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在全员美人的家族做谋士 第282章

并非因着生疏,而是为着眼前近万的吏民兵士。

他们这般信任的望着他,可他却丝毫没有底。

他拥有的只有眼前的人,而举世皆是他的敌人,他们要面临饥饿、寒冷、追兵……他与董卓有何异焉?

思及此处,荀晏不由苦笑。

他这几日脸上都少有笑容,似是变回了少年时冷面四处征伐的将军,只是他早已不似曾经能够上马驰骋,每日汤药不离手,却又不敢过度流露虚弱之态。

他病了这么多年都没死,可能那本就不是什么会病死的病。

几乎许多人看着他都是这样想的。

天子坐在他的御驾上,他冷不丁问道:“荀卿自责为何?”

“为路途之尸骸。”

荀晏抬眼道。

他曾多次质问自己,该不该,对不对,却始终没有答案。

他要做的唯有好好活着,努力将一切导向正轨,若他错了,他便必须拨乱反正。

他轻声问道:“陛下不惧?”

天子望着远方,他似是笑了笑。

“朕半生皆是如此颠沛流离。”

“初为董卓所劫,后为李€€郭汜争夺,为魏公所获,今又为荀卿所得。”

“天下岂有如此天子?”他问道,“荀卿若弃此庶民,可保一时平安。”

“天下岂有如此天子?”荀晏反问,“臣依稀记得陛下少年时常为庶民施粥之事奔波。”

刘协怔住了。

荀晏不再多言,他开始闭目养神。

早在几日以前,他就不得不放弃了先前不令兄长插手的想法,请荀€€代替自己安抚吏民。

按理来说,他作为如今的造反头子,军权在握的太尉,他本该亲民一些,时时去探望探望士兵与百姓,纵是做个样子也好。

可奈何他的身体实在不堪,尤其不耐车马劳顿,连帅帐议事时间稍长都得含个参片吊吊精神。

他如今最是恐惧的便是自己半道夭折。

他尚有未竟之愿,未完之事。

远方忽而传来号角之声,荀晏睁开眼,他攀着车栏望去,看到了一面军旗。

那面军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戍卫摆好了军阵,荀晏并未出言阻拦。

两军相遇,一骑骏马自阵中径直而出。

那将军鬓发斑白,身形却不见丝毫佝偻,魁梧高大,仍有少年般的意气风发。

“荀清恒何在?”

他大声喝道。

荀晏请荀闳为自己射一箭,荀闳极其为难的答应了。

一支羽矢就轻飘飘的飞了出去,飞到了……险些射中己方的队友。

那将军见状一愣,大为疑惑,随后震声喊道:“温侯吕布,前来护驾!”

荀晏惊喜欣慰之外感到了十足的丢人,身旁的荀闳小朋友顾左右不回答。

不知何时赶来的荀谌也脸面大失,他低声下气的说道:“仲茂武艺不精。”

“太丢人了,”荀晏小声回道,“四兄,四兄……唉!”

€€€€他不能打击孩子的信心。

€€€€但好像已经打击完了。

荀谌愤怒的把自家丢人孩子领走。

荀晏罕见的露出了笑脸,他把工具人天子扯了过来,两方开始做表面功夫,仪式感满满。

他自己则扶着车辕,一时心中犹豫,身旁忽而飘起一阵淡香,兄长架着他下了车,他借力倚在荀€€身旁才算站稳,仍忍不住虚喘了一口气。

“你比之仲茂还不及。”

荀€€叹道。

荀晏倒也不恼,就是心中给荀谌记了一笔。

……总归不是举世皆敌嘛!日子还算有点盼头吧。

第236章

“呜哇……”

幼儿的叫声细若幼猫,混在尘土与车辙之中几乎令人忽略而过。

一双苍白而瘦弱的手伸出,不顾脏污轻轻抱起了路边弃婴。

“咳……哪儿来的小东西?”

那郎君用大氅将冻得青紫的弃婴紧紧裹住,又弄了点热水喂下去。

约莫运气确实不错,那眼看就剩一口气的孩子逐渐有了些人色,瘦得吓人的脸也不再皱成一团。

冬天啊!多冷呢!

