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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门铃响了, 市动物研究所的老师们€€来了。
他们€€刚进门就被院子€€里€€阵势极大€€的工程吸引了目光,通通过来围观。
“森老师早啊!”
“森老师, 家里€€在搞装修吗?”
“对啊。”外公森原宏暂停了讲课, 豪爽地笑道€€,“他们€€想在这棵树上弄个树屋, 我刚好借这个机会€€给家里€€的孩子€€上课。”
“好有雅致!”外公的好友胡谷添夸道€€, “我也€€想给自己弄一个,可惜我们€€家小区里€€的物业不允许。”
“就算允许也€€没有那个条件。”森原宏自豪道€€, “我们€€家的这棵树几十年的树龄,跟市里€€那种景观树不一样。”
“这是打算把家里€€的院子€€重新翻修一遍啊,这边还打算弄个花藤架吗?”胡谷添往周围望了一圈,“大€€工程啊。”
“没办法。”外公故作无奈,实则炫耀,“年轻人爱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只能陪着他们€€折腾了,不过他们€€品味好,弄的东西大€€家都喜欢。”
“你不用说话,大€€家都知道€€你心里€€美€€得€€很。”胡谷添打趣道€€,“在家过这悠闲日子€€,搞得€€我也€€想明天€€就退休。”
其他研究员跟着开玩笑,“胡老师,领导不会€€同意的,您还年轻,还得€€再战几年呢。”
满地的落叶,整个院子€€兵荒马乱,物品东一块西一块,一旁还摆着好几块大€€型的木板和胶合板。
胡谷添上手敲了好几下,“这种是船用胶合板吧,摸着不便宜啊。”
“没错。”监工的杨方骏回答道€€,“这种价格贵了点,但是防止木材腐朽变色,防水性能也€€好,所以我们€€决定使用它。”
“而且采用的木材是防腐木,这些€€可以经€€受多年风吹雨淋不腐烂的。”
外公点头,熟练地见缝插针教导森芒,他招手让森芒过来摸摸这块板,“国内防腐木可以分成三种,分别是人工防腐、天€€然防腐和炭化木。”
“人工防腐会€€用高压渗透的方式把防腐剂注入到木材中,然后再压力处理,便宜廉价,适用性广。炭化木则是用物理的方式在高温条件下对木材进行炭化处理,减少木材内的含水量,增强防腐性。”
“天€€然防腐木的价格是最贵的,它的防腐功能原自于木头内部的一种酶,所以不同种木之间的防腐性能是不一样的,但同时这也€€和产地有很大€€的关系。”*
森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胡谷添开怀大€€笑,站到森芒旁边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对外公说,“我说森老师,我家小朋友到森芒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认真地背乘法口诀表和abc呢。”
“您这么个教法,把我衬托的一文不值。”
说着,还坏心眼地问森芒,“芒芒,告诉阿伯我你今天€€想干什么吗?”
“遛狗。”森芒耿直地回答,“今天€€我还没遛狗。”
“去吧。”胡谷添把他往狗房的方向€€推了推,“待会€€你外公被我们€€征用了,今天€€一整天€€你都是自由的,去玩吧。”
森芒抬头小心地瞅了外公一眼,确定对方脸上没有生€€气€€的意思,小声地欢呼一声,快步跑到狗房找亚历山大€€去了。
外公无奈地叹口气€€,收起了手中的油性笔,看向€€自己的好友,“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蹲着院子€€边上锯木头的柏永航听完了全程,心脏砰砰地跳,胡谷添这位大€€佬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杂志国家地理上,他拍的照片一绝,他出版的好几本书也€€在业内小有名气€€。
柏永航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不让自己激动的眼泪落下。
自己真的转运了。
“看哪呢。”这时杨方骏走过来唤回了他的魂,“木锯很锋利,干活的时候要小心点。”
杨方骏观察了自己兄弟的状态,真怕他在自己这儿出什么事故,“算了,你别做了,你的心都不在这上,做这行不专心,很容易出事故的。”
“你坐着休息下,想想待会€€怎么和森教授说明来意就行了。”
柏永航只能答应了。
院子€€里€€不断地传来机器的运作声和施工人员的说话声,连以往持续不断的蝉鸣声也€€被掩盖过去了,但这没有打扰到书楼里€€的人。
森原宏在厨房准备了些€€水果准备端过去的时候,柏永航在门口拦住了他,手里€€拿着的做工用的手套快被他抓出洞来了。
“森教授您好,我有件事想求您帮帮忙。”柏永航心里€€紧张得€€不行,怕森原宏开口就拒绝他,整张脸紧张得€€红了大€€半。
“你是过来工作的孩子€€把,脸红得€€有些€€不正常,是不是中暑了?”外公森原宏说,“要不要进屋我给你拿点藿香正气€€水?”
