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起家时,当时工匠四散,无人生产,以军事力量召集‘百工’,直到目前还处于一种军事管理状态,要想破除不可急于一时。
“阿兄欲以何人为学生?”
荀€€似笑非笑看了幼弟一眼,道:“策试取才。”
“阿兄已是心有丘壑,改制不易,还望勉之。”
荀晏笑道,荀€€说是策试取才,那便是策试取才,不论是出身大族还是寒门小吏,皆以策试为定论。
荀€€摇头,“€€尚有一事迟疑,不知何人可掌太学?”
荀晏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孔融这位明星选手,但用脑子想一想也不大合适,人一个二千石的少府,哪有往下面调成个六百石的太学祭酒的,即使都是清贵的职位。
……但孔子二十世孙什么听着好能唬人啊,放后世那也得顶着个孔子学院的名号。
“有一人,为河北名士,曾师从郑玄,为人正直端方……”荀晏想到了一人,他慢吞吞说道,“清河崔琰,阿兄观之如何?”
名声什么都没啥问题,唯一的问题可能是户口本没上好,但应该问题不大。
荀€€记下了这个名字,不置可否。
春风又起,吹来一片如雪般的柳絮,荀晏
一时不察呛了一口,顿时掩面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往屋里走,差点直接撞到了门上。
“张先生近日归许都,不若令他与清恒一道前去。”
“师母已有身孕,此一去不知多久,不如请老师在太学做个医学博士吧……”
说着说着,身边的人便没了声,荀晏揉了揉发痒的鼻尖,回头望去,见他的兄长驻足在门前,神色似是微恼又似怜惜,复杂得难言。
“若是累了,当归于高阳里。”
他的阿兄终究是难掩温柔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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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河北乱象逐渐平息,各地叛乱被一一收复。
袁绍是败了,但他仍然是袁绍,他一路收复故土,无人敢不从。
本是一片大好景象,胜败乃兵家常事,那曹操不也是输得丢兵卸甲好几回,还不是起来了,只是袁营近臣皆是面色惶然。
“主公如何了?”
郭图急问道,刚从帐内出来的侍从却不答,只是迟疑的看向了正朝这儿走来的袁尚。
郭图勉强一笑,拱手道:“三公子。”
这位容貌俊美的袁绍小儿子淡淡向郭图一礼,掀帐而入。
其内是一片污浊凝滞的气息,安静而无声,榻上躺着个人,面容枯槁,不见昔日意气风发,统领河北的气势。
袁尚安静的等了很久,才等到那人醒来,他的父亲在梦中怒喝一声惊醒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疲惫的看向了他。
“曹阿瞒何在?”
袁绍问道。
袁尚乖巧答道:“曹公尚屯兵官渡。”
袁绍似是叹了口气,他又问:“沮公何在?传他入内。”
袁尚未动,低着头说道:“沮公为曹贼所俘,日前……因欲逃往河北,事败被杀。”
袁绍久久未言,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与神色都清明了许多,似是昔日河北霸主的气势又回来了一般。
“如今……匈奴单于是何人也?”
“呼厨泉。”
“哦,呼厨泉……”
“此人有不臣之心,可引其叛曹,”袁绍蓦的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神色冷厉,“令高干率重兵,攻河东,联合关中军阀,东夹西击,直取曹操后方!”!