路边走上一段路就有冻死的百姓,丢弃的婴孩。

在许昌邺城这般繁华的地方待久了,都快忘了这世界真实的模样,被连年战乱耗尽了骨血的模样。

身旁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跟随的百姓也疲病交加,但他们心中还有着一口气。

荀晏最早是疑惑的,纵使如今他与曹操分道扬镳,但也无法否认他那曾经的明公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在他治下倒也不至于过得太惨。

兄长与他说,他们心中有怨。

怨恨曹操迁都邺城,怨恨南方连年的战争,越来越重的徭役,逐渐强迫性的军屯……

他那样善待河北人,是不是忘记了他们颍川人付出的一切?

土路逐渐变得没那么坎坷,大道越来越宽,远方的旌旗滚滚,那是雒阳城。

荀晏眯起眼睛,那面大旗上赫然是一个‘马’字。

他前脚方至,后脚便有十余骑从雒阳城的方向疾驰而来。

锦马超亲来拜见太尉。

“孟起不负我所托也。”

荀晏笑吟吟说道。

那郎君面色极不好,坐在车上声音也低弱无力,需要离得近些才能听得清楚,唯有一双眼眸明亮如昔。

马超想起了那封信上堪称威胁的语句,笑意微顿。

随后他笑着拱手道:“恭喜太尉再至雒阳,此后便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海阔天空,再无拘束。”

海阔天空吗?

荀晏笑意不变,向马超颔首。

建安十三年冬,太尉携天子至雒阳。

雒阳防线本是夏侯€€的老巢,但荀晏在其上花的心血未必就少了。

昔年他驻兵雒阳,名为辅佐曹昂,实则隐隐有统筹西方战事之势。

他治理雒阳,河东弘农受他恩惠,关中诸将更是被他打怕了,若非曹昂遇刺一事,数年内曹操恐怕都找不到机会将他调回许昌。

而月余前,他调动了河东兵与凉州驻军入雒阳,以绝对的兵力接管了这座旧都。

入城后几乎没有片刻空暇,他稍作洗漱,换了身衣服后就去见雒阳群臣与诸将。

雒阳城内确实有不少不满于他的大臣,几乎甫一见面便明里暗里的阴阳怪气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荀清恒不知好歹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荀晏含笑应下,抬头请吕侯入见。

身材魁梧的武将执着他的爱戟往屋里头一站,他也不坐下,就抱着双臂凭借着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一屋子的人。

年长的臣子几乎无法控制的想起一些难忘的回忆。

年轻的见到这阵仗也不由心里一咯噔。

“许下埤湿,今雒阳新建,又为旧都,故奉命护卫陛下再返雒阳,诸位有何疑惑?”

荀晏温和说道。

“奉的何人之命?莫不是荀太尉自己之命?”县尉甩袖怒道,“魏公忙于南方战事,太尉此真为小人之举!”

“陛下下旨与魏公有何关系?”荀晏的声音微凉,“魏公征战多年,仆心中钦佩,然陛下生于雒阳长于雒阳,思乡无可厚非,如若公不愿信,陛下亲笔诏书在此。”

当即有门下小吏取诏书来念诵。

他确实讨了个巧。

天子终究是一面好用的招牌,若他只有一封诏书,旁人绝不会这般听话,但他把天子整个人都搬来了。

世代服膺儒家的儒生纵是仕于曹氏,见天子在前,也不敢妄议。

汉室再暗弱,那也是延续了近四百年,经历过光武中兴等等变故的王朝,他的影响力比许多诸侯想的都要大。

若是再过上几年,或许是十年,也或许是更多,天下才会逐渐遗忘曾经的霸主。

诸人一下子无话可说。

他们之间又是心思各异,有些是魏公拥趸,有些是京畿世家出身,有的人想要汉室再兴,也有人希望魏公一统……

马超入雒,无

人敢放肆,他们都知道这些常年与羌胡混在一起的边地将领有多疯,而荀清恒又是个软硬不吃,不冷不淡的。

荀晏早已不愿再多谈。

身旁的侍从搀扶着他起身,却听身后有人摔了酒杯,又是乒呤乓啷小案被打翻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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