌巢的袁军主将叫作淳于琼,他从睡梦中惊醒,看到了五千由曹操亲自带领的精兵。
完了,他想着,这曹营从主公到手下的全好一口夜袭,青州之败不也是荀清恒发疯了亲自率兵夜袭所致。
最可怕的是他们还一次又一次的被打了个正着。
但他不能输,这位大将保持着冷静,指挥着部下抵御那五千曹兵,他不能
输。
因为乌巢有袁氏辎重万乘,若失此地,何以继续与曹操决战。
纵使如此,局面仍在不可抑制的向一方挪去。
火光在这乌巢之上愈来愈盛,那是曹军放的火,他们要烧粮。
曹操有背水一战的疯劲,袁绍有吗?
袁绍派人去抄曹操老窝了。
曹操一战斩获袁氏督将数人,士卒千人,割鼻以示威慑,将士皆胆战心惊,大火也逐渐照亮了夜色。
一片血色中,典韦拖着个人,一把将那人押到了曹操身前。
“明公!”他大声喊道,“此敌主将也!”
曹操看到了那人被割了鼻子的面容,他审视着,并且依稀想起了这是哪个。
“何为如是?”他问道。
淳于琼喘着粗气,疼痛令他的视线模糊不清,血与汗混杂在眼中,随后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熟悉的人正站在曹操的身后,战战兢兢,看到他的视线正在不停往后缩。
“许攸!”他怒道,“原是鼠辈叛我!”
他自知已无转圜余地,冷冷对着曹操说道:“胜负自天,何用再问乎!”
见曹操似是有欣赏之意,许攸连忙探出身子,心中后悔不已,他本是不愿来这杀伐之地,奈何这杀千刀的曹阿瞒偏要他一同来,说什么要他亲自见证……
他扯了扯曹操的披风。
“司空!”他喊道,“明日将军起身,于镜中观其面容,如何能忘今日之耻?”
曹操回头瞥了他一眼。
乌巢的大火彻底燃起,热浪直冲天穹,万乘粮草尽化作灰烟,无人再记得。
曹操漠然回头望着自己的成果,此时已经破晓,他喊道:“回援矣!”
他还要回援官渡。
但他并不担心,他知道自己的发小这么点时间不可能攻破他的大营,他有曹洪贾诩诸人早有准备防备于营……
本初啊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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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噼啪响着,火光蓦的往上一窜。
荀晏骤然惊醒,胸口中的那个脏器在急促的乱跳,叫他眼前一阵一阵的泛起黑雾,头晕得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想着,他应该在下邳往许昌的路上。
粮草有张辽护送,他不担心,徐州离去之前也都安置妥当……
身边有人将他扶起,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香气,他脑子停摆一片空白。
待喘了好几口气后他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荀晏迷茫的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那张美人脸上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荀晏闭上了眼睛。
他是不是又穿越了。
[很显然,没有。]清之打破了他的幻想。
于是他颤颤巍巍露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
“阿兄……我何时来的?”!
第138章
“今日午时方至许都,”荀€€起身倒了杯温热的蜜水,“只是清恒睡得太沉。”
他没有说是因为当时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醒,睡得仿若昏死过去了一般,张机掰着嘴灌了碗药进去才算作罢。
荀晏咂摸了一下嘴,品到了一嘴的苦药味,大概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若无其事笑了笑,拽了拽荀€€的袖子。
“司空出征在外,朝中诸事多须阿兄操劳,这般小事还是无须阿兄操心了。”
荀€€不作声,只是看着他。
外头天色微暗,应是黄昏之际,烛火摇曳映在君子如玉的侧脸上,却显出了几分莫测出来。
如檀香又似幽兰的熏香萦绕在身边,荀晏一时有些晃神,也让他这几年来一直紧绷的心神不知不觉中松懈了下来。
“不是小事。”
荀€€蓦的说道,少有的面色带着冷意。
“清恒之疾非小事也,”他低声说道,“是为兄的过错,未顾及周全以致今日。”
荀晏一时哑然,他讷讷无言半天,才小声说道:“不是……不是阿兄的错……”
荀€€仍然神色淡漠,他近些年似乎清瘦了一些,愈发显出清雅风骨,不笑的时候威严感愈深。
“昔日叔父将清恒托付于我,如今€€未能行其愿,理应受罚于宗祠之前。”
荀晏说不出话来,只是手中握紧了荀€€的一角袖角。
他鬼使神差的手脚并用爬起来,欲下榻却反而因久病无力被绊了一脚,形容狼狈的险些脸着地,所幸荀€€就在边上抱住了表演倒栽葱的傻弟弟。
被香喷喷的阿兄包裹的荀晏此时内心是绝望的。
“清恒?”
荀€€有些迟疑的唤了一声。
“……无事,”荀晏勉强且心虚的说道,“阿兄切莫自责,此皆晏之过错。”
[你想给他行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清之没有感情的点出了他刚刚头脑发热的想法,并且加上了一声情绪不明的嗤笑。
不,他真的没有想过跪地求饶,声泪俱下的求阿兄原谅他什么的都只是想象而已。
荀晏挣扎着给自己解释。
荀€€已经把他挪回了床榻上,方才挣扎下衣裳凌乱,荀€€抚过他微微敞露的领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低声问道:“伤在何处?”
荀晏已经凝固成水泥的大脑缓慢的运转,终于想起了荀€€说的是什么了,他那见了鬼的,拿来做戏的伤。
他在荀€€的目光下解了衣裳,心中安详至极。
下腹部的刀伤休养多日终于愈合,只留下一道不算好看的疤痕,以及腰腹之间不时的隐隐作痛。
他有些忐忑的抬眼,眼前这位在许昌大权在握的荀令君正平静的看着他的伤口,面上无悲无喜,仿佛正在审阅一份文书战报一般,荀晏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但他忍不住,他开始和荀€€科普起了他挑选的角度和用力的科学性,然后他被荀€€抬手打断了。
荀€€抬手轻轻划过那道伤疤,青年人的身体并不如他的面容一般好看,到处都是征战在外留下的伤痕,经久难消。
他将人重新塞回了被窝里去,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