第151章
曹操进军黎阳,而西线战场配合作战的并州刺史高干却默不作声的隐去了身形。
兄长说还需几日调集粮草,荀晏却觉无法再等了。
曹操对于河东与关内的掌控度实在不高,何况那儿附近还有个临时炸弹南匈奴首领,若是被人突破了关陇,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所以他临时点了一半的部曲,让赵云领上人与自己轻装先行,让应许带上剩下的人与辎重缓行。
临行前,荀€€避开了其余人,陈述道:“赵将军乃河北人士,恐心中对于司空先前所为有所怨言。”
曹操杀七万河北降卒,让一个河北出身的武将跟随身负痼疾的幼弟同行,他确实不放心,所以他希望荀晏能够考虑清楚其中利弊。
荀晏垂眸笑道:“赵将军品性高洁,他既当日未离去,我亦当信任于他。”
荀€€听罢颔首,也不干预幼弟的决定,只是嘱咐道:“此行坎坷艰险,还望珍重。”
天气转暖,远方飞鸟振翅而起,骏马打着响鼻刨着土,荀晏收回了视线,他扯了扯兄长的袖子。
“先前所言门阀之见,阿兄不必放在心上,”他说道,“是我过于激进了。”
一个已然成势的统治阶级,不可能陡然间门被消灭,就如过去的经验一般,应该寻求的是平衡,温水煮青蛙慢慢消磨,将危害性放到最低。
荀€€缓缓摇头,他叹道:“国家不可陷于门户私计。”
背着光,荀晏看不清晰兄长的神色,但他却明了自己眼前站着的并非只是颍川荀€€,亦是如今的汉尚书令。
他向兄长长揖。
“与兄长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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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经年叛乱,官道经久失修,急行下更是颠簸,荀晏被颠的半死不活,死活不愿坐车。
他跟着大部队骑了小半天马,被典韦塞回了车里。
€€€€大概是出于愧疚,曹老板竟然把自己的贴身保镖分了一个过来,这叫他感到非常的受宠若惊。
“荀君还是坐车吧。”
身形仍然壮硕的汉子如此叹息道。
荀晏吊着半口仙气,与人争执了两句,
得到了典韦敷衍且关爱的回应,他顿时委屈得回过了头。
外头一身银甲,俊朗非凡的年轻将军亦策马而行,荀晏看了两眼,突如其来的心下感慨,眼神逐渐变质。
赵云被他看得不明所以,忍了一会没忍住,凑了过来问道:“荀君有何事?”
“感慨将军年富力强,”荀晏慢吞吞说着,“叹自身年岁渐长,不比年轻时……”
赵云闻言眉头跳了跳,他仔细看了看这满嘴说着‘年老体迈’的郎君,一张娃娃脸怕是都能客串弱冠少年人,尤其是不蓄须便更难看出年龄了。
他幽幽说道:“荀君说笑了,云虚长君侯几岁。”
“……子龙莫非是诓骗于我?”
荀晏一惊,他一向以为这年轻将军应当比自己小。
赵云的眼神逐渐无奈。
某种程度上,眼前人简直打开了他对士族子弟的新认识。
“君尚且年轻,还请多加餐饭,养好身体,日后还长……”
虽说如此,他还是认真劝慰道。
荀晏觉得逗逗这个老实人将军怪有意思的,他有一茬没一茬和人聊着天,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抵达了雒阳。
再往前走,便是要出函谷,进入关中了。
这会的雒阳已无昔日盛况,萧条冷落,城中百姓衣衫褴褛聚集在残破的房屋内。
昔年董卓的那一把大火,浩荡的迁都以及连年累月的战乱让这座曾经大汉最为繁华的城市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气来。
雒阳令急匆匆的带着吏民前来相见,只是神色间门却带有惊惶之色。
“匈奴单于呼厨泉率众作乱于河东平阳!袁氏所置河东太守郭援与并州刺史高干大举兵西征!”他喊道,“听闻河东已然大乱,不知……不知钟司隶能否应对……”
荀晏一怔,转而神色间门有些气恼。
袁绍会对河东下手还在预料之内,征河东,向西联合关中诸将,确实是一手妙招,但袁曹之争,把南匈奴的人牵扯进来干什么?
“不讲武德!”
他低声骂了一句。
他只能下令众人休息一夜,明早便启程。
在雒阳获得了补给,赶在第二日,他们堪堪抵达了那
座名为函谷关的雄关要塞。
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滔滔黄河水声回荡在山岭之间门,武人打扮的文弱郎君一步一步走上高台,峡谷间门的山风极大,吹得袖袍鼓起,猎猎作响。
道路深险如函,仅容一车通行,望之令人生惧。
守关将领是曹操的亲信,如今初见这位曹操麾下极富盛名的荀君,纵使心下早有腹稿也不由一怔。
……大概是比他想象得要容貌更盛,年纪更轻,若非那人腰间门印绶表露身份,仅看身形甚至丝毫不似武人。
似是听得了声音,那遥望远方的人回过了头,眉眼姝丽却极为冷淡,眼眸漆黑浑似万事皆不入眼,莫名就生起一种压迫感。
旋即那人微微一笑,融化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笑容间门不见寻常士族文人那般高高在上,反而颇有一种真诚与温和。
“将军守关辛苦,百姓皆受将军之恩也。”
荀晏走下了高台,向那位守将行了一礼。
守将讷讷,这般走近了他才看清这位荀君面色很是苍白,并非是方才被山风吹的,更似久病虚弱所致,不待他疑惑,那人已经看似随意的向他问了话。
“将军可知,如今河东太守何人也?”
“河东太守……”守将一愣,旋即说道,“镇北将军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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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郭援声势浩大,举兵数万,河东何以能敌啊!府君还得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