“不,没有中暑。”柏永航更紧张了,刚组织好的词措完全想不起来了,脑子€€一轴,“森教授,我读过您编写的书,我当初特别想考您的研究生€€!您太厉害了!”
“可是小伙子€€。”森原宏哭笑不得€€,提醒道€€,“我已经€€退休好几年了,不带学生€€了。”
“……我知道€€。”柏永航说着,声音变得€€有些€€沙,“您认识徐贯教授吗,他是我的导师,今年他生€€了一场大€€病住院了,我的毕业论文因为意外导致研究的昆虫全死了,论文没法写了。”
“我延毕了。”
“那你现在?”森原宏看看他全身上下的模样,询问他。
“我出来跟我朋友一起工作,赚点钱。”柏永航有点发€€窘,“读了几年了,我真的想拿到毕业证,森教授您能帮帮我吗?”
“我认识你的导师徐贯,他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我听其他朋友说过他生€€病的事情。”森原宏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帮你,但我现在已经€€很少做研究了。”
“这样啊。”柏永航觉得€€自己刚涌起的希望的火花被掐灭了,“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不过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希望。”森原宏把果盘中的几颗车厘子€€摘下来递给了这位沮丧的小伙子€€,“最近葡泸山出现了狼,市动物研究所弄了一个新项目专门研究它。”
“刚好我这里€€有一些€€设备和资料可以提供给他们€€,如果你愿意加入,我就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们€€应该会€€很欢迎你。”
“我愿意加入!”柏永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森教授太谢谢您!”
“不用太客气€€,我也€€很开心能帮到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柏永航!”
“好,小柏那你待会€€是跟我一起去书楼,还是先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我现在就跟我朋友说一声,教授您等我一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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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楼里€€的研究员们€€爽快地接纳了柏永航,在听过他的遭遇后纷纷过来安慰他。
“一切都会€€过去的,当初我也€€很倒霉,当初我已经€€准备好实验样品就在实验室开始测试了,结果半夜实验室停电了。”
“你这算什么。”其中一个研究员笑了,“我有个倒霉朋友,硕士毕业论文专门种的水果,被路过闲逛的阿叔摘了吃了,搞得€€他直接自闭了。”
“真遇上这种不可控的因素,自己也€€没办法。”胡谷添说道€€,“总之欢迎这位年轻人加入我们€€,现在开始把手头上的数据整理好,然后我们€€开个会€€讨论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几个人坐在电脑前打开了数据监测软件,电脑上显示GPS颈圈的剩余电量不多了,可能只够再监测1-2周。
在那之前,他们€€在狼群的附近做好扎营观测,以及安装好跟踪摄影机,方便他们€€长€€期侦测研究。
“它们€€现在的活动范围依旧在葡子€€江南段支流的峡谷中,这只狼的伤势应该快好了,这几日的活动范围较前些€€日子€€要大€€些€€。”
“我猜它们€€没离开的原因是找到充足的食物来源。”
一位姓洪研究员加入了讨论,“国内对狼的研究比较少,主要集中在对狼的分布、食性、生€€态习性和圈养狼的繁殖育幼行为学等方面,国外的研究比较多,但比较集中在繁育学上。”**
“我也€€想从野狼育幼方面进行研究。”
“我倒是对它们€€的群体行为比较感兴趣。”
“哈哈。”胡谷添笑了,“我和你们€€的想法都不一样,我想住在它们€€的栖息地旁边拍摄一部华北亚种狼群的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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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白不见了,麦克白又双€€€€不见了!
以这只狗子€€熟门熟路的行为来看,它已经€€是个惯犯了!
