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走的时候，对方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结果，这家伙一加上他的好友，就对他说“乖”？
这已经不能用“自来熟”来形容了，这人是脑子有病吧……
裴言面无表情地关上与对方的聊天界面，继续接上夏淼的话题。
回家拉开院门，带着清爽橘花香味的风吹过来，沁入心扉，让一整天奔波的裴言浑身松快了不少。
他走到高大的橘树下，仰头看着上头随风簇簇晃动的白色小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颗橘树是他和他弟裴时寓奶奶很小时候栽下的，后来他们举家搬迁来北城，奶奶不舍这颗陪伴多年的橘树，裴父便花钱移植了过来。
南城北城水土差很多，来了之后结的果子酸涩不已。裴言和奶奶用过很多方法来改善，也请教过好几位这方面的专家，都于事无补。
失望之余，另一件事却令他们欣喜。
虽然结出的果子酸涩不已，但橘树开的花香味却更浓郁。每当这个季节的时候，周边半公里的范围内都能味道这股清新的味道。
一阵哐当的开窗声传来。
裴言抬起眼，半开的窗户后，一双饱经风霜过后，依旧精神奕奕的双眸正含笑看着他。
“奶奶！”
老人点了点头：“言言，准备吃饭啦！”
裴言弯起眼：“好！”
裴言进去的时候，裴时寓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十三四岁年纪的年轻小男生，白嫩的脸颊饱满如圆月，点缀在上头的大眼睛清透明亮。
只是这张平日里见到食物总是笑眯眯的小包子脸此刻绷的紧紧的，看起来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裴言在他身旁坐下，拿起筷子。
“没什么。”
嘴里这么说，但从他气呼呼咀嚼吞咽的动作，皆彰显着他非常不悦的心情。
裴言：“生气说出来，会少生气很多。”
裴时寓认真思索了一下他哥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放下筷子，扭头看着裴言：“我今天在补习班里遇到了一个奇葩。”
裴言有些好奇：“奇葩？”
裴时寓：“他今天第一天来，质疑了老师的解题思路，被老师骂了一顿。”
裴言发表评论：“不管如何，勇气可嘉。”
裴时寓鼓了鼓脸：“我还没说完。”
“老师骂完他以后，他直接走上讲台，在黑板上用他的思路解了一遍，结果是一样的，而且整个解题过程简单了一半。”
裴言：“这明明很厉害，你为什么说他是奇葩？”
裴时寓用力抿了抿唇：“然后老师就请他出去了，说他教不了这样厉害的大神，不该埋汰在他这座小庙里。”
裴言：“……”
裴时寓这个补习班他当初也去过，老师都挺温和的，也不是不能接受学生的质疑与指正，这人怎么能第一天进去就把人给得罪了？
裴时寓解答了他的疑惑：“因为他特别高冷地对老师说，不要太固守陈规，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学一点新的解法有益于他未来的教学工作继续展开。”
裴言：“……”
这应该不是“勇气可嘉”了，这简直是牛-逼上天了。
裴时寓：“可惜他走的太快，不然我还真挺想加他好友的。”
裴言：“刚才不还说人家是奇葩么？”
裴时寓托腮：“但是刚才他那么一说，我瞬间觉得数学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裴时寓什么学科都好，唯独数学，哪怕他花了最多的心力，最多还是挣-扎在及格线上。
裴言提议：“要不你下周上课的时候去问问？”
裴时寓撇嘴：“还是算了，万一老师觉得我们是一伙的，我是去给他难堪的也把我请走了怎么办？”
“我还是先保住我的及格分吧！”
裴言：“……”
吃过饭，裴言主动帮奶奶收拾完厨房后，抱着书包回了房间。
学习上的事情他向来认真，学的也扎实，很少有临时抱佛脚之类的举动。
最近几次模考成绩也很喜人，对裴言来说，只要正常发挥，北城大学是稳稳当当的。
才翻开题册，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震。
Edward：【学弟吃过晚饭了么？】
裴言有些不耐地撇了撇嘴。
