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回到房间,摔到床-上。
快要闭上眼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他还没和沈霆冕视频。
打开手机一看,十点多的时候沈霆冕给他弹了两个视频通话。
他都没接,后面便又连着发了几条信息询问。
裴言顾不得一条一条查看了,直接点开输入框给他发了一条回信,然后丢开手机,就这么合着衣服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传来€€€€€€€€的声音,裴言颤着眼睫睁开眼。
裴时寓见他醒来,信息道:“哥,你感觉怎么样?”
裴言抬头,额上触感一片冰凉,他看了眼时间:“你怎么还没去上学?”
一开口,嗓子又涩又哑。
“我正准备去呢,看你一直没起床,进来看看的。妈耶哥,你发烧都39度了你知道吗!”
裴言皱眉:“我刚才吃药了。”
裴时寓:“你吃了什么药?”
裴言:“退烧药,我吃了放在桌子上的。”
裴时寓拿出一个盒子:“桌上只有这个,维生素片。”
很好。
半夜里黑灯瞎火,加上他实在是精神很差,拿错了药。
怪不得这会儿更难受了。
裴时寓递过来退烧药和白开水,扶着裴言坐起来把药吃了下去。
喝了半碗水,嗓子总算没那么难受了,裴言催促裴时寓:“你快点去上学。”
裴时寓有些担心:“哥,你真没事?”
裴言:“我没事,我等下还能去上班!”
“不行,”夏淼换好了衣服走进来,“你都烧成这样了,还去上什么班?”
裴言:“……”
他瞪了夏淼一眼,“我忽悠裴时寓的。”
“你一个人在家真的没事?”夏淼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也装个病,在家陪你?”
裴言朝他甩了甩手,让他赶紧滚蛋。
裴时寓和夏淼一走,家里立刻变得安静起来。
裴言躺回床-上。
烧了一宿,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头很疼,嘴巴很干,呼吸间,胸口都有些发疼。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某个“老男人”一贯的早安信息。
Edward:【早。】
Edward:【在上课的话不用回我。】
明明他们认识没多久,但裴言却已经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主动发早安的人,从他变成了沈霆冕。
裴言翻了个身,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
【没在上课。】
【今天请假了。】
信息刚发过去,下一秒语音便弹了过来。
裴言手指颤了颤,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没去上课?”男人的声音沿着听筒传过来,裴言皱了皱眉,点了外放,放到一旁。
“发烧了。”他说。
手机里立刻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我找人来送你去医院。”
裴言赶紧叫住他:“不用了,我没那么娇气,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我希望你在我这可以娇气一点。”沈霆冕低声说。
像是有一只手,又轻又重地揉-捏过裴言的心脏,酸涩中带着一股暖意。
胸口那种酸胀感还没褪去,语音里,沈霆冕报了一个地址:“这是你家吗?”
裴言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家?”
沈霆冕顿了顿:“上一次,我司机送你到的家门口。”
裴言:“……哦。”
沈霆冕快声道:“我定了一些粥和易克化的小点心,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送食物的人会到,到时候你去拿一下。”
裴言眨了眨眼,拒绝:“我不饿。”
这倒是真心话,一-夜高烧下来,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沈霆冕:“那也得吃点。”
裴言是真的不想再麻烦沈霆冕了,他再次开口试图拒绝。
话未说完,沈霆冕干脆道:“那我就要叫医生过来了。”
裴言立刻闭嘴了。
东西很快送过来,无比精美又高大上的包装,以及打开后色香味俱全(裴言闻不到,但是看外表也能感觉到一定很好吃)的食物,每一样都代表着价格不菲。
很好,他又欠了沈霆冕一笔。
太阳穴突突地疼,裴言按了按脑门,勒令自己别再去想了。
反正想了也还不起。
他嗓子痛得厉害,舌根也麻,味觉几乎失灵,东西咽下去根本品不出什么味道。
但暖呼呼的东西入了胃,给身体带来了很明显的舒适感。
裴言靠在床头,偶尔跟沈霆冕聊两句,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沿着中间的窗帘缝透进来了。
裴言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手机。
屏幕还亮着,现实语音依旧在持续中。
裴言抓起手机:“哥哥?”
“我在。”那头男人的声音立刻传过来,“睡醒了?舒服点了没?”
裴言张了张嘴,他的嗓子还是很疼,浑身也提不起劲,但是€€€€
他本能地看向墙上的钟:“你那边已经半夜三点了。”
沈霆冕:“嗯。”
裴言声音干干的:“你干嘛不睡觉?”
沈霆冕:“我不放心。”
裴言:“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沈霆冕声音温柔:“你呼吸一直很急,而且家里也没人,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
裴言握紧了手机。
自从奶奶离开后,他一直都是习惯照顾人的那个角色。
裴言记得,上一次发烧的时候,裴时寓正好要参加一个省里的比赛,但又因为一些意外,忘了拿身份证。
他瞒着裴时寓,顶着发烧的身体,坐了四个小时的车帮他把身份证送过去,又坐了四个小时车回家。
来回奔波让他那一场发烧整整持续了三天。
但是为了不让裴时寓担心,他谁都没告诉,自己一个人默默待在家里扛了过去。
裴言抬起手臂,将双手覆在眼皮上。
有水珠在眼尾溢出,落到了他的掌心中。
那点湿意,在高热的皮肤与皮肤摩擦间,很快蒸发了。
唯独那种触感,长久地残留在那上面。
他翻了个身,看着屏幕上时间一秒又一秒过去,双唇抿得紧紧的。
男人又很轻地叫了一声“裴裴”:“是不是又睡了?”
裴言眨了眨眼,不知道怎么的,眼眶又开始发酸了。
他抿了抿嘴:“哥哥。”
裴裴那边好一阵子没说话,一听到他开口,沈霆冕立刻握紧了手机:“我在。”
发了烧,男生的声音比寻常更软更哑,叫“哥哥”的时候更像是叫在沈霆冕心尖上一样。
“你哄哄我吧,”裴裴说,“你哄哄我,我就不难受了。”
沈霆冕:“我怕我不会哄你。”
裴裴:“那你就努力哄一下。”
沈霆冕站起身,走到窗边。
不管是多晚,L城的夜晚永远都是辉煌而斑斓的。
“想看L城的夜景吗?”沈霆冕问。
裴裴:“我不想视频。”
沈霆冕含笑:“怎么,怕自己生病了不好看了?”
裴裴:“……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