森芒和其余三只狗子€€都很不满,麦克白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家里€€没有一个人发€€现,它甚至等外公喂完了早饭才离开,简直是过分至极。
原本的四狗一人的出行队伍里€€出现空缺,森芒不死心,认为麦克白一定还在家中,开始满屋子€€找麦克白。
“麦克白?麦克白!”
“麦克白€€€€”
于是,两€€位哥哥和外婆看着森芒和跟在他身后的亚历山大€€翻遍了整个屋子€€,最后还是没有看到麦克白的影子€€。
“别找了。”外婆喊住打算继续翻第二遍的森芒,“这一段时间我都没允许麦克白进来,所有狗子€€就属它最多灰,它不可能在屋子€€里€€的。”
外婆心里€€也€€很纳闷,“明明它和其他狗子€€是一起活动的,但它却比亚历山大€€脏多了,我这两€€天€€都想叫阿恒把它拎去厕所里€€洗洗了。”
狄远恒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中的单反,闻言道€€,“可以啊,刚好上次我在宠物店向€€老板学了几招,我看着觉得€€难度不是很大€€。”
“我要出去找找。”森芒做了决定,“麦克白天€€天€€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玩了,我要出去看看它到底在干什么。”
“狗子€€出门能去干什么。”狄远恒觉得€€答案昭然若揭,他吹了吹摄像头中的灰尘,顺便拿无纺布抹干净,“无非是觉得€€家里€€太闷,想出去到处跑跑走走。”
“不可能。”森芒不认可地说,“麦克白虽然比较爱闹爱玩,但以前从来没有试过无缘无故跑出门的,它一定是遇见了什么问题了!”
“那肯定没有遇上大€€问题。”狄远恒耿直地说,“要是遇上大€€问题,它肯定会€€回来找帮手,比如叫上诺亚或者亚历山大€€,它谁都没叫就意味着它只是出去逛逛而已。”
说完,狄远恒便收到了弟弟的一个怒视。
“麦克白从来不做没有理由的事!”森芒固执己见。
“我当然知道€€啊。”狄远恒无辜地辩解道€€,“我只是怀疑这只狗子€€最近心情不太好而已。”
“麦克白没有心情不好。”森芒继续反驳,“我昨天€€给它梳毛的时候它还很开心地舔我的手心。”
狄远恒不敢接话了,他转头面向€€自己大€€哥,“我觉得€€阿芒在五分钟之前的时候还是喜欢我的。”
“也€€许你该改改你说话的方式。”狄远赫说。
“在阿芒心中,咱两€€的地位也€€是半斤八两€€吧,反正都比不过狗子€€们€€。”狄远恒开玩笑道€€,“你明明和葡挞是同时来的,但根据我的发€€现葡挞在阿芒心中的地位已经€€比你高了。”
狄远赫皱着眉头抬眼看向€€自己二弟,“这两€€天€€阿芒都是和我一起睡的。”
“确实。”狄远恒说,“一米八的大€€床睡两€€个人一只狗会€€比较挤,现在是夏天€€也€€会€€比较热。”
狄远赫决定不跟他吵。
“我记得€€你外公昨天€€临睡觉前特地给麦克白戴上了项圈。”外婆说,“他也€€留意到麦克白天€€天€€跑出去的事了。”
“我要去看看麦克白到底在干什么。”森芒下了决定,“外婆,中午我不回家吃饭了。”
他翻出手机查看着麦克白的位置,顺便找出了皱巴巴的葡泸山地图画出了路线,“麦克白现在的地点离家有点远,如果现在去找它的话会€€赶不上中午的午饭。”
“芒芒你等一会€€。”外婆赶紧忙活起来,“我给你准备午饭和水带在路上。”
“我也€€跟着一起去。”狄远赫说,“阿芒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他对这一块很熟悉,之前白大€€叔也€€教过他很多东西,有的时候别人来山里€€都是他带路的呢。”外婆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四只狗狗护着他在山里€€玩,那几乎能横着走了。”
“山中猛兽不多,不要和它们€€直接冲突,几乎都能平安通行。”
“那我也€€去。”狄远恒说,“上次遗憾把单反落家里€€了,这次我要带上它一起去,说不定能拍出好片呢。”
“要我给你们€€准备一顿野餐吗?”外婆兴致勃勃,“这也€€算的上是你们€€兄弟三第一次出去野餐呢,虽然时间赶了点,但给我些€€时间还是能做出一顿很好的野餐。”