这种套路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每一年加他好友的人，十个里面起码有八个会用这种开场白，然后六个会因为反复骚扰他被他拉黑删除一条龙。
裴言实在不想搭理他。
虽说这人是他喜欢的老师的学生，但等他入学的时候，人家都已经毕业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删了算了。
这么想着，裴言点了点他的头像，进入主页后，对方头像放大，可以清晰看到是一棵枝繁叶茂，花朵开得旺盛的橘树。
还是很眼熟的那种。
裴言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北城大学的论坛里。
从高一起，裴言的目标就是北城大学，所以一旦可以成年认证后，他立刻申请了北城大学的论坛账号，混迹其中，努力多了解一些北城大学的“风土人情”。
裴言记得，前两天回答他提问的人，也有着这么一个头像。
进去一看，果然。
这图不像网图，看起来更像是看到院子里橘树开花了，随手拍的照片。
€€€€他的手机里也有很多类似的照片。
他不信对方能神通大到知道他论坛的id，所以前两天会回答他，纯粹就是出于乐于助人的本能。
裴言没有删掉对方的好友。
多了“橘树”这一层，裴言和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学长平日里多了一些接触。
除了第一天他有些过于“自来熟”，之后对方都表现得礼貌又有分寸。知道裴言大学想要学经济后，对方更是表示：
【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起初裴言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但男人又说过一次之后，他将一个试卷上的附加题发了过去。
这题目困惑了他好几天，裴言是那种不爱主动向老师询问的学生，大多时候他更趋向于自己努力去想，或者去网上搜索相关题目寻找解法。
裴言本也没带什么期待。
对方已经毕业快四年了，对于高中时候的习题能记得多少呢？
没想到，不过几分钟，男人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裴言第一次感受到裴时寓的感受。
这种有人可以随时解答疑惑的感受，实在是太太太棒了！
不知不觉，裴言越发习惯晚上做题看书的时候，开着和男人的聊天界面，不时和他聊一些学习上的事情，或者山城大学的事情。
又一个晚上，解答裴言提问的时候，男人直接弹了语音。
裴言怔了怔，没有犹豫太久，按下了接听键。
“我直接语音和你说的，这一题比较复杂。”
熟悉又陌生的，与记忆中不甚相同的低沉男性嗓音，惹得他耳朵处一阵酥-ma。
裴言一直没有回应，男人喊他：“裴言同学？”
裴言捏了捏耳朵，红着耳朵：“嗯。”
男人声音很稳，虽然他说“这一题相对复杂”，但还是在三两句话中就将题目全部说明白了。
“谢谢学长。”满意将答案写下后，裴言衷心感谢。
男人：“不用客气，你就当我只是给自己晚上学习找个搭子。”
对方拍了好几张照片，都是厚实的英文大部头，经由其中的一些词汇，裴言大概看懂了这是经济学的专业书。
没想到那么一个普普通通坐在梁教授办公室里写毕业论文的大四毕业生，就能够阅读这么深奥晦涩的原文书了。
裴言心头对其多了几分佩服。
那之后，男人再找他，裴言的态度都热情了很多。
不管对方抱着什么目的，对于学习和专业如此热忱的人，值得他的尊重。
又一晚，结束学习之后，裴言告诉男人，明天晚上北城高中有高考动员大会，他晚上要去学校帮忙。
“每年都会有北城大学的学长学姐来演讲，不知道今年学校邀请的是哪个学科的。”裴言感叹说道。
男人问：“你希望是哪个学科的？”
裴言：“我当然希望是经济系的！”
挂断电话后，沈霆冕起身站起，走到窗边。
夜风徐徐，空气里满是迷人的橘树花香，让人心情极度愉悦。
是时候再见面了。
小学弟。
今年的高考动员大会因为北城高中的三十年校庆，被推后到了五月中后旬。
作为优秀学生，就算裴言不爱凑热闹，也被老师安排到学校帮忙了。
不过老师多少也知道自己爱徒的毛病，没有安排他去最热门的大门口，而是让他在校内执勤，若有家长在校内迷路，便为他们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